昭冥众人翻看着纸上的人名、地名,表情不一。
猿叟捋着胡须,反复审视。
鬼锹咀嚼着嘴里的生肉,眼眸中闪烁着寒光,像是在挑选菜谱上的菜品,“呵呵,李惠,裴静,边辰沛,苏冯,阿史那阙特勤,李乐菱”
他吐出一截惨白骨茬,咧嘴笑道:“有点意思。”
商羊摇头晃脑,时不时点头赞许,如同在欣赏精妙诗文,
朱娘子用折扇遮挡住下半边面庞,偶尔发出轻笑,
哈佛口诵阿弥陀佛,看着纸张上的信息,不断地摇头叹息,
冯河的表情则始终隐藏在面具之下,让旁人无法窥探他的情绪。
飞廉环顾了一圈众人表情,撇了撇嘴,将纸鹤丢在桌上,“我无所谓,杀谁都一样。不过,这么大的动作,不怕引起那个人的敌意么?”
“谁?连玄霄?”
猿叟的后脑勺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他现在连学宫都不回去了,恐怕早就到了天人五衰的边缘,现在估计在满世界找办法延长寿命呢。”
“嗯?”
飞廉闻言一愣,下意识站起来,绕到了猿叟身后。
然后,他就看见猿叟后脑勺上,顶着一张人面疮般的脸庞。
那张脸庞和猿叟长相一样,不过要缩水一些。而且眼歪嘴斜,嘴角还滴着口水。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好丑!”
飞廉惊愕道:“老头你怎么脑袋上长了这么个玩意儿,不会是去风月场所大肆消费,潇洒多了,得菜花了吧?”
“滚!”
猿叟额头青筋一跳,咬牙切齿道:“这是再造身之术的副作用,用不了多久,人面疮就会自行掉落。不会说话别乱说。”
“哈哈哈哈哈!”
飞廉压根不停猿叟辩解,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个老头玩得还挺花。
那句诗怎么念来着,让我想想,
哦,对了,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直起身,自顾自地拍了拍司徒豸弟子雨世的肩膀,对白发少年语重心长道:“大侄子啊,你师傅玩蛊玩得挺厉害,你呢估计也不差。
等会儿帮你猿叟大爷治一治,这我们昭冥的人竟然得了菜花,传出去多难听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搞笑组织呢”
铮——
一声龙吟剑鸣骤然响起,
猿叟的长剑,已经架在了飞廉的脖颈之上。只需要轻轻一划,便能割断飞廉的脖颈。
方才还站在观景台边上的阎浮,瞬间出现在飞廉身边,
他抬起右手,悬在猿叟的脑门前方,右臂皮肤表面,涌出许许多多的妖魔刺青,随时都会脱体而出。
“怎么,要动手?”
鬼锹从名单中抬起头来,手掌随意搭在腰侧的砍刀之上。
腹部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裂痕,露出那张吞噬一切的大口。
吞食之口刚一出现,观景楼中就掀起一阵腥风,
楼中那些被鸦九控制的普通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像是在荒郊野外遭遇狼群、猛虎一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昭冥成员,通常两两组队,
猿叟与鬼锹,在吃人上有着相同兴趣,引为知己,
飞廉与阎浮,则是在成为修士之前,就有着深厚友谊。
“小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猿叟双眼眯成一条直线,慢吞吞地对飞廉道:“像你这样自诩天赋过人的所谓天才,我已经吃了不知道多少个。
每吃一个,我的灵脉天赋都会增强。”
“哦,是么?”
飞廉一点也不在意脖颈上架着的剑锋,撇嘴道,“那你怎么还长这么多老年斑?
吃什么补什么,你吃人,人吃猪,猪吃泔水,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吃泔水?
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好了好了。”
眼见几人即将打起来,引来还在皇城中的两位昊天枢机与周国供奉,君迁子揉了揉眉心,起身说道:“人面疮不是花柳病。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自行掉落。
还是正事要紧。”
“哼。”
毕竟是君迁子施展再造身躯术、医治好了自己。猿叟冷哼一声,慢悠悠地收回了长剑。
阎浮也放下手臂,收回了体表的刺青纹身。
“啧。”
没能见到几人打起来,朱娘子有些失望地歪了下头,拿纸扇点了点鼻尖,声音柔媚蚀骨,说道:“我去年才加进的昭冥,不如你们长久。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君迁子你一个人做得了主么?这其中的风险,你打算拿什么来补偿?”
“这不是君迁子一个人的主意、”
清脆女声从楼下传来,所有人回头望去,
伴随着踏踏脚步,只见一个戴着黄色面纱、容貌靓丽的少女从楼下走了上来。
“桫椤?”
飞廉一挑眉梢,对方是幽穹在昭冥中的代言人,同时也是一直以来,代替幽穹出面,给众人发号施令者。
名为桫椤的少女点了点头,淡淡道:“飞廉,你刚才说的人,指的不是连玄霄,而是幽穹对吧?”
飞廉耸肩,表示赞同。
他没见过幽穹的真容,只在当年与阎浮刚晋升烛霄、正志得意满的时候,在某地荒山上遭遇到过。
当时正值下午,突然间所有光线全部消失,万籁俱寂,二人陷入死一般的黑暗寂静。
随后,他就听到了幽穹招募他们的声音。
在他们同意后,黑暗与寂静也随时退去。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即便已经过去了很久,修为有了长足长进,每每回想起来,飞廉还是忍不住惊惧困惑。
现在的他,依旧看不穿、想不明白幽穹的手段,甚至连预估对方的境界都做不到。
由疑生惧,由惧生敬,
如果君迁子的疯狂计划,没有得到幽穹的首肯,飞廉绝对不会参与。
“这你放心,刚才君迁子说讲述的计划,同时也是幽穹的亲自授意。”
桫椤淡淡说道,踏步来到观景楼的栏杆前,手扶栏杆,
望着远方那巍峨的周国皇城,那如蝼蚁般穿梭其中的百姓,嘴角带笑,“这世间和平了太久,是时候,让它燃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