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太子建下令楚军退出城阳,将已经洗劫一空的城阳交还给蔡人。
于是,宋、蔡、陈、郑四国联军入城,接手这座重镇,重新布置城防。
当夜,楚军趁联军立足未稳之际,沿着事先挖掘的地道攻入城阳,联军当场崩溃,损失过半,余者逃出城外,退至上蔡。
这一场夜袭,基本打垮了联军的脊梁,是一场辉煌胜利,在可以预计的几年之内,四国将不敢再撄楚军之锋。
看到这里,费宏不由撇了撇嘴:“地道夜袭?非堂堂正正之战,传入中原诸国后恐为笑柄。”
费无忌道:“如今与吴人交战,已很少阵战了,吴人诡计多端,多用诈术,令尹在薳筮守得很辛苦。不单如此,昭元南征四国之后,也大力提倡用兵时当走奇道,我儿不可因循守旧,当诈则诈,管他谁来笑话。”
费宏点头答应:“是。”
费无忌见他颇有不服之色,知道想要改变他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琢磨着要不要等他成亲之后送到薳筮,亲眼见见吴人作战的手段,他就知道厉害了。
费宏不知父亲已经起意要把自己送到东方打仗,继续低头看那奏报。奏报上说,其后不久晋军便赶到了,领军的是晋国上卿、上军佐范鞅,兵车六百乘。
晋军是百战之师,楚军刚战了两次,虽然都大获全胜,但师老久疲,且城阳毁损严重,难以长久驻扎,守城不利,故此太子建下令撤出城阳。
回师城父后,太子建向楚王奏捷请功,而这份捷报则落在了费无忌手中。拦着不报肯定是不行的,费无忌现在就在思考应该怎么办。
费宏看罢,担忧道:“太子是想携功而归,他就那么着急吗?这次伐蔡,出兵出得莫名其妙,说什么助学宫捉拿魔修,胜也胜得稀奇古怪,城阳为坚城,上一次破城是哪年?儿子都不记得了……”
费无忌道:“三十二年前。”
费宏道:“对啊,三十二年了,始终拿不下城阳,结果他就这么冒然出兵去抓魔修,结果就破城了,不仅破城,还又一次打败了四国联军。此番历练怕是足够了,说不定王上真会把他召回郢都,咱们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费无忌道:“他是听说公子轸出生,故而担忧了,急着回来坐他的太子宝座。”
费宏不由嗤笑:“一岁大的孩子,他这就担忧上了?父亲当年说太子懦弱而多疑,果然不差。”
费无忌道:“城阳大捷,该当如何应对?你有什么主意?”
费宏想了多时,咬牙道:“怎么就这么好的运道呢?三十多年打不下来的城阳,他一去就打下来了?还让他胜了四国联军?为什么就不接着跟晋人打下去?打输了才好!现在反而全军而退了。”
费无忌沉吟道:“是啊,三十年打不下来的城阳,他怎么一去就拿下来了……”
费宏等了多时,问:“燕落山那边,两位行走说,希望以贺金抵偿……”
费无忌摆了摆手:“燕落山本就是你自家想要的,你的采邑你自己说了算,为父不管。你先退下吧,为父要仔细思量思量,不要让人来打扰。”
此时,伯嚭来到郢都学舍,登门拜会薛仲和吴升,向他们开出条件:“恭喜二位行走,嚭尽力劝说,耗费口舌,又以我郤氏作保,终于令费氏松口。”
薛仲大喜:“多谢了,却不知究竟如何?”
伯嚭道:“费氏答应,崔明出三千金,以为费、景联姻之贺。”
这个价码一开出来,薛仲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三千金?这”
伯嚭道:“薛行走,就这条件,我已经尽力了。二位行走可以自己算一算,燕落山到底值当多少?我听费宏说,燕落山有地三万八千亩,未纳入封民的野人六千余,此外还有大湖一座,群山十七峰,若是放在郢都附近百里之内,别说三千金,六千金都不止!如今只收三千金,便将如此一座肥沃丰裕的燕落山交给崔明,他应该知足了。”
薛仲几乎被气乐了,正常生意当然可以这么谈,问题是燕落山本就不是费氏的,是我们的,你拿我们的东西卖给我们,然后告诉我们打了个对折,还让我们知足?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看了看吴升,吴升果然拒绝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换,那就烦请伯兄回复费氏,崔明愿按之前的条件交换,便以浊沙邑外加两百金交换燕落山。”
伯嚭怔了怔,道:“二位,我都谈成了,二位缘何出尔反尔?这让我如何交代?”
吴升拱手道:“多谢伯兄,回头自有心意奉上。只是这三千金,委实是拿不出来,别说崔明拿不出来,扬州没有一家能拿出来,费氏的条件,实在做不到。”
伯嚭眼珠转了转,问:“那二位行走能出多少?给我一个底,我也好回去告知费氏。”
吴升道:“最多一千金,就这一千金,崔明也出不了,还需我郢都、扬州两家学舍作保,替他借钱。”
伯嚭问:“之前只听说孙行走和崔明为好友,故此前来为其说项,却不知竟然好到这份地步,宁愿为其作保?”
吴升道:“实不相瞒,这燕落山封邑之中,也有薛兄和孙某的份子。”
伯嚭恍然:“原来如此”低头想了想,毅然道:“既然有两位行走的份子,那嚭高攀二位,就当结交个朋友,自作主张,将贺仪从三千金降到两千六百金,如何?不过有一条,燕落山庄有两位道姑子,名沈道长、雪道长,费氏得闻大名,惊若天人,需请崔明将这两位道长送至郢都,费氏想要亲自供奉,日日得闻其道,不知可否?”
吴升呆了呆:“沈道长和雪道长?”
伯嚭笑道:“莫非孙行走也不知道?那崔明倒会享乐,有乐子也不告知二位行走”
吴升微笑着点头,不停点头:“很好,很好这样吧,我先问问崔明。”
伯嚭捂嘴乐道:“嚭不瞒二位行走,我以为,费氏看上燕落山,其意或不在山,而在道长也,哈哈,哈哈!”
吴升也哈哈笑问:“不知是费氏何人看上了?”
伯嚭撇了撇嘴:“还能有谁?新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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