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
风秉文一巴掌拍散了一群聚集在一起的鬼魅,捣毁了一处鬼巢,然后从其中滴溜出了一枚浑圆的黑茧,反手抽出一柄三尺清风,轻轻一划,一道好似柔弱无骨的人影便从中跌落,散发一股微弱近乎于无的生机。
“又一个!”
看了一眼这以假死的秘术隐匿于鬼巢中,苟活至今的幽冥道女修,风秉文也没心思唤醒跟她交流,随意的往她身体里拍进了一股乙木清气后,又将她扔进了福地之中,那一群已经得到他救助的幽冥道弟子会帮忙处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我怎么知道?”
御虚仙鼎没好气地回道,旋即又有些不确定,
“大概在我问你是不是想当幽冥道主的时候?”
“所以你就跟我扯淡还有你既然都已经感应到了,为何不跟我说,害得我一直都提心吊胆的!”
听到这话,风秉文顿是又骂骂咧咧起来,早知道头顶上有一位大佬在,他哪有还那么顾忌,还需要时时收敛力量,以免引起太强,以至于他无法应付的冥兽。
“这有什么跟你好说的?我看你不是在这里杀得挺畅快的?心存顾忌是好事,我老爷便是到了又如何,如今正跟人交手呢,可没多余的精力管你!”
“那如今情况如何?幽冥道的那些仙人是否都已经被镇压了?”
风秉文急忙追问道,别看他折腾了这么久,但是要是太上道来的那位大佬不给力,他该怎么样还是就怎么样,一切都只是徒劳的挣扎。
“急什么?还正在斗法中呢,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家老爷便是无法平定幽冥道,也能够从容退走!”
御虚仙鼎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心?”
风秉文顿时就奇了,纯阳道主威名赫赫,便是在他那一层次之中,非等闲之辈,可真若是修行走到了那一层次,又会有平庸之辈吗?
必然是没有的,一打二,一打三,风秉文都会为这位道主抱有充足的信心,可是幽冥道又怎么可能只有二三位金仙,以立志开辟幽冥的仙道大宗底蕴,可没有这么浅薄。
“不是我有自信心,老爷把戮仙剑阵带过来了!”
“戮仙剑阵!?”
风秉文瞪大了双眼,这对于仙人来说也是处于传说中的剑道杀阵,在戮仙剑阵之中,长生不朽都是笑话。
“不错!已经在上面摆出来了,如果我感应没有出差错的话,应该有一个老家伙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风秉文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了。
“没了就是没了,在这方天地荡然无存,没有一丁点痕迹。”
“这……”
风秉文大受震撼,但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被戮仙剑阵斩掉的那一位是金仙吗?”
“当然是,如果是天仙,我家老爷一巴掌就过去了,何必那么麻烦?”
“原来是金仙也会身陨,万年苦修,一朝成空!”
得到此消息,风秉文也忍不住有些唏嘘,心情激动振奋的同时,又有些伤感。
大抵便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一位在修行求道路上走出去很远,甚至已经触碰到了这一方天地巅峰的修行求道者倒下了。
这对于如今还只是洞玄境的风秉文来说,极为震撼,他最初修行,给自己立下的目标也不过是天仙而已,修出长生道果,便满足了他朝游苍梧暮沧海的愿望。
可是现在,风秉文突然知晓,便是比天仙高出一层次的金仙也是会陨落的,遭逢杀劫,同样躲不开。
那么与之相比他所追求的天仙果位也算不了什么,面对这天地间的绝顶大能者,听这御虚仙鼎话语中的意思,也不过是一巴掌了事。
“风小子,想什么呢?怎么情绪突然变得这么低落,还有幽冥道的弟子等着你搭救呢?赶紧救人,完成你的布局。
到时候你就可以狐假虎威了,以人仙之身掌控幽冥道,想想这是多么威风的事情,便是往前万年,往后再看万年,也许都不会出现你这样的修士了。”
大抵是因为知晓到自家的靠山,就在头顶上,此刻的御虚仙鼎也格外振奋,撺掇着风秉文。
“我在思索长生啊!到底如何才能够真正的长生不朽?”
“真正的长生不朽?风小子,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想求长生,按部就班的修到天仙便是,老老实实的扛过三灾九劫,然后就可以准备晋升金仙了!”
御虚仙鼎听到风秉文的话,顿时没好气的回应道。
“可是修到天仙,所谓的长生,对你家老爷而言,也就是一巴掌的事情,这样的长生,修之又有何用?”
“你别跟我说这话,等你回山门了,找你家师傅,顺便找几个同门探讨一下,我觉得你师傅应该给你一掌,让你明白天仙的长生有什么用处!”
“我师傅也许不是我的对手!”
听到这话,风秉文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然后有些不确定道。
“啧,小子,你飘了啊!”
“事实而已!”
“那你这话可记下了,我到时候找你师傅告状,你可别怨我!”
“莫要不当人子!”
“我本就一器物,非人也!”
“呸!”
“好了,恢复过来了就赶紧去救人,少在这里感春伤秋,看得我牙都要酸掉了。想感慨,等你修到了天仙再说,至于我家老爷,这等人物,你以为是你想碰到就能见到的吗?便是碰到了,都懒得正眼瞧你一眼,你以为你是谁?”
“说得也是!”
风秉文应和着笑出了声,但是对于御虚仙鼎说的话,却是不置可否。
他遇见的那些先天神人与纯阳道主相比,孰强孰弱,他难以判断。
毕竟前者,他虽然见过,但是却看不清底细,差距太大了,至于后者,到现在为止,他也就是听过到了他的名讳,至于其本尊,更是见都没有见过,无从比较。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存在都是处于同一层次,是他目前只能仰望难以触及的境界。
而第一次接触到先天神人的时候,他才刚刚有些许神异,尚未踏足修行。
所以,以此推断的话,他与那些天地间的绝顶存在接触的机会并不会少。这样看的话,天仙的修为境界,可是一点都不保险,那所谓的长生道果一点也不香了。
“风小子,冲!”
风秉文继续进行他的救人大业,只是随着一名又一名幽冥道弟子被他救出,塞进福地中,这数量接近三百的时候,他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如今这一方冥土中,正在救人的仙人不止他一位,甚至于原本在山川盆地丘陵之间穿行,在高空之中飞行的蛮荒名兽数量都少了许多,那若有若无从远方传来,在天地间回荡的嘶吼声都快要消失了。
“快要结束了!”
眼睁睁的看着天空被撕裂,又有一位仙人从撕裂的苍穹中降下,封炳文停下脚步,不再与这些,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耽搁了如今匆匆赶来的幽冥道仙人争抢。
“看样子应当快了,风小子,准备好没有?我觉得你马上就要当上幽冥道第一权臣了!”
“什么第一权臣?说什么屁话?这里又不是世俗国度!”
“意思一样,大差不差!”
御虚仙鼎与风秉文拌着嘴,看到一道道仙光在天空中交织弥漫,逐渐驱散了那一直盘横于这处冥土上空的阴气黑云。
那变化的天象,使得暂时还没有得到救助的幽冥道幸存弟子感到心安,而原本徘徊肆虐的阴冥鬼物,而为之瑟瑟发抖,寻找阴暗隐蔽处躲藏,不敢再露头。
“风道子!”
一声呼喊声从身后传来,风秉文扭头望去,顿时便见到远方天穹,有一艘巍峨千丈,宛如倚天之城的飞舟正在缓缓前移。
而在这浩大的飞行法器之中,正有一位与之相比,异常藐小可却存在感格外强烈的大仙人正在冲着风秉文招手。
“赢罗仙主!”
风秉文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帝仙,毕竟那络腮胡子实在是过于显眼,且具有标志性。
只是风秉文才刚刚动身,准备迎上去,突然便感觉到,一直沉浸在他丹田中的御虚仙鼎,突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辉煌光芒。
仙光从他的腹部流淌出来,瞬间便弥漫了他的身体下,一瞬间便撕裂了虚空,裹挟着他冲入其中,前往了未知的虚无之处。
而骤然见到如此变故的赢罗仙主抬起手想做些什么,可他很快便感知察觉到了,旋即他毕恭毕敬的整理身上的衣袍,作了一揖,而后,又指挥脚下巍峨若浮空城池的飞舟调转方向,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在说隐秘虚无之中,被仙光裹挟的风秉文在最初的惊诧后,便很快恢复平静。
“你家老爷要召见我?”
“聪明!你是怎么猜到的?”
“如果不是你老爷的吩咐,你愿意耗费这般巨大?”
“自然不愿意,你没看到我身上的伤痕吗?不过等到老爷身边,这点伤痕就不算什么!”
三两言语间,风秉文就被仙光裹挟的抵达了一处茫茫无际的虚无之地,上下四方入眼所见,俱是混沌。
“小子,乱瞧什么?还不速速上前礼,这种事情都要我教你吗?”
还没等风秉文多看两眼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便在他的心间响起,风秉文一怔,很快便见到好似无边无际的混沌中,居然盘坐着一位貌不惊人的平庸道人。
“弟子风秉文,拜见纯阳道主!”
虽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压迫力,但是风秉文心中有数,老老实实地踏步,在混沌弥漫的虚无之中,然后行跪拜大礼叩见。
道尊的弟子,对他而言,就是祖宗一级别的存在,以太上道对他的栽培,还有他从太上道中所获得的诸多资源,这一叩拜,是理所应当的。
而当他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的时候,风秉文顿时便感觉到了一双平淡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这目光虽然给予他温和之感,可是风秉文在一瞬间,也有一种浑身都被看得通透的感觉。
这绝对不是错觉,风秉文知道,修为低的修士在面对高境界的修士时,身上真的是一丁点秘密都藏不住。
这一刻,便是风秉文都有些紧张了,他都有些忍不住想象,若是天书的存在,被眼前这位纯阳道主发现了会如何?
但是仔细想一想的话,就算是被发现了,好像也没什么,毕竟对方应该已经抵达了天地所能容忍的极限,行善作恶皆会有所回应的天书,对其而言又有什么用处?
“不错!”
一瞬千年的恍惚感在心间升起,风秉文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显得儒雅而又温和的声音。
“起来罢!”
风秉文顺从地站起身,便发现这位盘坐在混沌之中的道人那温澜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身上。
只是风秉文却感觉,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纯阳道主,虽然是在看他,可是他的目光却是顺着冥冥中的联系,落到了他那位大弟子身上,又或者是看破了他的福地。
许久的平静,风秉文有些难受,可是却也不敢贸然开口,于是他的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遭,却瞥见了这位道人的背后随意的插着几柄剑器。
其中有几柄剑器的锋刃上,还有尚未干涸的血渍,上面没有散发任何特殊的气息与微压,可是风秉文看见那血迹时,却依旧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来!”
此地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风秉文也感觉自己丧失了对光阴的感知,纯阳道主看了他也不知多久,又抬起手掌,轻轻招了招,一抹仙光顿时从他的丹田中射出,落入到了那张宽厚而手指修长有力的手掌上。
“老爷!”
让风秉文忍不住呲牙的献媚声音响起,他忍不住撇了一眼落在道主手掌上的小破鼎,上面的那枚掌印依旧是清晰可见。
“无碍!”
淡淡的声音响起,然后风秉文就瞧着那小破鼎上面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直至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