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铁叉山,乃西昆仑散仙度厄真人修道之处。
山中方圆数百里,四周流水潺潺,野花灼灼,翠柏参天,苍松蔽日,实是仙家福地。
此刻正值酷暑,山中炎热。
树林中稀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道身影缓缓转出,散宜生带着急迫的面容朝山顶望去,一时间腰酸腿软,强自坚持。
至于陆晓兵则是沉默的跟在身后,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散宜生此刻十分忧虑,忧虑着西岐的未来。
“如今阐教的仙长已经有两位陷入了阵中,西岐形势不容乐观,吾等当必不辱命,求得定风珠,替丞相完成大业。”
“眼下这九鼎铁叉山尽在迟尺,还需快些行进。”
“咦,陆将军你怎么好像并不太高兴啊?”
散宜生看到陆晓兵的模样有些疑惑,诧异的问道。
两人乃是同僚,虽一文一武,但平时来往倒也不少,也知其看起来虚但平日里仗义疏财,好交朋友,在西岐可不是沉默寡言之辈。
如今这是怎么了?
想来也是如同自己一般,面对如今西岐的困境,而担忧吧。
两人先前虽曾按照灵宝大法师的指点,但一路行来颇有些难寻,当然也就绕了些远路。
如此情况下,战场瞬息万变,大家都在等着自己两人取回定风珠前来破阵。
可行了数日才寻到这九鼎铁叉山,哪怕任何一位对西岐忠心耿耿的将领都会忍不住担忧吧。
散宜生也慢慢的不再说话了,他被陆晓兵的心情所感染。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来到半山腰,此地乃是整座山峰灵气最浓厚的地方,四周云影流动,隐隐散出耀眼的宝光。
散宜生抬眼,忽然面色一喜,忍不住朝前方望去。
“我们寻到了,此地便是八宝云光洞!”
说罢他疲惫的身子也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量,快步的走向洞门。
而陆晓兵则是脸色变了变,皱眉的跟上。
两人方到洞口,便见有一童子迎了出来。
散宜生赶忙拜道:“这位道兄,还烦请通报你家老师:西周差官散宜生奉我家丞相之命前来求见。”
童子听罢,见眼前的两人衣着不凡,风尘仆仆,诧异的愣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反应了过来,看着似乎并不像是坏人,跟着行礼道。
“两位稍等,待我禀报老师。”
道童匆匆走进洞内,不一会便出来开口道:“两位,老师有请。”
散宜生跟着道童,眼中兴奋至极,嘴角笑容满面,更是认真的整理一下衣衫,方才跟上。
洞内微风轻啸,光芒不住闪动,一名模样邋遢的道人斜坐于蒲团之上,满脸的络腮胡子,浑身强壮的身体,拳头如砂锅般大小,他眼睛一瞪开口大声询问道:
“尔等何人?来我九鼎铁叉山有何贵干?”
说着他一努嘴:
“想拜师交钱左转,想寻仇门口右转。”
散宜生被眼前的壮汉模样吓了一跳,手掌有些颤抖,喉咙不住的咽着口水,上前拱手行礼。
“道长在上,吾等即不拜师,也不寻仇……”
“什么?”听到这话,那道人有些愤怒。
“你既不寻仇,也不拜师?那来寻道爷开心吗!”
说罢对方眼睛一瞪,接着狠狠的拍了拍身前的蒲团,阵阵法力波动朝两人袭来。
“误会!误会!吾等乃是是奉西岐姜丞相之命,有灵宝大法师手书,特来与道长借定风珠一用。”
散宜生赶忙颤颤巍巍的趁度厄真人发怒之前在将书信呈上,解释道。
度厄真人看到书信脸色瞬间变了一番模样,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勐的抓过书信看了起来。
散宜生在旁吓的是魂不附体,只感觉姜丞相真是坑人,来的时候也没说这度厄真人脾气这般不好,动不动就要出手,当真是令人恐惧。
还有这拜师寻仇是什么鬼?
交钱拜师往左,寻仇打架往右,为什么他说起来这么熟悉,就仿佛是本能一般!
散宜生总感觉面前的度厄真人说不出的怪异,对不仅怪异,简直就是个怪人!
趁着对方看书信的时候,他赶忙打量起了四周,当见到陆晓兵嘴角微微上扬的表情后,忍不住叹道:
“陆将军不愧是吾西岐第一勐将,居然毫无畏惧,在此刻危险的地方还能笑的出来!”
“当真是世之豪杰,仅仅比沉大夫差了一点点!”
而此刻正在被赞叹的陆晓兵则是嘴角微动,死死的盯着度厄真人的方向。
手中握着金刀,一人一刀心中念念不停:“保佑沉大夫,保佑沉大夫!西岐得不到定风珠,破不了十绝阵!”
……
估计散宜生要是知道他夸赞的人却在那里保佑对手,保佑敌人,估计会郁闷的吐血吧。
而就在两人心中都各有想法的时候,对面的度厄真人终于懒洋洋的坐起身来,嘴角突然涌起笑意,蒲扇大的手一把握住散宜生。
笑吟吟的开口道:“原来两位道友此来,是为借定风珠,怎么不早说,误会了不成?”
“此时群仙聚集,会破十绝阵,皆是定数,我也不得不允,况有灵宝师兄华札。只是一路去须要小心,不可失误!”随后竟把手伸入怀中搓了半晌,好不容易搓出来一颗黑黝黝的珠子放到散宜生面前。
散宜生鼻子嗅了嗅:“呕……”
他想问问度厄真人,您这真的是定风珠吗?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搓出来骗我的吧?
我虽然读书很多,但从未见过这样拿法宝的。
度厄真人似乎早就看透了散宜生的心里,开口解释道:“仙家之物,不比寻常,此等是为了以防万一。”
原来如此,散宜生信了,当然他也不得不信,只要珠子能定风就好,管他它像什么呢?
于是就要伸手去拿,但刚伸出一半散宜生的手却被度厄真人阻住,只见他不知在哪里突然抱出一坛美酒,随后大气的开口道。
“既然是西岐来的道友,那么到这九鼎铁叉山便如同到家一般,来来来,不用客气,此酒乃是仙酿,喝一杯便可延年益寿。”
“在走之前,贫道敬两位一杯!”
散宜生望着面前的酒杯神色明显有些犹豫,因为身负重任,连连摆摆手拒绝道:“道长吾等还要速速赶回西岐,不能饮酒,以免误了破阵时机。”
度厄真人听罢眉头一皱,继续劝道:“不碍事,就一杯!”
“难不成两位道友看不起贫道吗?”
这话严重了,眼见对方有发怒的趋势,散宜生不敢怠慢,因为定风珠可还在度厄真人手里。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一杯?”他小心的询问道。
“没错就一杯!”度厄真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并给身旁的陆晓兵也同样倒满了酒。
“那好吧,散宜生便敬道长。”
眼见对方热情至极推脱不过,更何况他也确实想要尝尝仙酿的滋味,散宜生当即不在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把杯反转,当是一滴不剩。
度厄真人见此拍着手大加赞赏:“好!好酒量!”说着抬起酒壶又倒了一杯:
“来来来,道友敬你最后一杯!”
“我…特么…”
散宜生望着面前不讲武德的度厄真人,差点没骂了出来。
当真信了你的鬼,喝完一杯还有一杯是不?
甚至散宜生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并不想把定风珠给他,故意如此的!
……
也不知过了多久,九鼎铁叉山下两道身影一摇一晃的,匆匆忙忙的离去,看模样好像是落荒而逃。
而山顶,度厄真人带着满脸络腮胡,以及那强壮霸气的身影,默默的望着远方。
看样子似乎散宜生离去的方向,也似乎是那正在征战的西岐。
他口中微动喃喃自语,自说自话,但可惜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他说在些什么,只剩下道道微风拂过。
而在风中,面前的身影竟整个人都变了个模样,与方才那络腮胡大不相同。
此人头挽双鬏,身着道服,面黄微须,周身紫雾红云,黄光缭绕。
随着他的身影消散,微风再次一刮,只见整个九鼎铁叉山竟也是幻觉,原本的山川变成了平原,树木变成了青草,曾经的痕迹彻彻底底消失不见……
且说散宜生与陆晓兵得了定风珠后,神色慌忙的逃下了山,仿佛山上有什么可怕的存在,随后上马,扬鞭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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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顾巅危跋涉。沿黄河走了两日,但却发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附近根本没有渡船。
散宜生有些疑惑的对陆晓兵道:“前日来,这里到处都有渡船,可如今怎么却一个不见?”
不见,不见的好啊,看样子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祈祷有了用处。
陆晓兵心中微笑,但表情却很是焦急,毕竟不能笑出声来。
两人正急切间,散宜生忽然望见前面有一人路过,忙赶上去问道:“过路的汉子,此处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何竟无渡口?”
那汉子见两人打扮不像强人,方才定了口气,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近日此地新来两个恶人,力大无穷,把黄河渡口俱被他赶个罄尽。离此五里,留个渡口,都要从他那里过。”
“尽他捎勒渡河钱。人不敢拗他,要多少就是多少。”
好家伙,这不就是行业垄断吗!
散宜生听说此事脸色大变:“没想到会有如此之事,仅仅数日就有变化!”
陆晓兵跟着建议道:“散大夫,此地凶险,吾等身怀宝物,恐难应付,不如绕开此地,另寻渡口。”
散宜生摇了摇头:“西岐事情紧急,丞相正等着定风珠破阵,若是绕道时长日久,恐耽误大事!”
陆晓兵充满遗憾的点了点头,散宜生并没有上当,可惜,可惜了。
于是见状只能跟着纵马前行,行了不多时,在前方渡口处果见两个大汉子,也不撑船,只用木筏,将两条绳子,左边上筏,右边拽过去;右边上筏,左边拽过来。
散宜生心下也甚是惊骇:“果然力大无穷。”
心忙意急,等陆晓兵来同渡。只见两人马至面前,陆晓兵若有所思的朝前方望去,口中跟着高呼道:
“两位壮士!不知可否渡吾等过河?”
“渡河需要钱财,一人需百枚青蚨!”那两名汉子看了看,大声呼道。
“好说,好说!吾等乃是西岐姜丞相帐下差官,如今有要事需要渡河,区区钱财不成问题。”
“西岐的人?”那两名汉子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将陆晓兵与散宜生接到船上,殷勤的开口问道。
“不知两位姓甚名谁,是西岐哪位官人?”
陆晓兵上前微微拱手,介绍道:“在下区区微名,不值得一提,但眼前这位可是了不得。”
“乃是西岐上大夫散宜生是也。”
接着对方又问道:
“此地距离西岐甚远,两位不知所为何事?”
“纣王失政,西岐当兴。如今沉大夫征伐西岐,摆下十绝阵。今要破‘风吼阵’,特来寻破阵之法,路过于此。”
陆晓兵似有意似无意的开口提醒道,其实他早就见这两人模样不凡,定不是普通之辈,所以才出言开口试探。
果然两人此时面露沉重,看似随口一问,但却仔细倾听。
其实这两位不是别人,乃是方相、方弼兄弟,二人曾是殷商纣王的两位镇殿将军。
只因见纣王用刑导致原配夫人姜皇后惨死,又派晁田、晁雷来杀王子殷郊、殷洪,所以为保护两位王子二人反出朝歌,流落至此。
如今见得散宜生与陆晓兵,方弼自思道:“昔日反了朝歌,是因为纣王残暴不仁,导致天下民不聊生。
“可如今沉大夫声名雀起,上可安邦社稷,痛斥昏君,斩杀恶贼,下可抚慰黎民,左定乾坤。”
如今殷商有他在宛若枯木逢春,起死回生,百姓更是安居乐业。
今日对方要破沉大夫十绝阵,定不能让其成功,即可将功赎罪,为大夫解围,我兄弟又可官复原职。”
想到此处方弼给了身旁兄弟一个眼神,两人瞬间明白其意:
“散大夫,且不知有何办法可以破那十绝恶阵,不如说一说,让吾等也长长见识。”
散宜生虽然见两人愿意渡他过河,但还好在心中警惕未失,只是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并未多言。
不过未防谨慎,却暗自紧了紧身上装着定风珠的包裹
就是这一举动,可惹上了大麻烦。
方弼两人不是普通之辈,见状神情一喜,知道散宜生左顾言它,守护那包裹,其中定藏着宝贝。
无论是什么,寻到了献给沉大夫,并没有错。
当即大手一抢,把包裹往怀中一塞,口中大声叫道:“此物权且当作过河船资。”遂不答语,径往正南大路去了。
散宜生哪里是两人的对手,根本不敢拦阻。方弼、方相身高三丈有余,力大无穷,怎敢惹他!直吓的魂飞魄散。
至于陆晓兵……他偷着笑还来不及呢,同样也不会拦,只是在后面用国骂呼喊了几句,便回到了散宜生身旁。
散宜生此刻神色慌乱,如丧考妣,口中悲呼:“此来为定风珠跋涉数千里途程,今一旦被贼人抢去,怎生是好!将何面见姜丞相诸人!”
呼罢便抽身往黄河中要跳。陆晓兵赶忙把散宜生拦住,口中焦急的劝道:
“大夫不要性急。吾等死不足惜,但姜丞相命我二人取此珠破‘风吼阵’,急如风火,不幸被他劫去。”
“吾等死于黄河,姜丞相不知信音,有误国家大事,是不忠也;中途被劫,是不智也。我和你慨然见姜丞相,报知所以,令他别作良图。”
“宁死刀下,庶几少减此不忠、不智之罪。你我如今不明不白死了,两下耽误,其罪更甚。”
散宜生仰天长叹:“谁知吾等竟在此处遭殃!”二人上马往前,加鞭急走,准备寻找援兵,抢回定风珠。
但行不过十五里,只见前面两杆旗幡,飞出山口,后听粮车之声。散宜生马至跟前,几乎瞬间吓的魂飞魄散。
只见上面赫然写到:“殷商征西大元帅,上大夫沉信麾下督粮官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