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人声静默中,有人低声询问。
“还是说,她口中的那位,天底下最有魅力的男人,其实说的就是那枚小铜牌?”
另一人开口,语气中散露着一丝凝重。
“呵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三人说话了,“苏姬娘子何许人也?怎么会看上一枚只有二楼修为的卑贱小铜牌?这太离谱了!试问在场诸位,有哪个比不上他?”
说完他不停的呵呵,不知是真的想笑,还是在掩饰内心那微弱的不安情绪。
此人一开口,人潮之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就是!我等众人,皆出生高贵,个个都是人才,难道还比不上一枚卑贱的小铜牌?
有些过分紧张了。
调笑声渐起,轻松愉快。
直到,不知是谁突然很扫兴的来了这么一句,“那姣儿姑娘走到他那里去做甚?”
此话一落,人潮瞬间静默,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是啊!既然苏姬娘子不可能看上那枚小铜牌,那姣儿姑娘走过去做甚?
总不会是找执笔人报案吧?
一层看不见的阴云似乎又笼罩在了众嫖客的心头。
尤其是姜明和白飘洋这二位至尊会员,原本志在必得的心绪默然回落,变得惊疑不定。
阴云之间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很快,他们周遭遍已大雨滂沱,似利箭而落,刺穿了他们所有的骄傲和自信。
如果说,他们现在还能保留着一丝侥幸的话,那么很快,那仅有的侥幸便会在绝望中荡然无存。
万众瞩目下,姣儿已经走到了那枚小铜牌身边。
她的侧脸很美,俏皮中带着一丝妩媚。
只是此前面对众嫖客时,她的眉眼间更多的还是高冷和漠然,始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可此刻面对那枚小铜牌时,她却笑了。
笑得活泼,笑得动人,笑得轻柔且明丽。
笑得众嫖客黑起了脸,每个人的表情都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这还没完,微笑之中,姣儿忽然低下眸子,对着那枚叫李三思的小铜牌欠身行了一礼,然后用一种比对待老鸨时还要温柔的语气说道,“公子,咱们上顶阁去吧,苏姬娘子等候你多时了。”
语气轻柔,李三思闻之如沐春风。
可落入众嫖客耳中时,他们却如遭雷击,被轰得体无完肤。
怎么可能!苏姬娘子等的那位神秘男人,竟然真的是他!
一时间全场惊寂,都在沉默中保持震惊。
姜明气得牙关咬紧,望向李三思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这个死铜牌!屡次坏我好事,真是该死!
白飘洋同样铁青着脸,浑身微微颤抖,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耳旁所听。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只有二楼修为的破铜牌,却能够得到秦淮河头牌花魁的青睐?
而我堂堂大魏朝首富之子,坐拥无数财富,且相貌英俊,为人风趣幽默,懂得十八班床第之术,却为何连苏姬娘子的面都没怎么见过?
这还有天理吗?啊?还有王法吗?
始终保持沉默的北境狂人雷爷也在沉默之余眯起了眼,有些难以接受如今的局面。
但他并未似姜明以及白飘洋那般气急败坏,而是有着自己的考虑。
此人行走北境多年,除了修为高深外,心性也是极其深沉。
他知道这枚小铜牌之所以能够得到花魁娘子的青睐,一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从此前小铜牌为卓青冥辩解时的勇气和口才,以及舌战众嫖客时的无畏姿态便可以看出此铜牌绝不一般。
他根本就不是一枚普通的铜牌。
搞不好是刑狱司狱神大人的私生子,要不然绝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而且从始至终,银牌冷长空都对其唯命是从,态度很是恭敬,更让雷爷认定了小铜牌的非比寻常。
对于这样一个人,雷爷觉得还是不要与之为敌的好。
不仅不要为敌,可以的话,大家还要做个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朋友。
北境狂人原本不需要朋友。
可自从雷爷来到大魏朝之后,很快就被这里的繁荣盛世以及风俗人情彻底吸引。
尤其秦淮河的绝美风光,更是让他流连忘返,纵情风流了几夜后,他便不舍离去,打算定居于此了。
但大魏朝毕竟不是北境那等无法之地,做人处事都要有规有矩,并且需要接受大魏律法的监督,在这种大环境下,雷爷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广结善缘的。
尤其是像小铜牌这种有背景的年轻人,更是要与之处好关系,搞不好日后就有用的着的地方。
心绪至此,雷爷已经打算好等此间事了,便要与小铜牌约着一起听听小曲儿,喝喝小酒,顺便玩玩女人了。
至于对方会不会应邀,雷爷倒并不是很担心……毕竟是以六楼武夫,外加北境狂人的身份来主动示好,想来正常人应该都会给这个面子吧?
一时无话,二楼沉寂如初。
众嫖客还是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那枚小铜牌身上,瞳孔深处藏满了妒恨和不解这两种情绪。
或许是感受到了众嫖客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李三思第一时间并未开口回应姣儿,而是摆摆手,示意她暂时退到一边。
这个动作高傲且无礼,顿时惹来众嫖客极度不满……这小铜牌还真把自己当成哪颗葱了不成?竟敢对姣儿姑娘如此无礼!
群情激愤,愈演愈烈,不过片刻便隐有嘈杂之势。
可姣儿本人却并未有任何的不满。
她点点头,很听话的退到了李三思身后。
随后稍稍侧身,抬眼而望,目光中带着奇异的光彩,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那眸间的崇拜和喜欢是如此清晰,如此热切。
无声的静望中藏满了一位青春少女滚烫的爱慕之意。
众嫖客见到这一幕无不动容,无不吐血……人家姣儿姑娘自己都没说什么,咱们这一群人在这瞎抱怨什么劲儿?
吗的小丑竟是我们自己!
只是这该死的小铜牌究竟何德何能?
啊?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他哪里特长?
能值得姣儿姑娘这般倾慕?
老鸨同样不解。
虽然通过此前的短暂接触,她觉得执笔人的这枚小铜牌确实有几把刷子,但也仅限于思维敏捷,能说会道,至于别的能力,她暂时还没看出来。
所以沉默许久后,老鸨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丫头,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嗯?”李三思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有些不满,心想老阿姨不太礼貌啊,这是看不起我的意思?
他忍住了没表态,等待姣儿来回应。
很快,姣儿的声音便响起来,“媚姨,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认错人?除了我家公子,谁还能有这么大魅力?”
声音不曾刻意遮掩,仿佛就是想让所有人听到。
语气中带上了满满的崇拜之意。
而这一声“我家公子”,更是给了在场所有人雷霆一击。
老鸨沉默了。
她身后的中年男人以及所有护卫跟着沉默了。
逼王冷长空和莽夫卓青冥也沉默了。
众嫖客更是沉默的不能再沉默了。
就在这难言的沉默声中,前往后堂的七楼武夫鲁大终于返回。
他那厚重的脚步声似闷鼓激荡,刚刚响起,便将场间沉默尽数打破。
方一来到场间,鲁大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尚未来得及思虑,忽又看到了站在李三思身边的姣儿。
他眉眼微挑,心想这丫头不在苏姬娘子身边伺候着,跑到二楼来做甚?而且还站在那枚小铜牌身边,做啥咧?
他刚想问个清楚,老鸨却已经把他揪了过来,“事情办的怎么样?有没有问清楚晴儿的意愿?”
听闻此言,仍在扮演孤傲角色的卓青冥顿时把头转了过去,等了这么久,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鲁大瞪了卓青冥一眼,冷笑了声,“还用说吗?晴儿已经明确表态不会再出来作陪,某些人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暴躁的声音中带着极多的嘲讽之意。
老鸨点点头,意料之中的事,只要晴儿没傻没疯,想来都不会答应。
她转而望向卓青冥,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卓公子,您也听到了,晴儿正在后堂思过领罚,怕是来不了了,要不,您就听媚娘的,换一位姑娘试试?”
“或者,您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媚娘也可以把您付过的银两如数退还,当然,喝酒和听曲儿的钱,是要扣下来的,这也是秦淮河的规矩,还请理解下。”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淡然,言辞之间礼数做足,挑不出什么毛病。
想来是多年公关历练后的成果。
而在此话落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卓青冥都保持着沉默。
他面无表情,看似清绪不浓。
但从他有意无意散露出的躁动气息中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情其实并不似表面上那么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鲁大忍不住开口呵斥他,莫要再装逼之时,卓青冥终于丢下了几句话,“今日不愿意,那我明日再来。明日不愿意,那我后日再来。后日要是还不愿意,那我大后日再来……总之以后我每日都来,直到她愿意为止!她,我是睡定了!”
不曾刻意表露情绪,但在场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很认真。
必定说到做到。
老鸨微微蹙眉,心情变得有些烦躁……秦淮河的地盘上,岂容他人威胁!这卓青冥是真的给脸不要脸!
她眉眼微挑,鲁大和中年男人顿时领悟,二人同时向前,准备联手带卓青冥下去谈话。
气氛忽又紧张起来时,等待许久,看准装逼时机的李三思终于说话了,“姣儿,你家娘子在这座花船上说得上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