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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执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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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两百五十一章 儒门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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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李三思顿觉棘手。

    他沉思许久,最终想着还是先确定杨头儿在不在那六位七楼高手之列,然后再来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自平阁而下,不动声色融入人潮之中,与离自己最近的那位七楼高手之间大概隔着十几个身位。

    人声喧闹之时,对方的身影也于人潮之间起起伏伏,只露出了一个头部的轮廓。

    看发式及身高似乎与杨头儿有几分相似。

    李三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激动之意,将挡路的那些公子哥一一推开,在一阵阵不耐和怒喝声中,他终于来到了目标面前。

    可入眼所及,站着的竟是一位穿着简朴儒衫的高大男子。

    他背影宽阔,体态雄伟,乍一看似一座如山金刚。

    一人立于此处,顿时挡住身后一大片看妞的目光。

    惹来怨声载道。

    偏偏他气息悠然,满身儒风,一身的君子气,让人想骂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

    李三思愕然。

    没想到在这秦淮河中竟然还能遇到一位修身养性的儒门高手!

    人间修行体系中,他对武夫,剑道,佛宗,以及术士了解的最为透彻。

    这四类修士中的顶级高手他都有接触过,武夫与剑道体系重体魄,佛宗和术士体系则讲究神念,各自术法虽谈不上简单粗暴,却也不难理解。

    偏偏他对儒门思想知之甚少。

    思想这种东西说起来可比神念玄妙多了,若非对君子之道有着极浓厚的兴趣,并且在这方面天赋极佳,只怕穷尽半身也无法领悟其精髓。

    所以当初知道表面兄弟陈小德竟然走上儒门这条路后,李三思表现的很是诧异。

    那家伙天生的放浪不羁,为人张扬无度,最喜欢聊女人和吹牛逼,思想觉悟比自己还要低,最后竟然踏上了儒门之道,而且竟还真的让他登上了儒门三楼修身境,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儒门不愧是人间最让人难以捉摸的体系,不仅自身术法让人难以参悟,这冥冥中挑选的门徒都是这般奇葩。

    陈小德如此,眼前这位高大男子更是如此。

    若非他穿着一件简朴儒衫,身上亦散露出一股温和淡然的儒道气息,只怕单凭他这将近九尺的猛男形象,便很难让人将其与修身养性的儒门修士联系在一起。

    说他是一位粗鄙的武夫倒是有人相信。

    “不都说修行儒道的都是一群正人君子吗?怎么这位儒门高手还有心思跑到秦淮河快活来了?”

    李三思走到侧面看了对方一眼,“看他这聚精会神的样子,怕不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真是他娘的有辱斯文!”

    他摇头冷笑了两声,不愿理会对方,顺势观察起另外的几位七楼高手来,却不想身前的高大男子似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忽然转过半身看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出奇的清澈,格外的透明。

    平静的像是一条静默的小河,哪怕在人世间不停的流淌,却是那么的缓慢,那么的安宁,不惊不扰,不急不赶,也不激起任何一片水花。

    可它偏又是那么的有力量。

    中途不管遇到任何一块巨石,一片沙尘,一堆枯树烂枝,它都不会躲,不会让,而是始终向前,坚定的朝着远方的海洋流去。

    李三思只是与那双眼睛对视了一眼,便有种被对方彻底看穿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并未让他有任何的不适,反而觉得很是安心。

    就好像贪玩的孩子回家说了慌,做父母的看破而不说破,只是温柔的摸摸孩子的头,许以关切鼓励的眼神注视。

    虽然对方未曾表现出任何的敌意,反而显得很是和蔼可亲。

    但没过多久,李三思便有些慌了。

    没想到儒门的思想境界竟然会这么高,自己思维宫殿的深度连白衣术士星魂都无法触之尽头,可在这位登上七楼的儒门高手面前,自己却像是快被扒光了一样,赤裸的背后毫无秘密可言。

    若非如今的自己早已与罗睺思维共通,神念强大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只怕他真的要在对方的一个眼神注视下落荒而逃了。

    片刻沉寂后,李三思强自镇定,正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转身就走,高大男子的右手却忽然落在了他的肩头。

    力道不重,甚至可以说有些温柔,但所持有的态度却足够霸道。

    就是要将李三思留在原地。

    “我能感觉到,你一直在看我。”

    高大男子微笑开口,平和的声音与他的硬汉模样反差极大。

    周遭虽尽是喧闹,但他的声音却还是无比清晰的传入李三思耳中,“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小兄弟,我应该与你素不相识。”

    “我认错人了。”

    李三思迅速开口,在对方的儒门思想窥探下,他觉得没有说谎的必要。

    高大男子静望他片刻,似乎在确认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很快,他松开了右手,神色变得愈发温和,随之说道,“抱歉,是我过于小心了,在下入世不久,警惕心稍重,小兄弟请见谅。”

    “好说好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麻烦让一下。”

    李三思没空跟他絮叨太多。

    对于不熟悉并且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他往往都会避而远之。

    而且此刻他确实有要紧事要做。

    可高大男子却并未让开,而是忽然盯上了李三思的眉心。

    他静望许久,眼神从平和转为凝重,继而又化作一抹震惊。

    嘴角的笑容亦缓缓隐去,一抹难以言说的情绪渐渐笼罩在那张复杂的脸上。

    “敢问小兄弟今年多大?”

    高大男子忽然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有些古怪。

    李三思不明所以,心中暗自警惕。

    心念微起,思维宫殿中的三道剑气顿时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剑出杀敌。

    片刻后,他微微皱眉,说道,“再有一年便可行冠礼,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也就是说才十九。”

    高大男子惊叹道,“十九岁便能拥有如此强大,几乎连我都无法完全窥探的神念,这可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兄弟并非走的术士体系,更未曾修佛,儒门更不可能,从体魄的打磨程度来看,应该是行的剑道。”

    “据我所知,修剑者从不把神念当回事,小兄弟如此年轻,剑道修为尚在合理范围,可这神念之强,确实有些过分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敌意,但这份无礼窥探的小动作却让李三思颇为不爽。

    反正有三道剑气护体,他也不惧对方,所幸摆高姿态,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人叫做天才吗?很不巧,在下刚好就是。”

    此话一落,高大男子神情一滞,随后笑道,“呵呵,是我太肤浅了。原以为我那位小师弟已经算是修行界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了,却不想今日又让我遇到一位。大魏朝不愧为当世最强国都,人杰地灵,年轻高手层出不穷,在下来此一遭,算是长见识了。”

    言及至此,他盯着李三思认认真真打量了许久,继续说道,“看起来,小兄弟你与小师弟的年纪也相差无几,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引荐你二人见一面。”

    这家伙竟然不是大魏人士?…李三思听闻此言,顿有不安,稍稍收敛了些,随口问了句,“敢问前辈来自哪里?”

    高大男子笑了笑,他忽然指向平阁之上仍在卖力表演,用以取悦众嫖客的南晋国姑娘,“和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嗯?南晋国的儒门高手!…李三思顿时眯起眼,莫非此人来到秦淮河并不是想要玩女人,而是要搞事情,想救自己的同胞出去?

    他鬼使神差提醒道,“前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台上的姑娘命里有此一劫,你可不能横插一手……”

    “而且你也应该知道,这秦淮河可不是一般青楼,里面高手辈出,强者无数,前辈虽然身怀绝技,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若是真打起来,只怕前辈你讨不了什么好处。”

    这倒是实话,高大男子微愣片刻,随即点点头,“多谢小兄弟提醒,小师弟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儒门向来讲究礼数,尊重他人意愿,这些姑娘在南晋国也是青楼女子的身份,如今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表演罢了,说起来,这也算是她们的谋生之道,我又怎会横加阻止?”

    “今日我来这秦淮河一趟,也只是受小师弟所邀,说要带我来领略下大魏朝的风土人情,原以为是去些名山大川看看风景,却不想,竟是来这等风月之地,呵呵,属实有些没想到。”

    李三思闻言也笑了,“听前辈这么说,你那位小师弟倒也是个妙人……既然他也是大魏人士,不知可方便吐露姓名?家住何地?日后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前去拜访一下。”

    提起自己的小师弟,高大男子止不住的微笑,眉眼间满满的全是自豪。

    他很快说道,“我那小师弟啊,家就住在大魏镇魔街上,我去过一次,很好找,有个叫监察院的地方就是,一打听便会知道……小兄弟你若是得空去的话,就说找陈小德,自会有下人带你过去的。”

    闻言至此,李三思先是一愣,随后猛然起身,他瞪大了眼睛,大声问道,“陈小德?陈小德!前辈,你的师弟名叫陈小德?那个长得大概有我一半英俊,一半潇洒,一半有男人味的陈小德?对了!他老爹是不是叫做陈汉心?”

    高大男子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神情稍显错愕。

    他也没想太多,随即点头回应道,“其实,小师弟长得还是不错的……呃,上次去监察院我其实并未见到小师弟的父亲,不过听小师弟提过他父亲的名讳,确实就叫陈汉心……怎么,难不成小兄弟认识他们?”

    认识?何止是认识!李三思穿越异世而来,识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好基友,就是那位表面兄弟陈小德!

    不过自从白鹿门之案过后,他从监察院跳槽到了执笔人,二人之间便少有联系。

    最后一次接触,还是因为洞庭湖的案子要找他帮忙,所以在监察院的大牢里见了一面。

    当时他便很意外陈小德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踏上儒道了,而且还已经登上了第三楼。

    现在听这位高大男子所言,一向放荡不羁,性子最是风流的陈孟浪同志,竟然是儒门中百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

    这剧情也太狗血了些吧?

    难怪最近都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原来是为成为一名当代大儒而努力奋斗去了。

    李三思震惊之余则是唏嘘。

    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和陈小德虽都算不上什么君子,兄弟感情似乎也有些表面,但他知道,若是彼此任何一方出了事,另一人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舍身相救的。

    不过就目前来看,无论是白鹿门之案,还是洞庭湖之案,似乎都是陈小德在替自己出头。

    而自己顶多是带他来秦淮河厮混过罢了,而且至今答应的帮他搞定花魁一事也还未实现。

    想到这里,李三思情绪默然低沉,为兄弟情的淡化而感到遗憾。

    只是很快便又振奋起来……听这位儒门高手此言,小德莫非也在这秦淮河中?

    他当即挺身问道,“前辈,小德现在何处?”

    语气显得很是急迫。

    高大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他让我来秦淮河等他,说让我自己先玩一会儿,亥时到了他再过来,说要先做好他老爹的思想工作。”

    “亥时?”

    李三思有些懵逼,“亥时早就过了啊!”

    高大男子笑道,“小师弟他从未准时过。”

    “这倒确实是他的风格。”

    李三思嘀咕一声,随即正色道,“前辈,在下还有正事要办,等不了小德过来,等见到他后,麻烦替在下带句话,就说,李凤起甚是想念他,让他有空去执笔人衙门找我,我请他吃饭。”

    话音刚落,高大男子便眉眼微挑,“李凤起?你就是李凤起?”

    “怎么,前辈听说过我的故事?”

    李三思微微昂首,心想一定是小德与他说过自己攻破白鹿门之案的经历?

    高大男子点头说道,“是啊,小德曾多次提起过你,说你是他最热衷的粉丝……”

    “说啥子?粉丝?”

    李三思不可置信道,“他说我是他的粉丝?”

    “对啊!”

    高大男子说道,“他说,以前他来秦淮河厮混的时候,你是一定要死皮赖脸的跟着过来的,为了不伤粉丝的心,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包容你,这一点,倒是很符合儒门博爱宽大的思想。”

    “还有那个轰动大魏的白鹿门之案,小德说案子虽然是他破的,但是这其中也有你的很大一部分功劳。若非你的鼓励和加油,他怕是也没那个信心和精力一直查下去。所以破案之后,他把功劳全部安放在了你的身上,自己则退居幕后。这份博大的胸怀,真是让人动容,又一次与儒门思想不谋而合……”

    听到这里,李三思久久无语。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心中刚刚升起的浓浓兄弟情顷刻间荡然无存。

    高大男子却还没停下,又连续说了几件自己心爱的小师弟的丰功伟绩后,他做出总结,“小师弟他,就是为儒门而生的,师尊断言,不出意外的话,百年之后,他很有可能凭借那颗博爱不争之心,以无上包容的态度,登顶九楼,成为人间第二位儒圣。”

    这评价可就有点夸张了。

    若是此前他不好说什么,毕竟许久没见,这陈小德儒道天赋究竟有多高他不敢妄加猜测。

    只是听高大男子说了这么多后,他严重怀疑陈小德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这完美人设被表面兄弟安排的明明白白,没有一定的思想觉悟可做不到这么厚脸皮。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骗到像高大男子这般强大的儒门高手,却也不失为是一种本事。

    心念至此,李三思的心里竟然还生出了一丢丢的敬佩之意。

    当然更多的还是鄙夷。

    他呵呵了两声,皮笑肉不笑,随之说道,“儒门竟然能出一位像小德这样拥有恐怖天赋的门徒,实乃儒门幸事……这样,前辈不妨再帮在下带句话,就说,我这位最热衷的粉丝最近又碰到了一桩大案子,烦请他有空帮忙解决一下,这一次,在下绝不会再抢他的风头。”

    高大男子不疑有他,当即点点头,“这话我一定带到……凤起小兄弟,小德每次迟到绝不会超过三个时辰,这一点他还是很有原则性的,所以你要不要与我一起等他过来?”

    三个时辰还短吗?若真等上三个时辰,这座花船怕是都要被那两只鬼给杀穿了……所以他当即拒绝,“在下还有要事将办,不能久留,前辈您继续。”

    说完不等高大男子有所回应,他便直接转身穿越人潮,走向二楼某处角落陷入沉思。

    他的脸色显得尤为沉重,显然是心情不太好。

    却并非因为陈小德的口出狂言,败坏自己名声。

    他虽常常调侃彼此之间是表面兄弟,但实则深知二人之间绝对有着超越普通友谊的深厚情意。

    若真遇到摆不平的事情需要陈小德两肋插刀的话,就算对方心有不爽,也绝对会骂骂咧咧的提刀而上。

    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担心的还是杨头儿的事情。

    方才与高大男子拉扯之际,他已经趁机锁定了其余五人,虽然个个也都是七楼武夫,无论是背影轮廓,还是容貌特征都有些相似,但他却敢肯定那并不是杨头儿。

    或许武夫体系修炼到一定境界便会导致气质,容貌的无限接近,这才使李三思产生误判。

    但问题是他此前的所有推断,也都因为杨头儿不在人潮之间而被彻底推翻。

    他一直都认为杨头儿肯定就混迹于二楼领域,所以才想着在此守株待兔。

    可转眼四周,用心感知之下,二楼境域除了已知的那几位,便再也没有另外的七楼高手存在。

    去到二楼长廊间往下望去,入眼所见便是一个空旷的大通间,因客人几乎全都聚于二楼的缘故,以至于楼下人烟稀少。

    大都是来往走动的小厮和花船内的巡逻护卫,杨头儿藏身其间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他还会去哪?

    李三思皱起眉,心情愈发沉重。

    正犹豫着要不要搬出罗睺来试试看时,却发现二楼某条连廊尽头,忽然出现了逼王冷长空的身影。

    他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整理着自己身上稍显凌乱的黑色制服。

    那把重刀仍然束于背后,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李三思眼光毒辣,他一眼便看出那把刀换了方向,之前是束在背后靠左肩的位置,现在却变成了靠右。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唯一可能性便是,在逼王消失的这段时间内,他曾经脱下过衣服,解下过重刀。

    等他再次穿好衣服,束好重刀时,因为没怎么注意所以束反了方向。

    这微末的细节看似毫不起眼,却让李三思生起了疑惑,“何种情况下,会让逼王如此放松警惕,宽衣解带不说,连时刻傍身的重刀都给放下了?”

    直到看到陪在逼王身边,散露出满身风情和媚态的老鸨时,他顿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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