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车!”
随着轰鸣声而来的,是一辆巨大的车凭空降临。
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汤昭几乎不能认出这是一辆车,在他看来,这是一艘船,一艘巨轮。
这辆车怕不是有五丈高,用金铁一样的金属铸造,车身上有一道道神秘的银丝,那是异石的痕迹。
车身一头尖一头圆,中间宽阔,像个水滴的形状。庞大的车厢像一个圆滚滚的肚子,不知能容纳多少人马,只能看出足足分为四层。
四层车厢上,光各种车门就有两位数,遍布车厢的各个方向。下层宽阔的大门甚至可以并排跑四个全副武装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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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
“这就是火车吗?”汤昭忍不住惊奇。
兰修竹奇怪的看着他,道:“这叫做火种车。”
汤昭点头道:“知道知道,我就是一说。”
他还真知道,很多典籍里都描写过火种车。
在前线,战车是一种极常见的战争兵器。因为前线如此的不稳定,即使是剑客单人独行也难免遇到风险,于是能运送兵员、武器和补给,设有阵法提供稳定安全区的战车就应运而生了。
这种战车与其说是车辆,不如说是移动战争和休息平台,给战士一个落脚的地方。
从这点上来说,这车和船还真是很像,前线和大海一样,辽阔而充满不可预测的危险。
亏了符式技术的更新迭代,前线的战车得以越造越大,像眼前这种规模的战车绝不算巨型,还有更大、装备更齐全,仿佛一座移动堡垒的巨型车,说是火种车都不大礼貌,要叫“篝火车”才更像样一点儿。
这些都是那些用剑客的命在前线挣扎的古代先贤不能想象的。
“上车!”
李意渐一声令下,所有弟子都鱼贯上车,直接来到车厢第二层。而战马则被牵到了第一层。
第二层很大,分割成一个个大的车厢,每个车厢内部又用简单的隔档了一下,算是房间。考生自然没有单人独间的待遇,七八个人进一间房。房间中没有家具,唯有地面铺着一条条毯子,是给学生们休息的地方。
这些学生也算训练有素,平时常常风餐露宿、野外求,这时有间屋子,又有毯子,已经很好了,当下按照顺序躺下睡着了。
汤昭身为教喻,登上了第三层。
第三层是战车从上往下数第二层,最上面一层是指挥部,没有统帅的话一般不住人,只做指挥总部所用。
第三层的条件比第二层又好了不少。房间都是单人的,小小一间,说有多豪华也说不上,无非桌椅床柜齐全而已。毕竟只是临时的住处。
很多在前线奋战的军官有自己固定的火种车和固定的房间,当半个家用,才会用心布置一些,汤昭只是过客,能睡觉就罢了。
学生们是一天一夜多没睡觉,教喻们也一样,哪怕没被关马棚,一样要用心盯着考场,没有学生答题教喻睡觉的道理。
虽然剑客已经和常人不同,吃喝休息的需求都渐渐减少,但还算是凡人,难免有疲劳感。汤昭进了房间也是匆匆洗漱休息了。
睡了三四个时辰,汤昭清醒过来,按照计划上楼去指挥部商议接下来考试的事。
到了上面宽阔的指挥所,却见空无一人,唯有一道通向车顶的门户开着,有风从上面吹下。就听李意渐在上面道:“汤教喻来了,就上来吧。”
汤昭顺着台阶往上,一上来就觉得眼前一片朦胧。
此时已经是夜晚,暮色已浓,此时更起了大雾,雾气在夜色中好像浓烟一般,席卷的伸手不见五指。
甲板上,三个教喻都已经到齐了,至少表面上保持了友善的气氛,围在车顶的栏杆一侧,仿佛在欣赏浓浓的夜景。
汤昭先是致意,说自己来迟了,安教喻冷笑道:“汤教喻年轻,难免贪睡,记性要是再差点,丢三落四的,来迟了也不奇怪。”
不等汤昭回言,李意渐直接截住道:“汤教喻客气一句,你较什么真?本来没约定什么时候上来。”
众人都是一愣,这句话要是兰修竹说的倒也不奇怪,她本来就是爱拱火,李意渐却极少直接顶着说这种话,还都是偏袒汤昭的。
安教喻闭上嘴,心想:我差点忘了他们是一伙了。这是他们的车,他们更肆无忌惮了。
李意渐澹澹道:“你来的正好,快要上去了。”
汤昭一振,他也是第一次上传说中的碎域。
只是夜色太深、雾气太浓,三步之外的路面尚且难以看清,实在没看出什么区别。
他正要尝试用精神力往远处探测,突然就闻到一股青草的气息。
那是来自森林的气息,那是无数草木欣欣向荣的气息,说是香气,却又太浓郁,以至于变得激烈、刺激,从鼻腔里灌了下去。
不用问是为什么,汤昭已经感觉到了,不远处有茂密的森林。
果然,车辆靠近了一些,不用精神力体察,他也看到了浓雾中密密匝匝的草木影子,有些枝条太茂密的,会穿过雾气来到眼前,仿佛一条条藤鞭迎面抽来。树叶在风中哗啦啦作响,仿佛密集的鼓点。
“汤昭。”
李意渐突然开口,直接叫汤昭的名字,“你来看看,这些树木与一般的树木有什么不同?”
汤昭没想到自己不是学生还能被点名回答问题,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答最显而易见的:“这些树木气息特别浓郁。”而是仔细的观察起来。
树叶,没有异常,树枝没有异常,树干……树根……
“嗯?”
汤昭发现了端倪,往下看去,尚未看清楚,车子一震,开始倾斜。
上坡了。
这是一处极宽阔的坡地,看不见此坡从何而起,只看见坡上草木葱茏,树木越发茂密的厉害,除了车子上行的一条大路,周围几乎全部覆盖了绿色植被,仿佛一条极厚的绿色毛毯。
“这些树木……不是扎根在土里啊。”
汤昭仔细看时,发现了古怪,比起土壤,这地面太坚硬粗糙了,还充满了若隐若现的褶皱,就像是……
“树皮?这些森林全都是一棵大树?不对……”
这些树木不是同一棵树木的枝丫,它们来自不同科、不同属、不同种,一眼看出区别。有高大的乔木,也有低矮的灌木,还有不知名的杂草,它们并非同根生,只是恰巧生长在同一个群落。
然而……
它们确实是从树上生长出来的。
全部是寄生在一棵难以想象的大树上面的。
“咱们往上爬的,是一棵倾斜的大树?”
“嗯,你看出来了。”李意渐点点头,“这是一棵从碎域生长出来的大树,从地面生长到地面,恰如桥梁沟通了两个世界。我们的车从上面开下来,现在要回到上面去。”
真的一棵树啊!
汤昭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多大的一棵树啊,以至于往左右看都看不到边际。四层楼高的大战车行进的道路在它身上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在它身上甚至生长着层层大森林。
当时夏之上柱国曾经召唤出一棵大树,放言是生命的爆发,但看大自然的伟力,他召唤出来的树算什么?丝苗罢了。
“它还活着吗?”
“不知道,大概是活着吧。毕竟这么多树木都以它的生机为生,如果它死了,那些草木何以聊生呢?”
汤昭感慨道:“据说大海中有鲸落。所谓一鲸落,万物生,这棵大树还没死,就已经孕育万物了。”
鲸落什么的,对李意渐他们来说太陌生了,没有接汤昭这句感慨,只道:“大树的一半就在碎域,我们车要穿过两界的边界,不知到时你能不能感觉出来。”
汤昭笑道:“应该能吧?”
他虽然没去过前线,但并不是对碎域一无所知好不好?
他可是看过很多古籍,对碎域有大概的了解,知道剑客在碎域也不是畅行无阻的,毕竟肉体凡胎,也不能直面碎域的压力,需要剑来保护。但只要剑在人就在,无需征袍、安全区之类的东西束缚。这也是他们几个能肆无忌惮的站在车顶的原因。
“到了碎域,咱们就要格外留神了。这些学生能不损失,还是不要损失的好。虽然前进城里都是自己人,但是碎域里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不单单是学生们要小心,连你我都要小心。在碎域,剑客并非无敌。”
兰修竹笑道:“这谁不知道啊?本地的势力哪有简单的?别说别人,汤小哥就有一个危险,要是被彩云归的人看上了……”
李意渐不快道:“别提那些人,汤昭是前进城的人,还已经是剑客了,她们凭什么看上?”说到这里,他还是给汤昭叮嘱了一句,“汤昭,你要是看到街上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不要多看她们,更不要加以辞色,和她们说话只管说难听的就是了。”
汤昭“咦?”了一声,道:“我好像听过彩云归,她们是……”
安教喻道:“也是六大势力之一。哼,一群鬼鬼祟祟,异想天开的女人。”
“看见没有,大树!”
和汤昭他们站在船顶闲聊不同,一群学生只能靠着窗户看外面,在雾中越发视野朦胧,但看到一鳞半爪,便一个个兴奋不已。
“曲哥,你知道的多,这大树有什么名目吗?”
“本来是没名字的,好像就按照古籍,取了个名字叫……建木!”
建木的顶上,是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