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主很意外他先聊这个,心想:想必是我们不熟,要先聊些轻松的话题方便熟络起来,便道:“这个么,现在这场面看不出来。不过我觉得是落日庄园赢面高。”
来人柳书生哦了一声,不露喜怒,道:“何以见得?我看场面上长发庄园不落下风啊。”
他往下指,指向黑气弥漫的战场,在看台上能俯瞰全局。
“正在打的两场不说了,一场势均力敌,一场胜败难料,且算他们都平手。”
他口中的胜败难料指的是房蔚然和幸庆这场,如今正进行到白热化,也是最精彩激烈的一场。这两人的剑意都非常犀利,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可能斗几日几夜,也可能在下一瞬间分出胜负生死。说势均力敌则是另一场。幸苍和落日庄园另一个白发剑客幸平。
这两人的斗剑就规规矩矩的比斗,你一剑我一剑,你一招剑术,我一招剑术,你来我躲,我进你退,端的中规中矩,场面上势均力敌,看来一时半会儿不易分出胜负。
这两场是面对面对决的,其他几场大部分陷入追逐、跟踪、埋伏与反埋伏这种局势里。这种局势若是沉浸着去看,是非常紧张刺激的,但若是高高在上的要看点精彩局面打发时间,可真不如拉开架势剑对剑来的刺激。
“追逐和埋伏的局面,肯定是先进去的人占优势,就好比是棋局中先手优势一样。只要沉下心不图必杀,至少也能维持不胜不败的局面。最多也是互相忌惮,谁也不出通道,那就相对于兑子,队伍里有高人的话,其他人只要能做到兑子就是做贡献了。”
柳书生道:“不知伏虎主注意到没有?长发庄园占先手的人更多。十场中倒有八场占先。这比率太高了吧?不知这是运气还是操作。”
伏虎主蹙眉道:“你说刚刚的抽签作弊?这么多渊使看着,不能够吧?再说是落日庄园主场,要作弊也该他们做吧?”
八比二,抽签这种结果虽然倾斜的厉害,但也不是没有。
柳书生道:“我不是说作弊,可能就是幸运呢?只不过是人为增加了幸运。”
伏虎主一皱眉道:“幸运?这等虚无缥缈的事说什么增加……”
这世上有幸运这一说,但又难以衡量,大多还是巧合,没有谁能斩钉截铁地说某某人天生就是幸运高。有些人运气真的好,可能会被叫一声“气运之子”,就像汤昭被戏称过“老天的亲儿子”一样,但只是他人的羡称,并不是真有气运一说,更不用说什么“夺气运”之类的操作了。
唯一可能影响幸运的是特殊的剑术、剑法。但那些剑法不但稀有,也没什么案例说明它们真有奇效,反正没听过那场经典的战役是一方加了幸运才赢得。
在伏虎主看来,幸运是唬人的玩意儿,一开场弄个光环、彩霞、灵芝之类的给自己弄点儿心理安慰罢了,做不得准。
柳书生摇头道:“幸运一说并不缥缈,从古至今都有例证。当年我大晋太宗皇帝曾经救下一剑祇灵芝,凭它加持的幸运在战场上百战百胜,领少数精骑冲锋数百次,连一点儿小伤也没有。后面更供奉这祥瑞剑祇镇压国运,数十年间风调雨顺,以致太平盛世,国运昌隆。若不是那剑祇消失,国运也不至于日渐……”
他没说下去,只是摇头叹息。
伏虎主大不为以为然,心想: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们朝廷来罔两山的贵人,一个个位高权重又混蛋,这等人都是大官,那国家能好吗?你赖国运有什么用?
柳书生看出他的意思,淡笑道:“凡涉及幸运的剑术,多和光、灵气、祥瑞、福缘种种元素相关,罔两山自然是没有的。伏虎主不信也不奇怪。然则若真是因为幸运才能做到,可见这长发庄园颇有底蕴,也准备好了相关战术,布局可算稳定。伏虎主为何还不看好他们呢?”
伏虎主摇头道:“我也看出他们有战术。但他们的战术太消极了。除了个别人,其他人都是能拖就拖,能藏就藏,好像人人都为了活命,而不是为争胜似的。我先想是不是他们这些人里外援太多了?不是自家的剑奴,都是收钱办事的,自然不肯拼命。但我看其中他们自家的剑奴剑客也藏得隐蔽。反而是一个外人在拼命,倒觉得还有内情。”
柳书生点头道:“想必是有战术,是以静制动?还是其他人拖延战局,为高手一锤定音铺路?”
伏虎主冷笑道:“高手?若真有这样的高手,里面人身在其中看不见,咱们还能看不见?这里面哪个是高手?高手要有高手的气质,哪有藏头露尾的高手?”
柳书生大摇其头,道:“或许高手已经出现,就在眼前呢?”
他伸手一指,道:“那里,不就有一场看不见的战斗。”
他指的是北边那个通道。
和其他通道要不然两个人都露面战斗,又或者两个人都没露面互相潜伏不同,这里面只有一个剑客,是来自落日庄园的白发剑客。而他通道前面,本该在他之前进入的对手,却连影子也没有。
若只是如此,还可说那个长发庄园的剑客藏的好,等着伺机埋伏,但看到那独自露面的剑客走路曲溜拐弯,毫无方向感,走着走着有时突然一剑向旁边的沼泽刺去,剑光四射,溅起无数影烟,仿佛发癫,就知道这人其实是中招了,说不定已经中了幻象。
伏虎主其实也看到了,这条通路其实已经分了胜负,是长发庄园赢了。
但伏虎主还是摇头道:“这条路赢也是暗算成功,那胜家虽取胜,依旧不敢露面,也不敢趁着这前无堵截后无追兵的功夫往前闯,反而留在通道内和对手纠缠,这不是进取心不足是什么?可见长发庄园的人心不齐,即使是高手也畏首畏尾、苟且自保,从根儿上输了。”
他见柳书生还有不同意见,伸手一指,道:“以我看,那个人才有独占鳌头的高手姿态。”
他指的是东南方的通道。
那个通道也是两个人都现身了,但并没有战斗,而是一个追一个前进。后面的人不似追逃,而是紧赶慢赶要追上前人的脚步,但始终只能望其项背。稍微有追上的可能,立刻被对方回刺一剑,登时翻身躲避,不敢直面其锋芒。
这一边其实也是高下已分。是前面人赢了。值得一提的是,这就是除了幸苍之外另一组落日庄园在前,长发庄园在后的通道。其中在前面前行无忌的是个高挑的白发剑客,背后追之不及的则是长发庄园请来的一个外援年轻女子。
这个外援女子众人都不认得,即使最开始心影其实介绍过她的名字,但那时大家都是听听便罢,在场还能记得她似乎姓米还是姓麦的人都屈指可数。那个白发人伏虎主偏偏认得:“这个也是请来的外援,落日庄园早就没有这等高手了。他是暗星庄园的剑客。”
柳书生微讶,道:“暗星庄园啊……”
伏虎主道:“正是,我记得他是叫幸牢。我是第二次看他出手,上一次还是三年前暗星庄园挑战煞星庄园。那一次可不是文战,而是彻底的武战,杀到一方没人或者屁滚尿流离开台阶为止。这幸牢就是暗星庄园的杀星之一,当头一把剑仿佛疯牛,杀的血流成河,血顺着台阶往下流,一步一个血脚印。时隔三年,还历历在目。你看那个女人——”
他指了指那后面狼狈追逐的女子:“你看那女人虽然狼狈,但能自保至此已经不错,实力还是可观的。可惜她的对手不对,太强了。不过她的运气好,抽到了后面追赶的位置,这样不会挡路。幸牢大概是懒得理她。她若在前面,大概已经死了。”
他摇摇头,道:“本来这一场剑客局变数很多。凭实力,长发庄园未必不能赢,这可是他们最有可能赢得一场。可惜他们的策略太保守,我猜测,他们的大略是第一场能赢则赢,赢不了则保全为上。把宝压在第二场、第三场了。可惜他们打错了主意。”
他不容置疑道:“他们要是拼上性命拿下第一场,然后去让他们的年轻主人和落日老头比,在乌老头拿出年轻时藏着的底蕴之前,说不定还真能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场斗剑还就赢了。可惜他们不敢,居然求稳,要在剑侠局上取胜。”
说到这里,伏虎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长发庄园的棚子,没看到之前惊艳自己的剑侠,甚是遗憾,道:“或许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出色的剑侠,颇有把握。但是很可惜,剑侠局他们是不可能赢得。”
“因为他的对手,叫归融。”
台上像伏虎主那种讨论不知几凡,人人都在高谈阔论显示自己的眼光。而在下方,个个通路终于迎来了闯关成功的人。
第一次踏入岔路口的,正是伏虎主夸赞的原暗星剑客的幸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