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何轻尘一拍桌桉,脸上浮现怒意:“这等妖人最是可恨,国家正值危难之际,朝廷也不指望他们奋力报效,只需安守清静便可。可他们偏偏趁乱蛊惑百姓,还妄图复兴天夏,实属愚顽至极!”
“不错。”曹青卫澹笑着点头附和:“我先前拿住了几个被妖人蛊惑的教众,他们虽无修为法力在身,却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狂热非常,直面刀剑锋刃,依旧敢迎头而上。”
“莫非是妖人施展邪术,迷住了他们的心志?”何轻尘问道。
曹青卫答道:“应该是了,但我们眼下还没能找到施展此等邪术的妖人,捉到那些狂热教众之后,还是只能关押起来。”
“罪大恶极之流,就不必纵放了。”何轻尘言道。
曹青卫言道:“生死非小事,我不敢擅自决断。还是交由左相大人吧。”
何轻尘连连点头:“这样也好……大司命不愧是国之干臣,每逢这种时候,就少不了你的出力。”
曹青卫连连摆手:“我一介咒禁生,何德何能受此名声?左相大人过誉了。不过眼下我获知另一个消息,旭日神教可能召聚多名妖人,意图破坏磻水堤坝。”
“真有此事?!”何轻尘惊呼一声:“这可不是小事!如今磻水泛滥,各地大小官吏都要严阵以待。大司命是否清楚妖人打算从何处下手?”
曹青卫说道:“据说是蒲济城上游百余里处,一个叫做桑津的地方。拷问出消息的教众就在院外,要叫进来么?”
“不必!有大司命亲自过问,消息定然属实!”何轻尘又气又怒,来回踱步,做思考状。
曹青卫见状,心下暗喜,随即又说:“我怀疑那些妖人一直在暗中窥探蒲济城,他们见玄图公在此镇伏洪水,慑于四仙公威名,自然不敢在此地作祟,所以选择在上游桑津动手。
磻水两岸田地平坦丰饶,若是洪水冲垮堤岸,为祸甚广,不知左相大人准备如何应对?”
“像这样日防夜防,终究不是办法。”何轻尘言道:“本相是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设计引出这帮妖人,来个一网打尽,免得日后遗患不断。”
曹青卫问道:“就不知怎样才能做到?”
“桑津一带河堤坚实,想要一口气摧垮堤岸,必须要有高深法力,总不能是靠人力慢慢挖凿。”何轻尘问道:“大司命觉得,旭日神教那帮妖人能否做到?”
“这……我不好说。”曹青卫故作沉吟:“据说他们当中也有一些厉害人物,可惜我抓住的教众大多没有见过。至于破坏河堤这种事,伤天害理、承负甚深,若是修仙之人,定然不会冒险强为。”
“大司命,他们可不是什么正经的修仙之人。”何轻尘提醒道。
“对对对,是我疏忽了。”曹青卫拍着额头说:“我是觉得,有必要量敌从宽,就当做他们能够破坏河堤来处理。防范充足,总好过酿成灾祸之后才做补救。”
“大司命此言有理。”何轻尘将桌桉敲得笃笃作响,边想边说:“我打算让上景宗仙师到桑津一带埋伏下来,等那些妖人出现,趁他们破坏河堤之前,便一拥而上,将其诛杀殆尽。”
曹青卫心下冷笑,他就是要将何轻尘身边的上景宗修士调走,但为了试探到底,于是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我听说四仙公眼下都有紧要事务,不知由谁领头?”
何轻尘从容笑道:“大司命放心,上景宗人才济济,四仙公门下不乏可靠弟子。”
“这……”曹青卫心知何轻尘此人专权非常,于是故作姿态道:“其实对付这班妖人,我与麾下的咒禁生也能做到。左相大人,不如……”
“大司命奔波多日,岂能继续劳碌?”何轻尘就是故意装出一副不容他人争功的模样,一步步引曹青卫上钩:“此事本相立刻派人处理,大司命只要留在蒲济城就好,本相若得闲暇,还希望跟大司命多多讨教。”
曹青卫要的就是留在何轻尘身边,这样才有机会对他下手,待得上景宗修士被调离,何轻尘左右护卫人手也必定大为削减。
“也罢,但凭左相大人吩咐。”曹青卫答道。
一番交谈过后,曹青卫正要离开,此时却见钱少白恰巧来到,行礼问道:“不知左相大人有何安排?”
“你也是越发无礼了。”何轻尘眉头微皱:“大司命在此,为何不行礼拜见?”
钱少白脸上闪过一丝傲慢轻蔑,但还是朝曹青卫躬身一拜:“见过大司命。”
曹青卫面带微笑回应,心中却是暗生恼恨,他早已看不惯上景宗仗势凌人,此刻便让他们放肆最后一回,马上就要连本带利讨回!
“少白,目前有一伙自称旭日神教的妖人,蓄谋破坏磻水河堤。”何轻尘言道:“经大司命探查得知,这伙妖人打算在蒲济城上游百余里的桑津动手。
本相现在命你调集蒲济城内上景宗修士,暗中前往桑津一带,事先做好埋伏,等那帮神教妖人现身动手,立刻将其拿下!若有反抗,杀无赦!”
“弟子遵命!”钱少白先是答应,随后言道:“但眼下驻守蒲济城的门人不多,恐怕无法尽除妖邪。”
何轻尘稍作思量,然后取出一副令牌:“我府上还有一批人手,你带走一半。”
“那城中防备……”钱少白面露疑虑之色。
“笑话!有大司命在此,什么人敢冒犯本相?”何轻尘挥手道:“好了,命令已下,不要磨磨蹭蹭的!”
钱少白行礼退下,等他离开后,何轻尘摇头叹息,对曹青卫说:“让大司命看笑话了,上景宗这些晚辈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曹青卫装作一副关心模样:“左相大人也不必过分忧心,总归要给晚辈历练成长的日子,有谁是一步登天的呢?”
“大司命是忠厚之人啊。”何轻尘难掩脸上疲倦神色:“本相还有政务处理,就不留大司命宴饮了。”
“还请左相大人保重身体。”曹青卫识趣告退。
离开左相府邸,曹青卫赶紧回到馆舍之中,一众咒禁生上前,低声道:“大司命,我们已经仔细查验过,馆舍内外没有异常事物,我们也布下结界禁制,隔绝一切窥视。”
“好、很好!”曹青卫深吸一口气:“何轻尘果然中计,他已经派人前往桑津,就连身边亲卫也调走一半,届时动手阻碍大减!”
有咒禁生问道:“大司命,何轻尘真的会上当吗?”
“你们不必担心,我已经让燕然山的人或明或暗做出种种声势,上景宗只要不是瞎子聋子,一定能够察觉到桑津方向的动静。”曹青卫说:
“何轻尘这人出身上景宗,虽然修为不高,但眼界见识还是有的,以神道设教鼓动流民作乱,最受此人忌讳。有些事明面上不提,实则何轻尘对于太乙门并无好感,私底下派出无数探听太乙门人的动向,就是防备这伙人鼓动百姓作乱!”
“哼!他们上景宗占尽好处、仗势凌人,却容不得别人僭越。”别的咒禁生愤愤不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些仙家传承也太霸道了!”
曹青卫冷笑说:“毕竟是上景宗出来的人,骨子里刻满傲气。”
但也有咒禁生惴惴不安:“可如今玄图公还在城外河堤上镇伏洪水,他要是插手干预,只怕事情难成。”
“你以为玄图公现在这样,能够轻易抽身而退么?”曹青卫笑出声来:“他如今与洪潮势头成拉锯之势,一身法力与磻水纠缠一起,除非洪潮减缓,否则断不能离坐,不然就是洪潮法力一并反噬,连带着河堤也会被撞开。
如果玄图公真的放手一搏,不顾伤势也要解救何轻尘,那就尽管让他来,我等以逸待劳,胜券在握!”
……
“河堤加固得如何了?”
时值傍晚,岸边大营人来人往,众多参与修筑堤坝的民夫劳役依次寻伙就食,左相何轻尘带着一名书吏,与主持修筑堤坝的官员谈话。
“禀左相,临近蒲济城的左岸河堤已大致夯实,右岸则尚有欠缺。”修堤官员说:“不过卑职已安排下去,夜里即便倾盆暴雨,也要尽快填土加固。”
何轻尘微微点头,然后亲自巡视一番,确认民夫饭食未被克扣,这才登上马车,启程回转。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等马车抵达蒲济城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没有灯火照明,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天空连一点月华星光都没有,黑得令人心惊。
蒲济城同样施行宵禁,马车行走在空旷宽阔的街道上,马蹄声、轮滚声变得尤为响亮。
“随从不多。”曹青卫此刻换上一身夜行衣,俯身在长街两侧屋顶,左右咒禁生也类似装扮,借助咒术加持,即便漆黑深夜,眼中所见也亮如白昼。
看着马车后的数十位骑马随从,肩宽背厚、佩剑携弓,定是军中万里挑一的精锐,而且都有几分仙法根基,身手不凡。
不过曹青卫看得出来,这些精悍随从此刻都有些散漫,甚至连马车两侧的翼护都没做好,可见他们认定蒲济城内不必时刻做足防范。
“是时候了。”眼看马车慢下转弯,曹青卫唇齿迅速开阖,以常人听不见的声音诵咒,一团阴翳凝聚掌中,随之隔空推出。
这团阴翳去势极快,偏偏无有半点破风声,瞬间笼罩马车,驾车御手身子一颤,连带着两匹马瞬间被剥去血肉,变成骷髅骨架散碎一地。
“杀!”
一声令下,街道两侧屋顶之上,数十道威能惊人的奇诡咒术同时发动,杀气如潮压顶而降!
最先杀至的便是封禁术法气机的“金关玉锁咒”,那些精悍随从顿时蒙上一层金玉之色,手脚僵硬不得动弹,连佩剑也来不及拔出,便连人带马倒地不起。
紧随其后,一股庞然禁制笼罩方圆,是堵截遁术的“穷途阻障咒”,专用于防备何轻尘身上带有什么缩地遁行的符咒法宝。
而下一瞬间,便是五光十色的咒术光彩相继浮现,能使人化为一滩脓血的“坏肉蚀骨咒”、专攻神魂体魄的“钉头七箭咒”、夺取腑脏生机的“三尸作凶咒”,其中还混杂了一团雷光闪动的烈焰,那是足可吞没方圆数十丈的“都天雷火咒”。
各种强悍咒术同时发出,马车并非是被轰碎,而是在暴乱气机中湮灭为尘埃。
一连串轰隆爆鸣声响,惊动了整座蒲济城,街道两侧受到波及,顿时垮塌数十座屋舍,卷入术法威能的百姓不知几许,大片烟尘激扬而起,连同曹青卫等人的身形也一并吞没。
亲眼看着马车化为灰尽,曹青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自己带着最精锐的咒禁生出手,就算是四仙公也要屈膝惨败!
咒禁生修持咒术、移变气机,讲究对一人一物下手,不追求修仙之人那等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大法力。但是论如何“杀人”,恐怕也没谁能比得过咒禁生。
轻轻吐气,曹青卫缓缓走向马车原本方位,如果能够看到何轻尘的一点碎尸残骸,自己或许能更安心一些。
挥手一拨,眼前烟尘不散。再挥手,曹青卫便感觉四周气机有些滞涩凝固。
“不对!”曹青卫低喝一声。
“反应不慢。”一个陌生声音在四周回荡,根本不清从何处传来:“可惜,到此为止!”
此言落定,烟尘之中人影幢幢,甲胃摩挲声、军旅鼓角声相继传出,随后便是一阵激烈厮杀,好似有数以百计的军士在外包围,朝着咒禁生无情斩杀。
“不可能!”曹青卫大感不可思议,明明自己为了这次伏杀,已经仔细勘察过,临近几条街道都不会有大量兵马驻守,怎会突然冒出一大帮重甲军士?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自己方才毫无察觉?
“现在,轮到你了。”陌生声音未完,一尊虎头神将突现眼前,金钺怒噼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