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山百里外。
两道身影在遥遥望向悬浮在天空之上的无璃鬼河，下一秒其倒卷而下，诡异的黑色洪流将整座凌绝山尽数吞没，继而好似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将其连根拔起。
这一刻，天摇地动，地面上浮现出无数裂纹，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终于要结束了吗”曹正淳的神色无比震撼，虽说一开始他果断违背玉罗刹的命令，带领这东厂精锐离开这凌绝山地界。
但当察觉到山顶处有两股让其无法升起抗衡之心的力量，发生碰撞之时，他又带着无根魔一人悄悄溜了回来。
因此他也见识到了一条身长百丈的恐怖冰龙，被玉罗刹以惊人的刀势劈成粉碎。
又远远旁观了玉无视突破至法相境，凝聚冰山黑影法相的震撼一幕。
紧接着还目睹了，玉无视隔空吸起一座山峰，当做棒槌一样来对敌，而与此同时，山顶处爆发的凛冽风暴更让其感到胆战心惊。
之后他就彻底麻木了。
无论是充斥着绝对死亡的一剑，将五尊老之一的霍休击杀，还是血雨飘零，天地仿佛在发出哭泣悲鸣的景象，都已经彻底震碎了他的三观。
直至那汇聚了整座凌绝山的数千柄邪剑的惊天之势，如来自地狱第十八层之下，缠绕着万鬼怨嚎的恐怖一剑降世，玉无视被逼的不得不粉碎法相来争得一线生机时。
曹正淳终于可以长松了一口气，他认为这一战到此应该已经正式落幕了。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前去凌绝山搭把手，顺便刷一下鬼尊的友好度时，那座千疮百孔的山峰又被无数诡异字符所牢牢包裹在内。
随着空间裂缝的打开，他见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文圣殿殿主·百里鸿，以及从羽苍渺身死后，便销声匿迹的三千赤羽枪卫。
深！太深了！这凌绝山局势的水深程度，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东厂督主所能继续旁观下去的。
他想带着身边一副已经傻狗表情的无根魔赶紧撤退，结果见到密密麻麻的黑羽箭队从四面八方汹涌而出！
同时在那山顶之上，两双目光突然遥遥看了他一眼，一者是秦凡，另一人则是戴着夜帝面具，看似身份不明，实际在黑羽箭队和赤羽枪卫齐出之后，已经让曹正淳隐约猜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也是因为这一眼，他刚刚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然后连忙挤出一副标志性的礼貌笑容。
而当见到两人再次收回目光，他就更不敢动了。
接着他又看到了黑火燃烧了大半个天空，青铜四凶兽组成的黑火力场仿佛将凌绝山一分为二，山腰至山顶处的空间则是有些扭曲虚幻。
这一刻，曹正淳心中的慌乱也是彻底消失了，毕竟横竖不过是一个死。
作为一只连反抗能力都没有的羔羊，曹正淳很有觉悟。
就像第一次去见秦凡时，察觉到那具血尸所发挥出的让他无可抵御的力量一样，对方敢动手，他就敢死在这里。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过程结局，其中也绝不存在什么狗屁变数，因为后面的景象已经让老曹彻底看不明白了。
娇艳的桃花瓣莫名浮现，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一场镜花水月的幻境之中。
不知道第几次响起的陌生诗号，以及打破空间壁垒，横悬在凌绝山山顶的诡异长河。
后面又是让他提不起反抗之力的气息爆发，有乔霸先，有王重阳，有碧破穹
天知道自己作为堂堂东厂督主，突然就觉得如同街边一只随意踢死的野鸡般无助。
就在其扪心自问，他是不是应该带着东厂上下再苟个一百年时，赤羽枪卫和黑羽箭队已经通过空间通道依次离去，其耳畔则是响起一个声音。
“明天我要在羽府见到你。”
羽府，是羽苍渺的府邸，即便他卸任了丞相之职，并看似被驱离出皇城，以及前段时间传出他以自己的人头揭露出玉无视的庞大野心。
这个府邸仍然存在着，朝堂上没有人敢去提议废除这个羽府，只因敢站出来和他羽苍渺叫嚣的，都被他杀了个人头滚滚。
就算从好几个渠道证实他已经死去，也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府邸的归属跳出来。
况且越是经历过相权主宰朝堂那段岁月的老臣，越觉得这么一个怪物可不会这么简单的死去，即便他的死亡看似轰轰烈烈，但于众人看来玉无视拿自己的命去一换一，都配不上羽苍渺的死法。
而曹正淳就是那个旧时代侥幸活下来的残党之一。
也是因为羽苍渺的存在，曾经被誉为黑夜中爪牙的东厂，开始转变为一只看门狗，不敢越权，不敢叫嚣，只在被限制的规则内，老实的趴着吐舌头。
所以当真正确认了，羽苍渺没死之后，曹正淳连那个礼貌性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而对方没有给出任何警告，更是自信曹正淳明天就是燃烧生命力也会拼着最后一口气奔回羽府。
只不过此刻曹正淳没有立刻出发，他想再等等，等到与秦凡先沟通一下。
之后嘛，他便看到了无璃鬼河倒卷凌绝山，掀起天震地动的一幕。
“老师，天象境武者能强到这种地步吗？”看着一旁两眼放光的无根魔，他只想给对方一巴掌压压惊。
但在想到无根魔是他和鬼市之间一条重要的羁绊后，耐心回答道：
“这不是天象境所能掌握的力量，同样我也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无根魔默默地点了点头，以他的精神力无法观察到山顶的详细情况，但那一股股气势对撞后，他都通过曹正淳的反应来判断，此战的高度达到什么级别。
而曹正淳的神色变化嘛
大概和他这个没见识的土鳖差不多，对此他的心中反倒升起一股浓浓的骄傲。
他看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没关系，但那无璃鬼河他熟啊，知道是自家的玩意儿，也确定这让他完全看不懂的一场大战，最后是自家人站出来收尾。
那就容不得他先叉一会儿腰了。
而如今在论坛上也是乱的一笔。
先是鬼市解除封闭状态，突然隐没在玄阳域，接着又于南玄州府十一域、西南州府五域、东南州府两域，构建出空间通道。
玩家们刚刚体验了一把直接回老家的爽感，鬼市就又封闭了。
现在身在忘忧鬼市内的玩家，能感觉到地面震得厉害，上空浓郁的灰雾消散了许多，原本站在河畔的玩家更是发现，整个无璃鬼河在狂涌翻滚。
经由几位作死大佬测验，平日里跳河可以多支撑几秒钟，现在是沾上河面就当场化作白光去世。
不过这只是乱的一个方面，关键因素还是为了凌绝山这一局没有无关人员打扰，秦凡包括羽苍渺，暗中挑唆起来的佛魔大战！
——
西玄州府，佛土境内。
一座百丈高塔轰然倒塌，滚滚魔气席卷而出，仅在眨眼的功夫，就遍及五州之地！
同时，在这镇魔塔倒下的瞬间，极西之地，一层无形的结界悍然崩碎，一道道魔气缠绕的身影鱼贯而出，顷刻间已经组成了一片浪涛翻滚的黑色海洋。
而随着魔气降临大地，一座座寺院响起震天梵音，金色的佛文贯彻长空，转瞬已经凝成一道遮天蔽日的无量佛光！
已经是一片废墟的镇魔塔前，智善单手合十，神情凝重的看向面前的三个黑弥勒。
没错，是三个外表长相气息，甚至精神波动都一模一样的黑弥勒。
这三人的境界都是天象境后期，可智善却不会单纯的以为佛土第一人只有这点能耐。
毕竟相邻州地所爆发的惊天之战，他们也能隐约察觉到一些溢散的余劲波动，其中爆发出天象境后期之上的气息已经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若作为压制魔族不出的第一佛门高手就这点儿实力，那丢的不仅是佛土的脸，魔族也感觉掉价得慌。
“到此为止吧，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站在中间的黑弥勒看着智善身后由魔气隐隐凝聚的七道身影后，沉声道。
“你的到此为止是指？”
“就以这佛魔之气来重新划分领地，再加上已经解封的极西魔域，论及领土范围你们魔族已经远超我们。”
黑弥勒的这个提议让智善神情一愣。
他本以为推倒镇魔塔，会不可避免的来上一场席卷一州之地的惊天大战，结果对方的意思是推了就推了，那他里外里这些年的顾忌图个什么，早知道这么轻易的结束，他早就强推一波了。
不过在其目光看向东方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归根究底这还是行事所迫，先不论西南州府凌绝山上掀起的战斗，给其造成了多少影响，就说在魔族出世后，除了禅宗以及少数支脉针对境外魔兵发起抵抗外。
排行第二的密宗直接打出了魔宗的名号，第三的慈航一脉选择封山，占据一州之地的临琅段家更是下了严令不得掺和这场佛魔大战。
反正全都一副你们打你们的，我们就老实看热闹的想法。
说到底，禅宗并不想在这一刻与魔族死拼，毕竟他们身后有人，这边成果还没展现出来，费不上劲儿再将自家的信徒全都搭上去，更重要的是，没有人希望成为渔翁得利前的，那只鹬和那个蚌。
而智善也有一些顾虑，镇魔塔镇压的魔族都是认可他的理念，但因镇魔塔倒塌，所解封的极西魔域的那些魔族，却还是没脑子的就知道杀戮蛮干。
他可是很清楚现在这个局势有多复杂，脑子小的蠢货绝对会被当做炮灰消耗干净。
所以先划地分治，解决各家的隐患更符合他的心意。
因此当智善与身后七位魔将沟通完之后，便同意了黑弥勒的提议。
西玄州府十一域中，段家的临琅域依旧是自顾自的，剩下十域，五域归佛土，五域归魔族，极西魔域依旧是魔族的领地。
而在智善经过一番细想后发现，随着九州大乱开始，禅宗就在收缩自家领土。
这归属佛土的五域之地中占据了禅宗近九成的实力总和，因是佛土各脉老大的关系也没人和它争，而剩下的域地多是密宗、慈航一脉和其他支脉用来传播自家的佛门思想。
所以等到这协议成立后，禅宗可以挣脱出这个泥潭，牢牢的把守这五域之地，至于名义上归属于魔族的五域，就看魔族能从其他支脉口中抢到多少了。
“前辈，好算计，其实你一直在等这一天吧。”
“阿弥陀佛，老僧觉得那位鬼尊阁下的做法就很不错，通过治下民众的生活环境作为对比，才能更加显现出哪一方才是真正得以安乐的净土。
当然，你也可以在此地选择和老僧决一死战，只是你魔族剩下的那点儿力量又如何抵挡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
智善沉默了，他怀疑对方从九州大乱后，就在有意放任自己拉拢佛门各脉，以此打压禅宗的声望，这一切都是为了魔族降世做准备。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通过这段时间对禅宗的削弱，对方能够保证五域之地的民众得以安宁，已经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
想要通过舆论来逼迫对方收拾烂摊子，禅宗有的是可以哭惨的理由，比如前段时间近乎灭门的禅宗三十三宝寺里，排名第二位的七宝禅院。
此刻，智善感觉有些头大，这把火是他放的，但要想熄灭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只是镇魔塔下的魔族还好说，受到多年佛音的教诲，想法已经不再那么暴虐，可是一直活在血腥杀戮里的极西魔域的魔族，绝对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
而智善还有意要扭转世人对历史记载中魔族的一些负面印象，就更不能容忍他们胡搞瞎搞。
随即他又深深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三个黑弥勒，叹了口气后，便带着从镇魔塔中脱困的魔族转身离去。
三个黑弥勒毫不在意的低声念了句佛号，然后便指挥一众僧人打扫这镇魔塔留下的废墟，随即三人跃至塔顶的残破建筑前，站在中间的黑弥勒伸手一招。
一道刻有断痕的卍字印落入手中。
若细细查看会发现，这封印镇魔塔的关键符文中，那毁坏卍字印的伤痕是分为两个阶段，前一阶段完成了九成，且看其磨损程度已经有些时日了。
后一阶段则是于今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