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景怎么都不会想得到。不过是片刻不见。
季秋身上,就会发生一种她根本无法理解的变数。
明明刚刚,他才告诉过自己将要闭关,参悟法相大道的啊!敖景蹙眉,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疑惑。
而适时,道人仰望天边云海,吐气如剑,只张口一吸,便叫漫天异象陡然升起。
厚重的云层聚拢,丝丝缕缕,有灵光汇成仙霞,于半空交叠。他的身上有恐怖的气息渐渐衍化成型。
玄鸟的神血,为他带来了比之妖圣都不逞多让的血脉,叫得此刻的敖景,不由心中生悸。
她看着眼前的季秋。
感觉久别重逢,相处了几年之后,这曾经朝夕相伴的道人,已经开始变得越发难以琢磨了。
「法相劫,大妖血」
美眸流转,作为新晋的元神妖圣,敖景眸中露出复杂之色。
她喃喃着自己目前推测出来的蛛丝马迹,知晓季秋的身上,已是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辛。
但,他既然能毫无保留的展露在自己面前。敖景,便也不欲去过多深究。
毕竟在眼下这个动荡大世里。
没有什么是比之提升实力更为重要的了。
这方世界的修行文明,经过了十余万年的发展,最终诞生的元神巨头不过寥寥,而且大都久不露面,避世不出。
但最近两三千年里,却是有各方天骄层出不穷,登临道果。
甚至还有人以不到千年之身,便成就了元神之境,而且还被传为纪末劫主,只身踏入那诡异无比的「阴世」,就在敖景出世前,震惊偌大东荒。
听说还牵扯到了一堆不可想象的老古董降临,轰动一时。根据西海苍龙一脉的那位老祖所言。
纪元之末,众生争渡。
那冥冥之中,上苍之上的大劫,未必会重演。
因为这个纪元,已经崩碎为东荒一隅的元天界,莫说至尊,就连一封号尊者都未必能存于世间,又哪里会惹得天幕黑手降临。
可天灾不落,人劫却也难渡。
东荒八百道域,又分四大道洲,为仙盟曾经最先诞生的四大道君,以封号划分,沿用至今。
分别为:天璇、开阳、摇光、玉衡,以天地四方划分,分镇南北,此外又有西海,东海,以及古史之前的破碎之地,乃至于与阳世逆反的鬼蜮存在
这每一方道洲,都有圣地开辟洞天,正宗俯瞰一方,无数左道旁门林立。
至于东沧州神霄门,不过是东方玉衡道洲统辖诸道域里,其中最为偏远,最不起眼的一地而已。
在往昔,甚至还没正宗雄踞,可想而知,究竟有多么贫瘠。但这未必就是好事。
诸如此前东海群妖上岸,有妖圣虚影显现试探玉衡宗虚实,但证明了若天地动荡,那么越是贫瘠弱小的地界,泯灭的几率也就越大。
何况如今仙盟最古老的那一批巨头疑似陨落,诸多后起元神未必清净,又有魔门巨擘,阴世鬼尊,海外群妖人心浮动。
若不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那么想要保全自身,着实困难无比,甚至连生死之事,都需要假借他人之手,这无疑是一种悲哀之事。
而敖景此前心血来潮,追溯当年未曾斩断的神魂契约,在短短时间之内,横跨偌大东荒,重重道域,这才最终寻到了季秋。
再加上那漫长的一千八百多年时光,这中间的曲折,简直不足为外人道尔。
因此他若有底牌,也能效仿那几百年成就元神的案例,那无论中间究竟隐藏了什么,敖景其实都无所谓。
只要
他能安安稳稳的,一路修行下去便好。她只想他变得更强。
最好,依然能和当年道一峰上,尽展无敌风采,只身镇压天下巨擘,挥手叱咤风云,道上一声无双无对。
这样哪怕她不在身边,自己也能放心了。
女子的眉头轻蹙着,看着眼前道人旦夕间引动天象,眉眼中略微有些忧虑。成就元神后,根据她这一脉那位老祖元圣所言。
自己的血脉纯粹无比,哪怕与元圣自己相比,都要强上数倍不止,甚至有那么一丝机会,将能继承古前一尊西海苍龙殒落之后的传承。
若是可以功成,足以在眼下这个没落且动荡的时代,踏足更加强大的境界。可这需要时间,也有风险,虽说敖景需要实力,但
她有些放心不下眼前这个风采依旧的道人。「待到突破过后。」
「我得为无双寻一条后路。」「紫霄,还是大燕神朝?」
「还是紫霄罢毕竟是他当年一手教出来的道统,而且玉京山虽与此地颇为远矣,可好歹也在玉衡道洲之内。」
「再加上李含舟道行经天纬地,也已成就元神,虽许久未见,但那小子保着他的师尊,应当无事。」
敖景眼神飘忽,心中想着事儿。
虽说距离见到季秋,早已数年已过,但她还是熟悉岳无双这个名字,当然,这个并不重要。
她之所以潜意识里,觉得紫霄宗是个好去处,不过是因为不想在自己追求机缘的时候
把季秋送到那个一千八百多年后,已经颇为霸道的女人手里而已。不经意间,敖景轻轻撇了撇嘴,露出了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动作。当此时。
季秋于飞来峰上,一声长啸,将她的注意力尽皆吸引了过去。
只见眼前道人眸泛神光,踏足虚空,大袖震荡之间,竟使虚空生相,有璀璨宏光照耀十方,如一道画卷般,自北朝南徐徐展开,在这神霄门,乃至于半个北沧州浮现。
黄天代苍天!
这正是最为上乘的法相气象!
「五载坐关,服气修行,今日一过"「法相,成矣!」
眼见昔日之果重归于身,季秋大笑作罢,身形一晃,再度回到那飞来峰巅,刚巧便与敖景目光交汇。
他看见了眼前龙女眼中的惊色,因此不由有良多感慨陡升。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至极。
不过好在千般坎坷,皆是—迈过,如今法相之路已证,元神已成道果,在这攀登大道的漫漫修行者中,他季秋历经几百年风霜,也终于能称得上是一声一方巨擘了!
神霄山上空,法相异动波及整个宗门大阵。
到了这种时刻,哪怕是最为普通的炼气弟子,也大概隐约都察觉到了,那就是宗门内又有长老级人物,破境了!
近年来,神霄门自打联合北沧州诸道脉,大破东海群妖,又逢祖师张守一得证法相真君,便如气运所钟一般,弟子门人连连破境。
甚至就在此前不久,传法殿的殿主崔清河突然卸下事务,便坐死关,只一载求道便功成圆满,成功丹成无漏,成就上品金丹,位列真人之位,轰动一时。
因此眼下见得如此动静,大部分见识低微的弟子,大都以为神霄气数昌隆,又有真人诞生了。
可只有达到了道基境的长老,亦或者门中真正的核心,此时遥望那座如同白鹤展翅,几欲乘风而起的飘渺仙峰时,心中才大都生出了一丝丝,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荒谬想法。
那就是
那位妖孽至极,天纵奇才的季真人。不会,证道真君了吧?!
毕竟也只有
这一种可能了于是只波动生出的一刹那。
数道身影腾空而起,身形化作流光,倏忽便已到了这飞来峰前。来时不过方才劫起。
可将将i巧,就待这几道影子落下之时,正当季秋法相功成!期间所用,不过一瞬。
诸如当年张守一踏破生死门槛,历经干百磨难才叩开的天门,根本没有在季秋突破的时候,显现出一丝一毫来。
二者之间,全然不符。
可随着他突破法相,那产生的余波,却要比当年张守一自雷霆之中所觅得大道之时演变的动静,还要波澜壮阔!
青年模样,眉宇飞扬的年轻道者张守一,神霄一脉的掌教李秋白,还有另外一尊真人墨虞仙子,以及新晋破境的传法首座崔清河,这些神霄门的列位掌舵者,踏云而来。
见得此幕,当下哑然。
而待到季秋闻得动静,—抬眼望去。
赫然见得,所到之辈都是几十载前,历经风霜共同患难,堪称熟悉至极的影子,于是心中顿生久别重逢之感。
「诸位道友,我道成矣!」
张开双臂,季秋立于敖景身畔,看着数道神霄门长老巨头落下,恣意大笑。对此,哪怕是张守一的面色,都有些憋不住了:
「你」
重复青年之貌的神霄真君,看着眼前浩浩天象,波及北沧,大为惊叹:「短短五载,攀登法相,这可真是」
他的语气有些感慨,虽是震撼,但却也没破去面上的神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事若是放在季真人,哦不,季真君的身上「「其实,也并非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毕竟我辈,早已习惯!」「诸君,本座说的可对否?」「哈哈哈!」
环顾四周,看着自家门下人才辈出的真人,张守一自突破后,早已豪情万丈,老夫聊发少年狂,也没了当年的英雄迟暮。
所以季秋破境,他自然是高兴不已。再加上
当眼角的余光,稍稍停留在季秋身侧那青金宫装的影子上,张守一心中也随即补全了想法。
季秋自称觉醒宿慧,乃是曾经的大能转世修行,而身畔所伴之人,甚至都是一方元神巨擘。
这种阵仗,是远远不可想象的,须知道此世元神虽不算绝迹,但除非是一方正宗之中的绝巅者,不然哪怕普通的真君,想要见到一尊元神的面儿,也是极为艰难。
跟脚这般深厚,又得了前世慧根,若说五年成法相,也实属正常。这位新晋真君这样自我安慰。
不过,真的正常吗?张祖师嘴角抽了抽。
细细的想了下,也没深究。毕竟
都是好事,何须过多顾忌?
神霄一脉,又有法相真君诞生,那么这正宗基业,便当稳固如山!
虽执掌东荒以北,玉衡道洲之下诸多道域的玉衡圣地,尚未将神霄名录仙盟,为其正名,但神霄又有真君诞生,这八百年基业至于此时,也已是昌隆至极!正宗之称,板上钉钉!
所以
随着张守一话语落罢,像是李秋白、墨虞、崔清河等神霄一脉元老,都是由衷向着季秋道贺:
」我等恭祝季真君证道法相,漫漫仙途,再攀新高!」
这几位金丹真人,都是季秋初踏仙路,便已结下交情的修士。
在此前岁月,初踏山门,对于他们的存在,季秋还得持着仰望的视角。
但待到时光如洪流,转瞬即逝,经年以后,作为后进之辈,季秋已然后来居上,直入青冥矣!
当此时众修齐聚首。法相气象遍布北沧。
待到诸多告贺作罢,灵脉蜕变,达到了福地层次的神霄山,季秋证道法相真君的消息,随着古钟奏响,传唱四方,叫得山上门人与山下同道,都尽皆晓得了这则喜讯。
消息一经传出,便如轩然大波般,成为了继五年之前群妖作乱之后,整个北沧州最为震撼人心的消息!
一尊法相真君的诞生!
那对于任何一方宗门而言,都是天大的喜事!因此,足足三月。
神霄遣请帖遍布北沧,将当年大乱过后,百废待兴,仍旧能保留旁门火种不熄的道脉,尽皆请了过来,甚至还由张守一出面,给周边的玄阳域玄阳真君,也送予了一封请帖。
一时间,仙席列位大能不绝,诸多上真觥筹交错,论道通玄,恭祝真君成道,好不自在。
随着三月时间一晃而过。
那千百有道真修共聚,所余下的灵韵,仍旧久久不散,叫着神霄一脉诸多炼气门人,凭白得了不浅的造化。
而这段时间,也叫季秋上一世轮回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调整了过来。这种抛去包袱,坐而论道的感觉。
他也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直到-
这一日,天色朦胧。
敖景静静等到他意气风发结束后。
方才在飞来峰中,与季秋迎着朝霞,向他问出了一句话。刹那之间,便叫季秋心神为之恍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