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思思脸色惨白。
阳九的话外之音她听懂了。
将七师姐也杀了,埋到十一师姐旁边,不就是陪伴吗?
她不想让阳九为她杀人,要杀也是她自己来杀。
“思思,七师姐远道而来,咱必须得在酒仙楼好好给她接风洗尘。”阳九说完转身回到铺子,将门关上,换上甘思思给他买的新衣服,将饮雪刀背在背上,方才出屋。
到酒仙楼后,阳九跟老板要了最好的雅间,点了最丰盛的酒菜。
甘思思的到来,也是惊艳到了一众酒客。
谁能想到甘思思有着天籁般的嗓音,竟还拥有天仙般的容貌,上天对她真是太好了。
此前他们还在私底下讨论过,甘思思之所以总是蒙着面纱,就是因为相貌奇丑。
一旦让众人看到她丑陋的容颜,哪怕她的嗓音再好听,恐怕也不会有人给她赏钱。
现在他们才知道有些人就是老天爷的宠儿。
“这得花不少银子吧?”七师姐看着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变得世俗起来。
阳九故意摆阔道:“银子就是用来花的,花完了再挣就是。”
“阳九,你家很有钱?”七师姐笑问。
看阳九住的那房中,破破烂烂的,可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阳九嘿嘿笑道:“我是缝尸人,只要是残缺破损的尸体,送来给我,包你满意,随时欢迎七师姐来关照我的生意。”
“你这是在咒我不得好死?”七师姐面有愠色。
阳九赶紧端起酒碗,赔笑道:“口误口误,我自罚一碗,七师姐消消气。”
“叔叔,我饿了。”魏雨燕看着那些美味佳肴,哈喇子都流到了桌子上。
甘思思抓起筷子,笑道:“那我们先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酒仙楼的厨子,厨艺在整个长安城都是一等一的。
七师姐尝了几口后, 就开始不顾形象, 觉得这个菜好吃, 那个菜更美味,总是跟魏雨燕抢在一起。
看到七师姐如此开心,甘思思趁机说道:“七师姐, 我跟你说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呗。”
“小师妹, 此事没得谈, 明天我们就回山。”七师姐说得斩钉截铁。
别的事都好商量, 唯独带甘思思回师门这件事,绝无商量的余地。
阳九拎起酒坛子, 起身进步来到七师姐旁边,用左手轻轻拍拍七师姐的香肩,笑道:“七师姐, 还想吃什么, 尽管点, 今晚这顿, 就当是给你践行了。”
“是给我们践行,你忘了我的小师妹。”七师姐也不客气, 又要了一盘酱猪蹄。
山里的日子虽逍遥,却是吃不到这样的美味啊。
若非心里挂念师父,她倒想在长安城多住些日子, 好好尝尝长安城的各类美食。
等将小师妹送到师父的床上,再找机会出来一趟吧。
阳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然后便仔细观察着七师姐。
笑了笑了。
又笑了。
这回间隔得有点久啊, 但还是笑了。
含笑九泉散,要笑够九次才会奔赴九泉。
七师姐每次发笑, 她自己都不知道,笑容也是极尽诡异。
“七师姐,你笑什么?”在七师姐第六次发笑时,甘思思方才发现,只觉七师姐啃着猪蹄,却笑得那般阴邪,很不正常。
“我、我笑了吗?”七师姐满脸愕然,嘴角再次上扬,露出诡笑。
魏雨燕吐到嘴里的鸡骨头,叫道:“你看你看又笑了,真可怕。”
“七师姐,你是不是生病了?”甘思思觉得阳九的医术就很高明,应该让阳九给七师姐把把脉。
她的心疾,若非阳九在调理,可能早已要了她的命。
七师姐满心疑惑,辩解道:“谁会在吃东西的时候傻笑啊。”
说话间,她又笑了一次。
还差一次。
阳九劝道:“吃肉吃肉。”
“不吃了。”七师姐感觉小师妹是想给情郎省钱,气鼓鼓地站起来,嘴角再次上扬。
砰。
她一头栽倒,脸上诡笑依旧。
“七师姐,七师姐……”甘思思急忙过去查看,却惊骇地发现七师姐已经没了呼吸。
阳九不慌不忙,道:“思思,你带雨燕回去睡觉,我送七师姐去看大夫。”
“好,好的……”甘思思心里很乱,却是知道, 肯定是阳九杀了七师姐。
但阳九是怎么做到的?
看七师姐临死前不断露出诡笑, 应该是中毒,到底是什么毒能让擅长用毒的七师姐中招?
阳九结了账,扛起七师姐还很温热的尸体, 大步走出酒仙楼,来到先前的那户人家。
后院很安静。
铁锨还在。
找到埋葬十一师姐的地方,在旁边挖个深坑,将七师姐埋进去。
彼此有个伴,挺好的。
阳九翻墙回到缝尸铺时,东厂差役正好给他送来了尸体。
既然阳九精力这般充沛,魏忠贤也不再限制他,该配发的尸体,就得配发。
阳九正要关门,却看到甘思思从对面走了过来。
来到门口,甘思思低着头,半晌不语。
“有我在。”
阳九说完便关上了门。
不知为何,简单的三个字,让甘思思的心暖暖的。
今晚的尸体死得极惨。
这是一个健壮的男人,虎背熊腰,肌肉结实。
他遍体鳞伤,周身就没有完整的地方。
也看不出明显的致命伤,更像是失血过多而亡。
这样的尸体缝起来很麻烦。
香快燃尽,阳九才将尸体缝好。
要是将这样的尸体配发给新人,只会害死新人。
《生死簿》随即出现,开始记录此人的生平。
此人名叫关三刀,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刀客。
关三刀刚出江湖,就独自端了为祸江湖的黑水寨,一战成名,名动江湖。
传言他跟人决战,只出三刀。
若三刀杀不了对手,他就会自断一指。
但他在退隐江湖前,也只败过三次,故而他的左手只剩下两根手指。
再往后,关三刀竟突然宣布出山,到财神镖局当了镖头。
但凡是关三刀护送的镖,江湖中人都会给个面子,绝不会动。
武有道劫下的赈灾银,绝大多数正是由关三刀负责护送。
六扇门的四大名捕经过调查,也是很快将目标锁定到了关三刀身上。
绝情设计将关三刀骗到城外时,关三刀知道他的大限已到。
“久闻六扇门四大名捕武功盖世,今日关某得以讨教,实乃三生有幸。”关三刀被四大名捕围在中间,丝毫不慌,缓缓取下背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