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练功结束,见周易看书入神,也就没有打扰。
端着粥碗离开两步,又回头将咸菜碟揣入袖口,躬了躬身离开了庭院。
清晨至傍晚,夜幕至天明。
周易坐在院中看史书,反复查阅凤阳末至大乾初,再看到某些熟悉的名字,一瞬间诸般心绪上涌。
时而怀念,时而欢笑,又或者蓦然叹息。
直至翻到一册野史,记录的竟然是京中花魁,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多数是发生过轰轰烈烈爱情,或者留下了什么诗词,亦或者与某位名人有过交集,单纯的艳冠一时反而留不下什么痕迹。
周易津津有味的翻着,直至末页,见到后记不禁双目瞪圆。
——著者姓周名易,本为天牢胥吏,流连春风楼三十余载,号称国朝第一风尘客……
“贫道小心谨慎数百年,在外从不用真名,元婴老祖都寻不到踪迹,结果让区区书商叫破了身份!”
周易将书册收起,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春风楼。
随着乾京昌盛,热闹还超往昔。
周易化作年轻公子哥,挥金如土,相当逍遥快活,直至年末时候,迎来了延绵数百年的传统。
选花魁!
“再过几百年,春风楼就有了千年传承,搞不好后人研究历史,将选花魁当成传统文化发扬光大。”
周易目光扫过十几位展示才艺的姑娘,选了个最顺眼的打算捧为花魁,当年谨小慎微不敢出风头,如今堂堂金丹真君难道不能拔个头筹!
“难道这是贫道执念?”
周易从不去想,此举会不会有损真君脸面,将来晋升元婴、化神也是如此。
力量永远是护道手段,不能改变周易的任何念头!
从储物袋中取出大把银票挥舞,将纨绔公子哥演的很是真实,毕竟当年见得多了,随便就能学的惟妙惟肖。
忽然。
周易眉头微皱,身形消失在春风楼。
左拥右抱的姑娘,旁边喧哗的客人,都茫然若失,丝毫记不得有个公子哥。
楼顶。
寒风呼啸,将道袍吹得猎雷作响。
“心血来潮,应有要事发生。”
周易取出签筒,轻轻摇动,施展小截天术卜算。
灵签落地。
一缕信息出现在周易脑海,是枚造型普通的玉佩,中央血红印记很是显眼。
“精血玉佩,老白后人有劫!”
“贫道原本还猜测,凡俗中什么机缘能值得真君走一遭,原来应在此处!”
周易仔细感应,城南方向隐隐有心血牵连,旋即化作遁光消失不见。
……
“杀!”
“砍死他们!”
“这里是恶狼帮的地盘!”
“猛虎帮的小崽子!”
喊杀声阵阵,几十道身影在黑夜中交锋,刀光剑影,双方都有武道在身。
“啊!”
一声惨叫,猛虎帮白岩腹部中刀,劲气冲入五脏,生命迅速流逝。
鲜血浸染脖颈间玉佩,隐隐显化灵光,护住了心脉。
轰隆隆!
璀璨雷光落下,所有交锋的人化作飞灰,遁光裹着白岩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
五六个或年轻或苍老的修士,来到附近查探,结果只听雷鸣,不见任何轰击痕迹。
其中一名老道,取出个罗盘法器,探查许久后说道:“法力气息绝不会错,有修士施展雷法!”
面白无须老者接到一枚传讯玉简,说道:“内侍司刚刚查明,此地为京中猛虎、饿狼帮派交界,双方约定今晚火拼。”
“定是哪个潜藏散修,施展雷法杀人。”
说话的是个身披甲胄的汉子,似武将更像过修士,冷声道:“按照宗门规矩,散修无故杀人,必须去仙俸司走一遭!”
老道摇头道:“那雷法声势不小,瞬间湮灭数十人,偏偏地面连一丝痕迹都不留,如此手段……魏将军抓人前,最好请示过护国真人!”
魏将军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追查到底。
大乾国势如烈火烹油,又有丹鼎宗支持,或有能力处置炼气散修,却不能招惹筑基真人。
随后探查许久没有发现有用痕迹,得知死的是江湖中人,索性就不了了之。
……
庭院。
白岩缓缓苏醒,下意识摸向腹部,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姓什么?”
“白。”
白岩下意识回答,循着声音看去,一名白发老道坐在不远处,连忙起身施礼。
“见过道爷,可是您救了晚辈?”
“是它救了你。”
周易指了指桌上,裂开一道痕迹的玉佩,说道:“贫道师门与你祖上有些故旧,便是以这玉佩为信,当年白家也算是名门望族,怎么沦落到江湖拼杀?”
“具体情形晚辈也不知晓,按照族谱中记载,大概是百多年前,白家出了位禁军统领。位高权重,昌盛一时,结果涉嫌太子谋反案。”
白岩面露苦涩,说道:“朝廷判决阖族流放,晚辈能活着从北疆回来,已经是老天爷照顾。”
周易微微颔首,没有叹息或者无奈。
白家传承数百年富贵,如今能有后裔在世,已经超过九成九人家。
周易轻抚玉佩,转瞬恢复如初,又在其中铭刻几道护身阵纹,留下一缕真君气息。
“你随贫道修行三月,日后莫要再闯荡江湖,好好娶妻生子,富贵一生不难。”
白岩噗通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多谢道爷!”
……
翌日。
周易熬好了兽肉灵参粥,给白岩盛了一碗。
“边吃边练功。”
白岩吃了一口,灵气、血气在五脏六腑流淌,连忙施展锻体功法。
半个时辰后。
白岩挥了挥拳头,力量强大了数筹,躬身道:“道爷之恩,永世难忘!”
周易说道:“莫要麻烦,继续吃,什么时候能一口气吃整碗,贫道便传你真正武道。”
白岩顿时明白周易性格,端起饭吃了口,继续锻体吸收。
门外。
陈靖端着碗碟回来,敲了敲门,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回应。
半年前叙话交流,陈靖确定周易不拘小节,所以才做出偷碗拿碟的行为,理应不会降罪,反而凸显赤子心性。
好不容易等到道人归来,赶紧来登门还碗,哪曾想碰了壁。
陈靖叹息一声,不敢过多打扰,躬身离去。
“前辈高人,性子属实难以琢磨!”
……
两月后。
白岩每日练武、诵经,原本江湖痞气已经消散,面上多了些明朗朝气。
早上恭敬接过肉粥,一连吃了大半碗后,竭力压制体内汹涌灵气、血气,强行又将半碗吞入腹中。
五脏六腑受血气冲击,浮现出裂痕,连肌肤都膨胀充盈,青筋凸显。
白岩忍着爆体酷刑,不断施展锻体之法,直至小半日才疏散了血气,鲜血从体表溢出,整个人都染成鲜红,仿佛刚刚从血池中泡过。
周易自始至终,都在淡漠的看史书,即使白岩几次差点撑不住,也没有出手相帮。
白岩恢复了气力,躬身说道:“道爷,晚辈完成了考验。”
“这不是考验。”
周易合上书说道:“贫道早有预计,你只需按照正常练武,大约三个月,便能达到要求。”
白岩恭敬道:“晚辈不知这肉粥为何物,大抵能猜到,是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的宝物。早一日学到真正武道,便能借助肉粥修行,以免日后悔恨。”
“你能有这般想法,确是让贫道意外。”
周易沉吟片刻,说道。
“今日便传你兽血洗礼、血气凝窍之法,修成后不输炼气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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