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舟知道野马每日清晨都会过来吃草,谷底的草场方圆一里有余,野马个高,能够轻易发现狼群是否埋伏,另有几匹马轮流在高处放哨,狼群走入灌木丛,显然目标仍然是羚羊,可这次贺齐舟的目标是野马,也不管走在前面的狼群,长啸一声,唤来正在进食的雪龙马,也不用马鞍,直接翻身上马,搂住马颈,直接冲向一里外在山坡上的马群。
目标是一匹毛色最是灰暗的老马。头狼见状,也明白了贺齐舟想干什么,顿时兴奋起来,大声嚎叫着从另一边冲向山坡上的马群,一匹马至少抵得上七八头羊,原本以这群狼的规模,根本就对付不了马群,现在有人去追捕,正是它们最好的机会。
放哨的十来匹马顿时惊慌起来,跑了几步后发现狼群从另一边包抄过来,直接就往陡峭的山顶逃去。这群野马除了四五匹一两岁的幼驹外,大多是成年的壮马,即便贺齐舟盯上的那匹,也极其擅长在乱石堆中迅速腾跃,虽然贺齐舟能很快接近对方,但野马个小灵活,几个急转就能轻易甩开雪龙马。
可能是发觉贺齐舟的目标就是自己,老野马发起狠劲,沿着越来越陡的山坡,笔直往上冲去,身上背着贺齐舟的雪龙马一下子被甩出去四十余丈,虽然雪龙马被激起了斗志,也垂直上冲,只是身体太大,爬坡的能力显然明显不及对方。
贺齐舟见状从马背上跃下,施展轻身功法拼命追去,速度还要快过野马几分,而六匹狼虽然没马快,但也没有放弃,一路向山顶追去,其他的马早已四散开去,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长辈疯狂逃命。
贺齐舟很快又追近了那匹老马,当老马跃上山顶之时,自己距马也不过十余丈了,老马一到山顶就开始加速,拼命地往下冲去,贺齐舟到了山顶时发现又被甩开三十余丈,心中并不气馁,继续狂追,群狼也纷纷跃上山顶,从各个方向向老马逼去,最后是雪龙马,上到山顶时,野马至少已经跑出去半里许了。
雪龙马长啸一声,下山之路平缓,正适合它飞速奔跑!野马并不以速度见长,但狂奔起来还是快过野狼,而野狼又略快于贺齐舟,只见平缓的下坡路上,一头灰黑色的野马冲在最前,并时不时向两侧回头查看身后追兵的情况。
贺齐舟都知道要捉住野马还得靠耐力,也不急于一蹴而就,只是远远地缀在后面,而狼群也是如此,只要见野马稍有降速时,便会有一头狼拼命前冲,野马只得继续狂奔,而一头狼跑累了,会有另一头接上,如此一来,年迈的老马虽还健壮,却也开始喘起粗气,远远就能看到其喷出的白烟。
贺齐舟一口气追出四五里也不太好受,前方的野马正越拉越远,却见身边一道青影飞速而过,正是雪龙马赶到,只见雪龙马超越贺齐舟后又赶上一头又一头的灰狼,很快和就要追上野马,野马回头一看,只得靠快速转向拉开与雪龙马的距离。这又让群狼有了可趁之机,狼马之间越来越近,很快便有一头年青的公狼扑了上去,只是被野马一脚蹬到,其它狼见被蹬到的公狼连翻几个跟斗,哀嚎不已,一时倒不敢近前,只是尾随野马,想等其力竭之时再进攻,而追上野马的雪龙马已经没了兴致,慢慢向贺齐舟走去。
野马正欲发力再跑,贺齐舟也已赶到,最后几步全力而行,飞身向野马跃去,野马照旧飞起后蹄,蹬向贺齐舟,贺齐舟一拳迎了上去,击中野马小腿,野马痛嘶一声,脚步一个踉跄,立即被身后五头野狼围住,群狼有的咬腿,有的咬腹,有的紧咬臀部,马血一下子飞溅出来,精疲力竭的野马前腿跪地再也无力抵抗,在群狼撕咬之下,不住哀鸣。
贺齐舟不忍见此惨状,上前一掌击中马头,野马顿时毙命,一掌之下的掌风也让群狼吓了一跳,纷纷闪避到一旁,贺齐舟看了眼双目外凸的野马,心中闪过一丝愧疚,默默拔出小刀,卸下野马的两条后腿,这两条腿加起来足有七八十斤,抵得上三头羚羊身上的肉了。
在卸腿的过程中,六匹狼就围在四周,不住地焦躁低吼,露出盈寸的犬齿,但却不敢靠近贺齐舟半步,待贺齐舟提着两条长腿离去,群狼一拥而上,扑向仍在冒着热气的野马,大肆啃食起来……
……
“我们明天就出发,今晚我将肉都烤熟,出去后可能一直吃冷食了。”贺齐舟在火堆对小雪说道。
“看你样子好像不太开心,是不忍心杀马吗”小雪问道。
“人都杀那么多了,杀匹马算什么”贺齐舟道。
“你就别装了,眼睛还有些红,是不是路上哭过了”
“瞎说,风沙大而已。”贺齐舟道:“我只是在想,羚羊和野马都是弱者,它们从来就没伤害过我们,可我们为了一己之私,却要将它们捕杀,你说这和周虏劫掠我大齐百姓有什么区别”
小雪从身侧勾住贺齐舟肩膀道:“你怎么还迂起来了,我们是人,它们是牲畜,就算我们不杀它们,它们仍旧会被其他野兽捕食,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我就是看到那匹护犊的母马想起我们吃的可能是那匹母马的母亲,所以有些愧疚而已。”贺齐舟道。
“原来你是想妈了,乖,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家。”小雪笑道。
“嗯,早晚要带你去见婆婆!”贺齐舟回道,其实从未远离母亲的他,一年多未曾见到贺莲,心中确实是时时思念,还有杨战、黄荃、爷爷……暂时脱离险境之后,脑中满是对亲人和家乡的怀念。
“去,谁答应嫁你了我可是订过亲的!”
“让萧寄怀一个人去哭吧!”一想起萧寄怀可能陷害自己,而且当时是为了救未婚妻才出的手,这让贺齐舟少了许多愧疚之心。
“他对我其实还是挺好的,不过就算没有你,我多数也是不会嫁到萧家的!”小雪淡淡说道。
“嗯,有了我更不嫁了。”
“滚!”
昱日清晨,雪龙马披挂齐整,身上又背了近两百斤的草料,外加约一百斤的行李、马肉,小雪虽然稍稍恢复真气,但气力还是远远不如常人,仍由贺齐舟背着,两人一马毅然离开相对温暖的盆地,背对日甚一日的凛冽西风,往东南方行去……
……
“韩老弟,你就别逞强了,快回去,快回去!”张铖正在嘉峪关西侧长城上巡视,却见韩冲也从关城内走了过来。
“不碍事,差不多好了五六成了。”披着厚厚大氅的韩冲道:“张兄,你说赫连这到底是搞的什么名堂,就凭这点兵力也想来攻嘉峪关”
“第一,你最多只好了三成!第二,什么叫这点兵力少说也有六万了!他们可是两线作战,还要派兵防着镇远关。怎么,最好都调到我们这里来我看你是被乌石打坏脑子了吧”
“不一定有六万!”韩冲皱眉道:“另外,虽然攻城不靠骑兵,但他们料定短时间内攻不破城池吗为何只派两万骑都不到的骑兵难道不准备西取安西马场,东攻肃州、甘州”
“可能是先派了些夏州的步兵,骑兵还没赶到吧!”张铖道。
在依山而建的西城墙脚下,数十名周朝士兵臂上缚着白布,将一具具尸体装上板车,拉往数里外的大营,昨夜的一场夜袭让周军损失了数百人,这已是周军进驻十天来的第四次失利,齐军破坏了遗留下来的攻城器械后,允许周军带回尸体。
前三次攻城两次在白天,一次在晚间,派出的部队都在两千人左右,昨夜的夜袭算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将近五千人连续进攻了半个时辰后,丢下三百来具尸体,像前几次一样,果断放弃了。四次进攻周军死伤千余人,而齐军却到两百人,战死的只有三十余人。
自从得知周军在嘉峪关外集结,韩冲便从肃州来到这里,亲自坐镇,守城的官兵也暴涨到了近两万人。虽然由张铖驻守西墙,但每天清晨韩冲都会过来看看对面大营的情况。
周军的营帐大多设在西墙外的几个山坳之中,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地不计其数。虽然轻易挡住了周军数次强攻,但韩冲仍是一脸愁容:“张兄,你说周军要试探我军布防也应该连续出击才是,这一天隔一天地,便像是骚扰。”
“可能是李源过于小心了吧,这几日仍不断有周兵集结过来,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李源号称党项第一名将,要么就是被逼着做做样子,要么还有其他目的,不过小心一点总没错的。派出去的探子有什么消息了吗?”韩冲道。
张铖道:“他们巡营很密,而且有高手,探子无计可施,几个强行混进去的至今没有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