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丫头的毒还没解清样貌变了昨天为何不说这个?”
“是,她说是还有两分余毒,人瘦得不成样子,一头长发变成了一把枯草。”昨天看到的小雪与以前的小雪在萧寄怀眼中已是天人之别。
“就算是丑八怪也要娶,就算被世人嘲笑也得娶!其中道理你不是不知道,我想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老人说道。
“许暮雪未必愿意嫁给我。”
“那就让她愿意嫁给你。”
“让他们张家换个人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她是张兴初的心头肉;是张致仁的宝贝;是工部许寒轻、峨嵋张铃的唯一女儿;是金陵李济尘的关门弟子;是全真张沐风的哥哥。这样的理由够了吗张家还有这样的人吗?你不光要得到她的人,更要得到她的心。”老人名叫萧远征,斜躺在床上,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
“这我知道。”萧寄怀道。
“虽然我把萧家大权都给了你父亲,但他没你这般天赋,萧家很快就会传到你的手上,你自己想想,论钱,我们比不过陈家;论权,太子和陈氏半分朝堂;论军力和皇帝的信任,我们比不过张家!但如果你能娶到许暮雪,哪怕她带来一半的助力,姜竹就有希望争储!退一步来讲,无论是谁称帝,我们和张家联手,就会立于不败之地!”老人费力地讲完这一长串话,开始喘息起来。
“我懂了。”萧寄怀低头道。
“你不懂!我告诉你,别看这次北征声势浩大,但变局就在眼前!”
“什么变局”
“姜琮看来也是命不久矣,国势如此不振仍作殊死一搏,从中你可瞧出些什么了”
“皇帝想功垂青史……”
“错!功垂青史靠的不一定是功绩,也要靠他的儿子、孙子!如果继任之人不让他青史留名呢他功业再丰又有何用”
“您是说……”
“他这一战固然是想一统关内、完成夙愿,但还有个目的是要换了储君!”
“爷爷,这何以见得”
“你看这次北征有姜杉什么事吗姜杉三十年苦心经营,党羽早已密布朝野,姜琮想动也不敢动他!因为没有正当的理由,群臣反对、伤及国本,这是姜琮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他们父子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不得而知,但我猜,这次如果大胜,姜琮威望会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又去了北方大患,那他就会着手拔除太子的根基!我们的机会也就到了!”姜远征道。
“那如果要是败了呢”萧寄怀问道。
“败不错,北周的确干旱了两年,可还是轻松就打败了同样干旱的东周。面对这样的敌人,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我们心齐,胜算还大一点,但你也清楚,军中明着都是皇帝的人,但暗的呢有诚王的人、有我们和张家的人,现在连太子也暗中插手进来,你说这样的军队能有几分胜算所以,我们更应该做好败的打算!”
“那应该如何打算”萧寄怀问道。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咱们萧家的军队可能打不过北周、打不过边镇,但正因为我们看上去弱,才没有正面对敌。御林军已经开始北上了,河南空虚,到时前线若兵败如山,能扶持姜室的只有我们萧家!如果再合盟已经遍体鳞伤的张家,那江南也不足为虑!”萧远征混浊的双眼忽然绽放出一丝憧憬的光芒。
“您是说战败对我们更有利”萧寄怀问道。
“不仅是对我们!有这样想法的还有太子、有陈家!所以我们要早作准备。”
“您的意思如果前线败了我们仍按兵不动”萧寄怀有些不敢确信。
“时者、易也。当然也要视情况而论,别以为冀军都是我们萧家的,诚王和太子早就把手伸进来了,那时调哪些军队上去,就要因势而论了,这个你父亲会操心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早点和许暮雪成亲!”
“我懂了,但,但我发现她现在心里只有那个贺齐舟!而且……”萧寄怀恨声道。
“而且姜琮开始宠信贺齐舟了”
“是!”
“那是姜琮的高明之处,杨征还有不少党羽隐于朝野,他这是在向那些人表明态度,特别是全真教!如果有了杨征党羽助力,他改元定北的目标就更加有可能成功!”
“我现在是不是要……”萧寄怀提起绷直的单掌,作刀切状。
“唉,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乱了方寸!在这里做了他的确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可你想过没有这会招来多少敌人你知不知道当年元宝道士为了追查杀害杨征的凶手,潜入我这个宅子多少次你有办法拦住他吗”
“杨征的事真和我们无关”
“我没有派人,但我知道一些,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侯。”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护着那小子过河,过了河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如果许暮雪真的在意他,你现在杀他等于是让张家和我们反目,就算是别人在我们地盘上想动他也不行!”
“过了河呢”萧寄怀问道。
“不用急,自有人会想办法取他性命,早点、晚点他就会走上杨征的老路,记住,凡事一定要选择最有利的去做。”
“知道了,爷爷。”
……
“干嘛故意输了射箭,萧寄怀肯定看得出,说不定这样更会惹他不快。”许暮骑着雪龙马,慢慢走在贺齐舟的车边。
“只是不想抢他风头而已,可没想到还来了道圣旨,要被他恨死了。你呢?故意让他瞧见头发的吧?”贺齐舟把头探出车窗,低声问道。
“要不把头发全铰了?可我又不想去当什么尼姑。”许暮俏皮一笑。虽然是男装,但仍是暖暖得让贺齐舟心中一阵酥麻。
“喂,说话能不能大声点?”江大民在后一辆车的车厢里,探出头来叫道。
“酒醒了?你这个样子,我还真为姜烁有点操心。”贺齐舟叹道。
“你还是替自己操心吧!没瞧见萧寄怀的脸色啊?”江大民怒道。
“前面好像有点状况,我先去看看。”前方官道忽然传来呼号之声,许暮不想听两人废话,打马快走两步。
“我也去!”江大民急忙钻出车厢,骑马跟了上去。
两人快马奔出半里许,只见官道边的荒田里,五名衙役正将两个农夫打扮之人摁在地上,其中一名官员正一个劲地抽击两人耳光,两个农夫痛呼不已。
“怎么回事?”许暮下马走入田中,开口问道。
那名官员停下手来,反问一句:“你是何人?”
“我是过往的商人。”
“官府办差,闲人远避!”一见对方不是官身,那名官员又开始击打起来,口中还大骂道:“狗东西!叫你们再跑!”
“卖!卖!我们都卖给您!”被打的农夫受不住疼,告起饶来。
“东西呢?”官员停手问道。
“您先让人放了我们好吗。”一名农夫恳求道。每个农夫背上各有两个衙役的膝盖,将他们死死摁在地上。
“快说,藏哪了?”
“鞋内。”农夫哭诉道。
有衙役立即脱去两人布鞋,倒过来用力一抖,果然有两叠纸掉了下来。许暮一瞧,颇为眼熟,好像就是工部的欠契!
“这是三折的银子!他奶奶的,官府给的银子都敢不要!真不想活命了?”那官员从解间解下一个布袋,掏出一把碎银,约莫三十余两的样子,掂了一掂,拣了一枚银子放回布袋后,将后上的那把银子往地上一洒。
“可以放了我们吗?”一名农夫哀求道。
“放?老爷我还没打够呢!你们很能跑是不是?当我闲着没事干啊?”那官员扬手欲再扇耳光。
“住手!江大民!”贺齐舟此时也已下车,见状不由得怒火中烧,厉声喝止。
江大民也早就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扣住那官员已经落下的手腕,狠狠一甩,将那官员掀翻在地。
压住农夫的四名衙役立即抽刀围拢过来,见江大民身手了得,一时也不敢妄动。
“官、官府办案,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摔倒地上的官员,捂住吃痛的手腕,起身躲到衙役们身后,颤声问道。
“我是刑部清吏司主事,能不能管?你是何人?”贺齐舟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没想到靠近京畿之地,仍有人胆敢克扣百姓。
“下官是安阳县丞赵宽,请问您可,可有鱼符、官凭?”赵宽问道。任谁也很难相信对面二十来岁之人会是一名六名京官。
“没带!”贺齐舟没好气地答道。
“大人,这两个是刁民,不教训教训,他们会带坏百姓的。如果您无法证明身份,就别干涉本官办案,本官也不和你们计较了。”赵宽见贺齐舟他们是五个青壮汉子,也不敢再说狠话。
“这事我管定了,是谁下的令三折收契”贺齐舟冷冷问道。
“本官管教两个地痞还要你来过问给我继续掌嘴!”赵宽忍无可忍,一怒之下蓦地又重重打了身前农夫一巴掌,两名衙役也依言扬手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