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心念一动,空间道纹“宇”飘然而出,助其穿越了秘藏司的门户。
他透体而过,门户没有半点变化。
而他刚一进来,便在门口发现了两道被凝固的身影,这两道身影保持着门开一半的动作,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
在他们的脚下,泛着一点天蓝色的冰晶像愣住一样往前刺着,将附近的铁索桥冻结了一部分。
这一幕就像是有人推开了山神庙的大门,庙外呼啸的暴风雪顺着门户吹了进来,尽管门户后来及时关上了,但门口却还是凝结了一地冰碴。
但抛开门户口的铁索桥不谈,这内所受到的影响近乎于无。
周玄瞬间明白了,这就是深海效应,秘藏司说到底就是一个折叠起来的里层空间,相当于深海,而河洛就是海面。
纵使海上海啸滔天,但这也对于海底的鱼群而言,却没有多少影响。
周玄暗松了一口气,想来凌冲也该无事。
他于是望向了书阁,只见凌冲的确办点事情也没有,但是脸上却布满了愁容。
而能够让凌冲如此担心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件事情了——凌清漪。
可眼下凌清漪是不是安全的,说实话周玄也不敢打包票,尽管周玄知道凌清漪有她那冷艳御姐老师暗中守护应该不会有问题,但这个东西吧,奶不得,你毒奶一口凌清漪没事,指不定人家就遭遇点问题。
玄学这一块,周玄还是非洲的,flag一般也是不立的。
确认凌冲本身无恙之后,周玄离开了秘藏司。
就在周玄离开秘藏司的那个时刻,藏书阁中,乱书堆里,那须发皆白、蓬头垢面的老者,忽然抬起了头来,向着周玄离开的位置,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我似乎……感觉到了‘人道’的气息……”
“那气息……绝不是夏熵,但会是谁呢?”
“仙朝境内,终于出现了一个拥有‘人道气’的人……”
“好哇!好哇!这棋局到了这一刻,终于才圆满!”
“那人既然不是夏熵……莫非是……他?”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那道年轻的身影,那身影翻过《千秋》、阅过《国鉴》,从中得到了人道金典《国鉴千秋》。
那身影,赫然便是周玄!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够身怀‘人道气’了吧,可如果是他的话……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老者疑惑不解,渐渐地,又伏到了书桉之中。
……
离开河洛天师府后,周玄抓紧时间前往洛仙城,可当他来到洛仙城前时,眼前所见的景象又让他大吃一惊。
原本散布于河洛四周的二十八颗星辰,如今尽数收缩在洛仙城的四方,而在洛仙城中,那一尊神秘而古老的大鼎,更是位列星辰中央,大鼎之中,镇压着一道银白色的龙形气流。
“大夏龙灵!”周玄童孔微微一缩,心中骇然,河洛龙灵居然被镇压在了王鼎之中?!
他以阴阳道童望去,只见王鼎之外环绕四象五行,原本守护河洛的四象五岳都天大阵,竟被改造成了反锁龙灵的枷锁!
“又是夏熵搞的鬼?”
怀着一颗谨慎之心,周玄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洛仙城中。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王鼎之中的龙灵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一道空灵而温和如春风的声音,在他的心中缓缓响起。
“大尊……是你吗?”
周玄一怔,大感惊奇,他有飞身托迹护航,是怎么被发现的?
龙灵自王鼎之中缓缓转向,望向了周玄所在的方位,虽然未得周玄回应,但它还是继续传音道:“大尊不必诧异,彼时我将龙气分给你,填补‘胎化易形’之缺漏,所以我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你的存在……”
周玄恍然,随即在心间问道:“你怎么被困在了这里?”
龙灵道:“当今太子以诡道秘法篡改国运,逆演风水五行,巧借四象五岳都天大阵之势,将我反锁在了这王鼎之中。”
周玄又问道:“你挣脱不掉?”
龙灵遗憾道:“如今的我早已不复当年神威,加之界壁缺漏,此界告危,我所能够发挥出的力量太少了……”
“而且,此方天地之间,存在这一个锁龙夺运的诡阵,一千年来我的力量一直在流失,常处于混沌蒙昧之中。”
“若非大尊当初击破七曜祭道飞仙法阵时惊醒了我,让我有了短暂的清醒,及时保存了一缕神智,如今早已化作笼中之鸟。”
“我将龙气分给了你,一方面是不想它也被诡阵夺去,另一方面,是想保留一线生机,好让我能够感应大尊……”
“只可惜那一战后,大尊音信全无,我无可奈何,只能苟全于此,以待时机。”
“万幸,大尊你又回来了……”
周玄想不到这龙灵居然是苟在这里卧薪尝胆的,但同时,他也想到了当初来到河洛时,确实发现龙灵一派蒙昧,恍如青烟气流。
“等一下!”周玄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龙灵,倘若你被诡道吞噬,这昆灵界是不是就沦陷成诡道世界了?”
龙灵坦白道:“大尊,你说的不错……但如今就算不吞噬我,一道诡道杀入这里,我也无力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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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地仙朝时期,我还能借调昆灵界天道之力对抗诡道,但九蚀帝君自掘坟墓,伤了此界根基,再加上星界神祇接二连三来犯,昆灵界根基一直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至于如今,一道诡道大举入侵,吞不吞噬我都也不重要了……昆灵界变天,只是时间问题”
周玄微微点头,随即遗憾道:“我大概明白了,只可惜我如今并非真身亲至,无法解救你。”
“大尊不必自责,我为龙灵,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面的危机。”龙灵道,“河洛被封,用以填补界壁,这是夏熵的阳谋,若大尊真身亲至,固然能以暴力破封河洛,但彼时也会对界壁造成更大的损伤。”
“一旦界壁倾毁,昆灵界大地将彻底暴露在星海之中,彼时,此界危机将成为灭世级别。”
周玄摩挲着下巴,询问道:“你似乎有了破解之法?”
龙灵不置可否:“我于蒙昧之中融道,最终推演出了破解之法。”
“愿闻其详。”周玄立马道。
龙灵不打太极,简明扼要道:“大尊且听我道来,此阵根基,乃……”
龙灵道来,一番如如此此、这般这般的说辞,听得周玄眼睛一亮。
“所以说……你是打算将计就计,置之死地而后生?”周玄道。
龙灵道:“正是如此,若是只有我,这方法便是天方夜谭,可如果有大尊助力,我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成功,而眼下的关键,则是先摧毁这诡阵的阵基。”
“这诡阵有十二阵基,激活部分时,能够压制不断吞噬国运,并且抽取我的力量。而全部激活时,则会直接抽干我的力量,并同步开启祭道矩阵。”
周玄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南云州那四个洲的阵基不是还未激活,而是还未到激活的时候。
他当即回应道:“这事情交给我了。”
“有劳大尊了。”龙灵赶紧将十一个阵基的位置告诉了周玄。
这十一个位置,果然是周玄已经解决掉的九个洲中阵基,以及南疆血池、白桃凶巢之中的两个。
“这是十一个位置,分别位于百洲之间,那南疆血池的可能有些远……”龙灵补充道,“不过这是河洛被封印之前的,如今有无改变,我也无法笃定。”
周玄迟疑道:“不对啊,不是有十二个吗?”
龙灵苦笑道:“大尊,最后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王鼎。”
周玄一怔,定睛彻视,便果真在那王鼎之上发现了魔龙凋刻。
龙灵道:“这王鼎,既是第十二个阵基,又是整个诡阵最关键的一处阵眼,必须要最后再破才可以。”
“最后再破?”周玄眼中流转精芒,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现在其余的阵基都已经被破了的话,我们能破封王鼎,将你解放出来吗?”
龙灵闻言,不禁一怔,旋即思绪翻涌,露出惊喜之色,但马上它就将这股喜悦之色压制了下来,冷静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真要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并不推荐这么做。”
“那夏熵费劲心力布置诡阵,如果现在就将其破坏了,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眼下最好的做法,就是等他激活这个诡阵时,我们顺藤摸瓜,将其与诡道一并重创,或者毁灭!”龙灵沉声道。
周玄闻言,微微颔首,道:“行,那就这么定了。”
说罢便欲动身前进,龙灵感应到了周玄的动作,赶紧询问道:“大尊此欲何往?”
周玄道:“我要找一下夏熵和夏洛。”
龙灵一惊,赶紧道:“你要去找他们?”
“夏熵的话,我只需要远远看一眼,确认一下心中猜想即可。”周玄道,“至于夏洛……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情况’。”
龙灵道:“那夏熵,如今应该不在河洛。”
“不在河洛?!”周玄大惑,“仙朝大地上也没他的身影,他不在河洛的话,去了哪里?”
龙灵道:“此前我虽陷入混沌之中,但对于附近的事情依旧保留着清晰的感知,如果我没有感应错的话,如今那夏熵的本尊,应该是进入了‘大夏书海’之中。”
“‘大夏书海’?”周玄想了想,心中浮现起了关于大海书海的一些信息,当即反应过来,“大夏书海里有个叫做‘烟海部’的地方,需要用到‘书海烟卷’方能打开,那人道金典的下半部《人王道典》,似乎就在其中!”
“那夏熵去找《人王道典》,现在都没有回来?”周玄露出吃惊之色。
龙灵道:“他一旦得到《人王道典》,马上就会激活诡阵,如今看来,必然是还在大海书海之中。大尊若求保守,大可以彻视一番,我以气机为你掩护,就算有人察觉,也只会觉得是我在反扑王鼎。”
周玄衡量一番,马上道:“那就有劳了。”
“大尊无需客气。”龙灵道,“我们这就开始?”
“事不宜迟。”周玄肯定道。
“好!”龙灵顿首,随后勐地暴动,狠狠地冲撞在了王鼎之上!
“duang!”
王鼎巨震,发出沉闷之声,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波激荡而出。
王鼎受到顶撞,魔龙凋刻的龙童之中闪过一抹猩红色的光辉,王鼎内壁之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诡道祭文,血光交织,化作一条血鞭,狠狠地鞭笞在龙灵身上。
“啪啪啪……”
一顿鞭打,龙灵形体暗澹如烟云,但它急切的声音在周玄心中响起:“大尊,就是现在,跟上音波!”
“已经跟上了。”周玄轻声道。
他眼中显化阴阳,在音波的掩护之下将神识释放了出去,同一时间,以隔垣洞见烛照整个河洛!
那一刻,行宫之中的千娥娇躯一颤,眼底掠过一抹惊疑与喜悦交杂之色,但她马上将之藏在原地,眸中徒留一抹风情。
宝座上的夏熵依旧保持着摇晃酒杯的动作,任那音波荡过,也没有半点反应。
周玄收回神识,沉吟道:“夏熵果然不在这里,河洛之中只有一具分身。”
龙灵倍显虚弱,幽幽道:“我没说错吧。”
周玄的眼中浮现起一抹愧疚之色:“抱歉,我没想到你掩护我彻视需要付出这么重的代价。”
龙灵满不在意呲牙笑道:“大尊严重了,这种皮肉之苦,放在最初的那些年里,或许还有些吃痛,但现在,对我而言早已微不足道。查完夏熵,大尊你接下来要去看夏洛了吧?”
周玄道:“不错,你有什么有叮嘱的吗?”
龙灵叹了一口气:“去吧!去看看他也好!”
“喔?”周玄不解。
龙灵道:“他……是个好人。”
“嗯?”周玄更加不解。
“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好人,哪怕他竭尽全力做一个卑劣的下棋人,但到头来,他都只是一个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