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庄子里一共五十三户人家,在廊源城周边所有庄子中算人比较多的大庄子。
庄子里九成的庄户都是本家人,所以平日里家家户户都走得很近,不论谁家有什么喜事或者丧事都是整个庄子里的人忙前忙后的大事。一些消息也总是传得飞快。
“王石家的闺女找到婆家了!”
“是城里开店铺的,不少赚钱呢!”
“听说是残废,没腿的。”
“没腿怎么了?王石家闺女那情况庄子里谁不晓得?能找个婆家就不错了。没腿又不是没腰,照样过日子。而且人家做买卖的, 王石家的闺女嫁过去日子铁定差不了。”
......
虽不一定家家户户都和王石一家关系和睦,但即便有些矛盾也不至于恶语相向。要么不参话,要么都是善意的言语。而且多时妇人在议论,她们需要参与到王石家的亲事里面去,不然这种事情王石一个粗鄙汉子哪里弄得妥当?
原因嘛就是王石家没当家妇人。前年一场大病人就没了。王石这人又不愿再续,说是娃儿小,担心续一个婆娘进门亏待了娃儿。所以三年多王石一个人磕磕碰碰的也算把日子混着走。最小的王碾也顺顺利利的长到了六岁,虎头虎脑完全跟他两个哥哥一模一样。
王石家的闺女是娃儿里的大姐,已经二十有七了。这年纪在庄子里妥妥的属于老闺女。就因为额头上的胎记, 婚事一直没着落。
这次好不容易说上一家,这件事立马就被庄子里的保长喝得醉醺醺的一股脑传了出去。还说王石说的那门亲家是真讲究,连探头礼都是送的挺贵的好酒,一送还足足五斤。不然保长的海量又怎会喝醉?
后面媒婆频繁的来到王家庄子,带来的消息也让一个个去王石家帮忙张罗的妇人嘴里传了出来。
比如王石的亲家是干嘛的?男方什么模样?甚至连亲家已经买了新宅子的事情也让媒婆带了过来。一来彰显男方对亲事的诚意,二来也是展现财力。
男方家唯一的要求就是婚事要尽快办。所有结亲的流程都抓紧。争取下月初就过门。
这一点倒是与王石家的想法不谋而合。一边是大光棍,一边是老闺女,都急得很。
在这种默契和急切的敦促下,媒人的动作也非常快,短短三五天就把亲事的所有细节给落实到位了。就等新宅子规整出来,就可以摆酒过门了。
临到头,按照廊源城这边的规矩,会有一个私下的沟通。以媒人为桥,两边操持亲事的人会碰一下头,免得之前留有什么误会或者必须当面说的要求。这样不至于把一些分歧憋着,闹出不愉快来。
倒是之前送探头礼的时候王家庄子上没几个见过张砚,那时候这事儿还捂着, 除了保长正好撞见之外, 别的人都没机会找到王石的这门亲家。
结果这次张砚一进庄子,因为身边的媒人早就被庄户门知道,一下就露了身份。接着便是一顿议论。
说那英俊后生就是王石亲家家里的人?看年纪也不大,不知成亲了没?
修道的人长期与天地灵气互动,心态有平和,相由心生自然容易看着面善。加上张砚本身模样就出挑,又在军伍杀阵里待了两年,身上英武之气溢于言表。别说小姑娘了,老娘们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赞一句“好后生”。
上次是探头礼,所以不宜隆重,这次不同,算是两家人第一次正式接触。所以张砚带来的礼物足足一板车。由自己凑上来当跟班的曾浩推着。
其实车上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几匹好布,几坛子好酒,半扇切好的新鲜肉,还有一些糖果点心。
王石家里也很重视张砚的到来,把家里最好的吃食都弄进了厨房, 说是要好好跟未来的小叔子喝一杯。
“我喝了酒一身起疙瘩,还会上吐下泻,一两天根本好不了。所以酒就免了嘛......”张砚笑眯眯的推脱。他那点渣渣酒量,若是但凡敢在这种场合里喝上一口,那估计得被灌到死掉。
“我!先生!我可以喝的!”
张砚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被身边擅自冒出惊人言语的曾浩给吓到了。不过曾浩年纪不大,又不姓张,王石家里人也就听了笑笑,没把半大娃儿的话当回事。
可等到上桌子开席之后,所有人,包括张砚在内才发现曾浩这小子可没吹大气,那酒量,把王石都干蒙圈了。
张砚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一口干掉一大碗烈酒的曾浩,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架势,别说,是个高手。也不知道这小子是被同样能喝的罗长山给从小锻炼出来的,还是本身天赋异禀。反正今天石家想要把曾浩给灌趴下,有点难度。
特别是喝到后半场的时候,张砚这个主客反倒没人管了,酒桌子上的人都喝大了,他一个闷糖水儿的人谁去管他?
“嘿,你是王碾吧?有小名吗?告诉我呗?”
“......”
“你吃的那些糖果都是我送来的。你想清楚,说不说?”
“嗯......我小名叫石头。”
“石头?那小石头有没有进过学堂啊?今年几岁啦?”
张砚没去硬凑酒桌的圈子,相反乐得清闲,从酒桌上下来,寻到在院子里一个人拿着一把木剑在玩儿的王石家老幺。于是笑眯眯的凑了过去,三言两语倒是和这小娃儿混得熟了起来。
“才上的学。就在庄子里的小学堂里。”
“哦!那你喜欢上学不?”
“不太喜欢。我喜欢练武,呼哈!”小娃儿拿起手里的木剑,说着就似模似样的劈砍了两下。
“练武也得学字,不然那些厉害的战技、武学手段拿给你你也不认识,你怎么练?”
“战技是什么?叔,你教教我呗?”
张砚招了招手,将娃儿招到他跟前来。然后一边摁住对方的脑袋,一边笑着说:“我看看你能不能练再说。别乱动。”
说着,张砚的手就在王碾的后颈、背部、四肢关节处迅速的捏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
“叔,我能练不?”
“能!简直太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