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皇宫,坤德殿。
云胡王女刚走进此处,就听到一阵轻轻的抱怨声
“你说二郎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夫人别伤心,男人嘛,天生的下流种子。”
骊艳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在朦胧烛光的映照下,本就美艳娇气的面庞越发柔和,她一边哄着怀中的孩子,一边劝慰着李绣娥。
“我在乎才不是这个,我怄气的是他回来这么久了,夜夜笙歌,都没来找过我一次,我去找他也被敷衍了出来,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李绣娥两片桃瓣轻轻抿着,唉声叹气道,眼神怅然,不知不觉间就停下了手中正编织的灵性锦缎。
随着胭脂道藏的作用逐渐展现,李绣娥的风采也越发迷人,身姿袅娜纤巧,眉眼如画,雪肌玉肤,魅惑红唇上散发着水润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噙着,品尝上面的胭脂,举手投足间自有风情,无论多么鲜艳妩媚的妆容都能轻易驾驭,此刻这幽幽一叹,端的是幽思万千,就连同为女性的骊艳都时不时为之失神。
却已不再像原先那般嫉妒艳羡,因为当她美的超出凡俗的范畴时,反而会让人敬畏。
骊艳开始为她打抱不平道,“外面那些女子的美貌哪里比得上夫人呢,也就云胡王女能和夫人稍微较量一二,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
这时云胡走了进来,对骊艳的话置若罔闻,神色自如地朝李绣娥行了一礼,超乎寻常的尊重,毕竟当初带李绣娥回来的时候可是她亲自主持的册封仪式。
“云胡见过皇后。关于云锦之法的推行,现在国内已经有七千多名绣娘可以单独编织,不过皇后您吩咐云胡督造的那些用来织布的一些精妙器具,有些难关尚未攻克,落下了不少进度。”
云胡顿了顿,然后照例向李绣娥汇报着每日的工作,对于余禄亲自嘱咐下来的事情,李绣娥一直十分上心。
“不用着急,那些无法制作的,等二郎回来就有办法了。”
李绣娥轻声说道,然后就亲昵挽着云胡的手,一同看向骊艳怀中的女婴,满脸宠溺,“说来这孩子也快满月了,我们是不是得给她办个满月酒什么的?”
婴儿见那么多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高兴地挥舞起小手。
……
余禄不再多想,只要将这个冒牌货拿下,一切就会水落石出,可就在他要暴起之际,那个冒充他的人却忽然有所察觉,猛然挺起腰身,眸光锐利如鹰隼,直勾勾地望向那片阴影,大声呵斥道,“哪来的蟊贼,还不快给本王滚出来!”
被发现了,这个冒牌货有点实力。
余禄闻言心中一沉,下一刻猛然暴起,浓郁到化不开的阴影冲天而起,宛如一头墨龙正张牙舞爪地朝着那人撞去。
假余禄却丝毫不慌,单手点在墨龙腹部,瞬间将其击碎成漫天碎影。
“你是何方邪物?竟敢冒充我的样子,窃居国主之位,行此荒唐之事!”
余禄从碎影中现身,睁眉怒目,狮髯狂舞,厉声怒骂道。
这记叱骂顿时将这群修为较浅的秀女们给震的七荤八素,美眸短暂失去了焦距,等回过神来,更是直接愣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眼前竟然出现了两位完全一样的国主!
这些刚踏入修行道路不久的美娇娥哪里能够分清真假,下意识的仍然往没穿衣服的冒牌货那里靠,相比凭空出现的余禄,她们更愿意相信这个自己已经侍奉了许多天的人。
“你竟敢说我是假的?睁大狗眼好好看看这尊荆棘牡丹冠冕!”
没穿衣服的假余禄大笑着,接着头顶竟然真的浮现了一尊以假乱真的荆棘牡丹冠,上面还分明有着玄牝娘娘赐予的专属位格气息,而且比余禄自己的还要浓郁许多!
余禄顿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反倒不敢现出自己真正的荆棘牡丹冠冕了。
秀女们见状,心中本就倾泻严重的那杆天平越发倒向另一边。
“再说了,本王自打前些时日回来就一直待在皇宫中,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假余禄也露出一抹嘲讽笑意,肆无忌惮的扎在女人堆中,手还指着对应的那位秀女,一边义正言辞的质问余禄,“可敢比一比对这些西梁女子的了解?本王先来!这个是春水玉壶,那个是九曲回廊,呦,差点忘了你这头碧玉老虎……”
每个被他拉扯过来的美貌女子虽然都羞的满脸通红,这些复杂的门门道道,国主在嬉戏中也是和她们探讨过的,并高度赞扬,虽然还并未来得及深入研究……
“够了!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冒牌货,口口声声说本王本王,可别忘了西梁王权乃是玄牝娘娘所授予,不然西梁怎么可能认同一介外人为国主?你敢不敢和我去子母河源头,在玄牝娘娘面前对峙,辨个真假?”
余禄气的已经浑身发冷,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此刻可却不得不投鼠忌器。
当务之急不是揭穿他的虚假面具,而是先将他引出来,以防其恼羞成怒。
毕竟皇宫就这么大,这个冒牌货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就轰碎了墨龙,实力不容小觑,这里可不是真武斗场,若是和他不管不顾的厮杀起来,届时整个皇宫,乃至整个都城都会沦为一片废墟。
李绣娥、云胡王女、东王公转世等人都会被波及致死,酿成不可承受的后果。
但只要骗到子母河那边就好办多了,所谓玄牝娘娘面前辨真假,肯定不靠谱,堂堂一介仙王怎么会管这点小事,余禄的真实打算是等到走远了就对这个假货痛下杀手。
“我们……我们也一起去!做个见证!”
十来位进宫秀女们突然扬起雪白藕臂,怯生生的说道。
两个余禄齐齐点了点头,就像是镜像一般同步,这让余禄心头更觉有几分烦躁,他朝假货呵斥道,“赶紧穿上你的衣服!”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等到两位西梁王走后,这些被选进宫的秀女才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李绣娥她们虽然带来了超凡传承,但西梁女人心中的那股新奇劲还没过去。
女官则快步前往坤德殿去通报。
“我就知道!国主不是那样荒淫的人,呸,那个冒牌货还有脸在圣河旁立碑!”
云胡王女听了女官的传话,反而比李绣娥还要激动,随后玉容生晕,忍不住啐骂道。
李绣娥则紧紧捂着胸口,满脸后怕与庆幸,心想幸好那个混账没往后宫来,不然自己的青白丧尽,哪还有脸去见二郎?
正抱着女婴的骊艳此刻还没从愕然中反应过来,这时李绣娥却已经开口了,她紧蹙眉头,“但这家伙的目的是什么呢?应该不会是二郎的敌人,不然怕是会将我们这些女眷给悉数玷污了,以此羞辱二郎,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立了个碑,然后在皇宫里选了些秀女,做些荒唐事……”
“走,我们去看看那些进宫的秀女。”
李绣娥来到国主寝宫,看着那些恭敬站在酒池附近的十六七岁妙龄女子,不得不说西梁女子的样貌是世间顶尖的好,面前这些更是优中选优的佳人,若不是有着胭脂道藏,就连李绣娥都要自惭形秽。
可如今大部分却都是衣衫不整,浑身湿透,满脸潮红,酒气熏天,有的甚至赤条条的,在李绣娥来的时候还正在和女伴玩耍游戏,她们慌忙站起还没来得及穿上湿漉漉的宫装,就要和众人一同向西梁皇后行礼,一对雪峰都在颤颤巍巍着。
来自天朝的骊艳见不得如此赤诚的一幕,柳眉倒竖,就要破口大骂,但一见李绣娥朝她摇了摇头,便只能收起了脾气,脸都憋红了也没发做。
看来自己以前在锦官城勾引老爷的时候还是太矜持了,难怪老爷不动心,还不如这群小狐媚子呢……
以后可不能收着了。
李绣娥仔细向下打量着这些进宫的秀女,白嫩纤细的脚趾上涂着红艳艳的凤仙花汁,雪白的脚腕上却都系着红绳。
这是西梁女国的习俗,凡是结婚生子的女儿都会在脚腕上系上红绳。
李绣娥突然心生怜悯,正要出言安慰这些失身的女子,并想着尽量委婉的说出那位西梁国主是假的这一事实。
云胡王女却突然附耳说道,“皇后勿忧,这些女子元阴尚在,红绳是她们进宫时自行系上的。”
李绣娥闻言却更加茫然了。
不为财色,不为报仇,那此人冒充二郎身份的目的何在?而且还毫不心虚地敢去子母河源头对峙……
……
两个西梁王,一个现出神话真身,一个则从大地中唤出千丈长的地火石蟒,各自载着五六位见证者往子母河源头遁去。
难道是一头石妖?可石妖哪里有这般变化手段。
余禄默默想道,准备走到那块功德碑处就痛下杀手,届时幌金绳和镇妖塔齐出,争取百回合内将对方拿下,至于地火石龙上面的那几位无辜女子,只能尽量护着了,若事不可为,那也没法。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石碑附近,余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背上的六人收入肉身空间中去,浑身力道丹田悉数释放,持着独兕角就悍然轰向那个冒充自己的敌人!
可对方却仿佛也同样打算在此下手一般,地火石牛猛然翻转,上面的女子也都消失不见,瞪着熔岩牛眼,朝着余禄狠狠撞来!
这次可没有母上来帮弟弟消弭代价,不借那些劳什子妖魔大圣的力量,他能做到哪种地步呢?
轰!
余禄迎头一记重击,在象王威行的加持下直接将石牛的大半头颅打碎,来势汹汹的石牛为之一顿,沉重的身躯猛然受力地歪向一边。
余禄祭出镇妖塔将这头地火石牛镇压其中,又是厉喝一声,“叱!”
幌金绳也化身金蛟,朝着那个冒牌货飞去!
可假余禄却也不是吃素的,仿佛是传说中的石人王,随手一摸就能瞬间点化巍峨山脉,将其蜕变为山林巨人、地火石牛、石龙等通灵造物,战力非凡!
两个西梁王且行且斗,从子母河下游要打到源头,一路呵骂声不绝。
一位受厚土眷顾,神力玄奇,一位体魄如鬼神,释力无穷。
眼看着就要波及到自己那两株灵根,余禄感到自己这次有些托大了,对方的难缠超乎他的意料,尤其是对战机的把握更是堪称恐怖。
不过余禄对此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且对方的底蕴似乎不足,那神奇的点化能力开始迅速衰弱,老道的厮杀经验也越发凸显。
来到子母河源头的时候,敌人的点化能力就彻底失灵了,因为那处岩壁峡谷连同着玄牝娘娘一大主肠,和等闲的土石截然不同。
余禄终于抓住机会,用幌金绳将这个冒牌货给捆住。
“喂!你不是说要让玄牝娘娘明辨真假的吗?”
余禄闻言直接啐了他一口,正要一巴掌将其拍死,可这时血肉中的红莲烙印却变得滚烫起来,炽热直达心脏。
种种不合理之处登时如断线的珍珠般被重新串了起来,他身躯凝滞,刚低下头就看到对方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嘻嘻!”
还是用的他的脸!
余禄:“……”
这个神经病!
余禄脸色一黑,扭头就走,红莲连忙站起身,跟在后面喋喋不休的说着。
“弟弟呦,你怎么能把一应琐事都交给云胡呢?这样一来,你和西梁女国的联系就太浅了,关键是连一道血脉都没留下,太不应该了。这里可是母上的主肠、你的二度诞生之地、特地赐予你的封疆,就连四圣王位格想要成长也离不开此处,你又怎么能不亲近这里呢?母上亲自赐予你领地和位格,这是任何人都没有的殊荣啊。”
“……”
“听姐姐劝,母上她虽然主张生而不养,万物自化,但并不意味她对于子嗣的成长完全不在乎呀,不然她就不会如此执着于拥有一位仙王子嗣。”
“如果孩子们真的能成器,并广为散播玄牝血脉,她还是会很开心,因为这是她理念为真的明证。她只是不愿多加干预,否则凭借大道至宝玄牝之门,她还是能够强行喂出一位弱小仙王的。”
红莲朝余禄眨了眨眼,“总之,我们还是要讨好亲近母上的,虽然她多半不会搭理你,但只要不断加深你与西梁女国这片封疆的羁绊,例如生几个继承人,母上就会看在眼里,认为你亲近她、尊重她,再加上她对你本就偏心,虽不会主动帮你,但至少也能不让其他超乎寻常的因素干预到你的成长。”
比如说,来自真空家乡的威胁?
余禄停下了脚步,听到这灵机一动,才终于明白了红莲的心思。
她是不是感知到了自己用了红莲烙印,猜测自己会因此遇到无法解决的大麻烦,这才专门来此提醒破局之法的。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余禄有些无奈地问道,红莲若是因此受到处罚,总归有点过意不去。
“这哪算得上出来,诺,你看,那不就是母上的肠子吗?”
红莲笑着往石肉肠壁一指,然后背对余禄,将那里的皮囊掀开一角,露出了血淋淋的身体,她猛地舒了一口气,背上显现出无数蠕动着的脐带血丝连通大地,并蔓延向远处。
她转身又朝着余禄眼前一抹,余禄刹那间看到,整个西梁女国的大地之下,到处都埋藏着这样的脐带血管,就像是大地的血脉蠕动着,最后共同汇聚到玄牝娘娘的主肠中。
“这就是西梁女国为什么没人可以寻找到的原因,哪怕上面的人需要受到人皇盟约辖制,但这片大地仍然属于玄牝娘娘身体的外围部分,母上不喜欢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红莲说罢,就继续剥着身上的皮囊,逐渐变大成那位身高十丈、浑身血淋淋的赤身剥皮魔女,她右手拎着一张斑驳古老的石人王皮囊,左手则握着一滴余禄的血液,这时她变化为余禄的媒介。
“对了,那块碑是姐用中天纵横石刻成的,就怕你淘气给搞破坏,我还专门从娘娘那里要回来了一张石人王皮囊,是用独特禀赋镌刻的,所以上面的铭文你不到真仙境界就别想破坏了,嘻嘻~”
本还有点感动的余禄瞬间为之气结,合着这个荒淫无道的恶名我就要一直顶着?一直到生出继承人、建立起和这片土地的深厚羁绊?
可终归是好意,余禄犹豫了一下,看着红莲身上的红疮,再念及红莲烙印对自己的莫大助力,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取出一滴好不容易得来的三光神水递给红莲。
“三光神水?你从哪搞来的,这东西域内域外都很少见吧?”
红莲有些惊讶的歪着头,她本来都做好被余禄记恨的准备了,可没想到,余禄好像真的理解了她的良苦用心。
“手上正好多了一份,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再有机会出来的时候,帮忙指点一下绣娥的修行……画皮瞒天法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余禄解释道。
“好好好~”
高大十丈的赤身剥皮魔女隔空摸着余禄的头,因为她背后的脐带血管已经开始收缩了,红莲挥了挥手,遗憾的说道,“但下次再见,估计就是在域内了,到时候,你要小心姐姐,那时候的我……或许已经无法克制吞噬血亲的本能。”
很快红莲就消失在石肉肠壁中,临走前她朝余禄送出了一份感悟,包含着画皮瞒天法从九境到飞升成仙的全部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