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江畔走了一段,忽然前方数十人骑马奔驰,这十几人个个佩剑带刀。为首之人方面大耳,旁边那人年轻些,相貌和其极像,似是兄弟两人。
两人虽面带急色,却难掩轩然气度。
张新逸和小昭两人皆气度不凡,引人注目。不过这些人都有要紧事要办,经过时匆匆看了一眼,就骑马过去。
张新逸耳目聪明,隐隐约约听到“世子、被抓、段氏、万劫谷”之类的字眼,忽然嘿嘿一笑,对小昭道:“小昭,我带你看场好戏。”
小昭笑意盈盈:“小昭听公子的话。”
那几人去的急促,未来得及掩饰行踪,张新逸一路循着蹄印,奔跑起来不比骏马慢上少许,来到一处树林当中。
林中有一深谷,谷口处有几棵数人合抱的大树被人砍倒,十分好找。
“万劫谷,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小昭指着谷门口的几个大字,“公子,这万劫谷的谷主和姓段的有仇哩。”
张新逸对此深表同情:“这万劫谷的谷主做了姓段的接盘侠,更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夫人投入老**的怀抱,能不恨之入骨吗?”
“公子,什么叫接盘侠?”小昭问道,心想公子又说这样的怪话了。
张新逸目光深邃,谓之:“接盘侠,又称喜当爹,喜欢孩子,心胸宽广。是愿意为了心爱的女神鞍前马后,永远不离不弃,建造温暖港湾的世间奇男子。”
小昭偏着小脑袋,更加听不懂了……
两人进入谷内,忽然听到一声喝叫,一名青衣仆从问道:“两位来自何处,可是我家谷主请来的贵客。”
张新逸笑道:“久闻万劫谷钟谷主大名,今听闻贵谷主相邀众位江湖人士,在下不才,特来此一助威势。”
青衣仆从闻言,心想谷主事先和我有过吩咐,但凡有江湖人士来谷,一律妥善招待。念及此,躬身道:“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踏进厅门,只见厅内济济一堂,坐满了江湖豪客。中间木椅上坐了个马脸汉子,却是此地的谷主钟万仇。
大厅左侧段正明等人看到来人不由一愣,“竟然是他们。”
张新逸立在大厅中,拱手道:“在下张新逸,携婢女小昭不请自来,还望钟谷主恕罪。”
钟万仇起身相迎,他见两人相貌不凡,不似普通男女,不敢怠慢,“两位大驾光临本谷,是钟某的荣幸。还请问两位出自何派?”
张新逸仍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在下无门无派,乃是无名散人一个。”
钟万仇愣了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今天来此的哪个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辈,若是随便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当他这万劫谷是什么地方。
“桀桀,这**儿不错,让大爷我好好疼爱疼爱。”尖利的啸声响起,大厅左侧一道身影一掠而过,朝着小昭抓来。
“云中鹤!”段正淳怒喝一声,便欲出手阻止。只是他身法远不如云中鹤,他才刚刚离开座位,云中鹤已经朝小昭肩膀抓去。
张新逸冷哼一声,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五指成爪形抓去,顷刻间风起云涌,龙吟虎啸之声大作。
云中鹤惨叫一声倒跌后退,只见他的胸口位置有一道爪印深可见骨,鲜血泊泊流出。
“啊!痛死我了!你究竟是谁?”云中鹤惊怒交加,要不是刚才他身法快了一线,现在心脏都有可能被抓出来。
岳老三大大咧咧说道:“老四你功夫也太差了点,怎么一招都没有接下,大大丢我们四大恶人的脸面。”
张新逸冷冷瞧了此人一眼,“跑得倒快,暂且留你一条狗命。”
云中鹤打了个哆嗦,有心找回场子,却又自知自己的实力远不如此人。
“少林龙爪功。”段正明神色肃穆,抱拳问道,“少侠和少林派是什么关系?”
他观此人没有剃度,且身边还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婢女,不大可能是少林派的出家弟子。
张新逸嗤笑道,“莫非这天下所有厉害的爪功都是少林派的,我这一爪没甚名号,你喜欢叫龙爪功也好,鸡爪手也罢,打得了人的功夫就是好功夫。”
段正明被他说得一滞,他虽是大理皇帝,但一向以武林规矩接待同道,闻言倒也不恼,而是歉意一揖,“少侠所言极是,请恕在下孤陋寡闻。”
张新逸摆摆手道:“不怪!不怪!”语气颇为托大。
在场众人都是心想,此人行事作风颇为无理,不过其能一击败退云中鹤,武功修为却是极高,也不知道是正是邪。
当下各人分宾主就坐,钟万仇作为此地主人,一一为众人引见,待轮到张新逸时,张新逸抱拳道:“在下张新逸,见过各位。”
众人一听,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心想此人武功虽高,但年纪轻轻,名声却还未显,也不奇怪,只是将这名字记在心中。
介绍完后,段正明便向钟万仇讨要侄儿段誉,只是钟万仇深恨段氏一族,自是轻易不肯放人。
两家还要扯皮,张新逸却是听得烦了,目光同情的扫了钟万仇一眼,道:“还请钟谷主带我们到囚禁段世子的石屋,我这侍女小昭尚有一物在他身边,在下将欲取回。”
钟万仇被他看得古怪,待听他说完却是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我把段誉这小子囚禁在石室中,莫非是段家请来的帮手。不对,他和段正明他们明显不相识,不可能是他们请来的高手。
这时段正淳起身问道:“还请问小儿拿了这位姑娘何物?”
张新逸想了想,道:“段世子所拿之物,乃我逍遥派祖师的一幅画卷。”
段正淳心道:“誉儿一向喜欢舞文弄墨,不爱武功。如果真拿了人家的东西,还他后道歉赔偿便是,没必要凭白惹上强敌。”
如此想着,段正淳拱了拱手,坐回座位之中。
钟万仇本来好好的谋算被人搅了局,心里老大不高兴,待看到老情敌段正淳相貌堂堂,气度清贵高华,更是自惭形秽,妒火填膺,冷然道:“嘿!你要看你的儿子,好,我这就带你去。只是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说罢,甩手离去。
一行人跟在钟万仇的后面,来到一幢石屋之前,却见门口坐着个黄眉老僧和青袍怪客。
这黄眉老僧年近七旬,光头黄眉不甚出奇。但这青袍怪客容颜尽毁,拄一双铁杖,却是一残疾人。
黄眉僧和青袍客的左手均是抵住一根铁杖,头顶白气蒸腾,正在比拼内力。黄眉僧忽然伸出右手,用手指在身前青石上画了个圈。青袍客略一思索,右手铁杖在青石上虚指,无形气劲透杖而出,硬生生在青石上划了一圈。
身后群雄尽皆发出惊叹、佩服的声音,这两人一个手指在坚硬的青石上画圈如同斧凿一般,另一个无形气劲竟能割裂青石,这份修为着实惊人。
两人一面下棋,同时又在比拼内力,既斗智,又斗力,俱是宗师一流的人物。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群雄中响起,“公子,这位大师形势很不妙哩。您看,此举胜负全系于这‘生死劫’之中,不过大师落的是后手,棋差一步。”
段正明和段正淳出身高贵,棋力自是不差,闻言心中一动,看了小昭一眼,“这小姑娘好高的棋力。”
现场能看出这点的倒有不少,但短短片刻就能瞧出局中大势,定是棋艺精湛之辈。
张新逸忽然问道:“小昭,若由你替那黄眉大师,是否能扭转乾坤?”
小昭摇头道:“对面那人棋力高超,小昭只能尽力一试。”
“无妨,那便试试吧!”张新逸言语当中,浑然没有把旁人放在眼里。
那日破解“珍珑棋局”,只是小昭一人自下自解,他对小昭的棋力还不大放心。要知道苏星河师出逍遥派,棋艺堪称绝顶,即使破解了最关键的一手,却也不见得能够胜过他。
而这青袍客段延庆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至于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规矩,和张新逸又有什么干系。
小昭沉思片刻,忽然在张新逸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她知道张新逸的确不懂下棋,所以说得颇为详细。
张新逸听完,忽地拔起腰间寒冰,隔着数丈距离,远远一剑刺出。
这一剑刺出,空气蓦地破空之声大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射向青石棋盘。
段延庆号称“恶贯满盈”,一向是他蛮横凶恶,何曾有人如此对他无礼,冷哼一声左手铁杖点出,想要拦截剑气。
未想两相一接触,段延庆身子一抖,铁杖“呯”的一声划开,撞在旁边的石墩上,石墩顷刻间四分五裂。
而剑气却势如破竹扑在棋盘之上,崩碎青石,露出一个小小的三角浅坑,力道、角度都是妙到了极致。
其余人还瞧不出什么,其余的三大恶人和大理段氏几人都大为惊讶,此人到底是谁,刚才的那一下竟似是段延庆略输半俦。
段延庆沉默片刻,忽然一道沙哑、嘶鸣的声音从腹中发出,“阁下好手段,不过你真想为大理段氏出头?”
张新逸知道段延庆早年遭人戕害,身体残疾,但他精通一种腹语术,即使不用舌头照样能像常人那样说话。闻言答道:“本人只是想让婢女下完这局棋,对阁下的事情并无任何兴趣。”
段延庆冷冷看了他一片刻,然后一言不发望向棋局。
他之所以会妥协,是因为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乃是不逊于黄眉大师的强敌。而且此时大理段氏一族在旁边虎视眈眈,即使是他也不愿再行招惹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