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秋不战而逃,让场上交手的几人不由手下一缓,没想到这个“德配天地,威震寰宇”的星宿老仙居然就这么跑了,如此的干脆、利落,完全不带一丝犹豫。
桃谷六仙只笑的打跌,星宿派门人则面面相觑,不知谁叫了一声连忙扔掉锣鼓丝竹,一瞬间跑了个精光。
而为他挡灾的铁面人更是目瞪口呆,他本来就不是丁典的对手,只是凭着一身阴寒强劲的内功堪堪抵住对方,如此一来手底下更是慌乱,没过几招便被丁典一掌击中胸口,蜷缩在地,口中呕出两口寒气森森的血沫。
不过丁典亦不是没有付出代价,寒劲深入肌体,所幸《神照经》神妙无比,不过片刻便将寒劲尽数逼出,挥掌而出,地面上登时留下一道长长的寒霜路径。
“此人一身内劲极是阴寒强劲,武功似乎兼具正邪两道的特点,并不逊色玄冥二老多少。”张无忌赞叹一声,说道。
张新逸闻言笑道:“无忌好眼力,如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此人练的应当是易筋经,又意外吸食一只千年冰蚕的全部寒毒,方才有此修为。”
“易筋经!”明教群雄大是震惊,易筋经乃是少林派镇派之宝,怎么会落到这个星宿派的门人手里。
“原来如此,以易筋经内力中正平和,正好用以抵御冰蚕的寒劲,同时冰蚕寒劲和内力不断交锋,更可促进易筋经的修炼。”张无忌精研药理毒质,曾经在胡青牛处听说过冰蚕的大名,稍一思便将这其中的过程猜了个七七八八。
众人说话间,忽然大道上来了七八个和尚,个个带伤,狼狈非常。
凉亭内的小和尚看到这一幕,“啊”的一声,叫道:“师叔祖,你老人家也来了。”快步走出亭去,快步迎向众僧。
那老僧虽然略有狼狈,伤势却并不算重,看到小和尚后连忙说道,“虚竹,速速避让,星宿老怪丁春秋就在左近,适才就是他忽然出手,打伤了你玄痛师叔祖。”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亭内众人闻言,却是一起望向了一名年轻男子。
老僧心下一愣,心道:这些人是谁,他见亭内众人相貌不凡,各有气度,应当不是寻常人士。忽然想起一事,是了,刚才星宿老怪看我等朝向此处后,就没有继续追赶,莫非是因为他们的缘故。
这老僧法号玄难,在少林派中地位尊崇,江湖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问题来。
虚竹脸色露出一丝古怪之色,快步走向玄难,在他耳边小声说亭内众人的来历。
玄难听完,万万想不到这为首的年轻人竟是今日江湖上轰动武林的“不动明王”。不敢怠慢,快步走进亭内,冲张新逸等人合十行礼,“老衲玄难见过张教主、明教各位英雄。”
张新逸还礼说道,“在下携明教诸位见过玄难大师,大师似乎遇到了点麻烦?”
“丁春秋追杀我派弟子,幸得张教主在此,方才将他惊退,老衲在此谢过张教主托庇之恩。”虽然只是偶然缘故,但玄难不愿凭白收人恩惠,主动道谢。
“老衲和玄痛师弟奉方丈法谕,前往明教光明顶,恭呈请帖,这是敝寺第三次派人前往光明顶,却在这里与四位邂逅相逢,缘法不浅。”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大红帖子来,双手捧着呈递上来。
张新逸接过帖子,见帖上写道:“少林寺住持玄慈,合十恭请天下英雄,于九月初九重阳佳节,驾临嵩山少林寺随喜,广结善缘。”
少林派虽不如武当派有张三丰这位公认的正道武功第一的高手存在,但它能独领群雄排在各派第一的位置,皆是因为其门内高手如云,底蕴深厚,仅就有玄难这般修为的便有数几十人。
更别提少林派中还藏了一些隐修的老怪物,渡字辈还有三位百岁的老家伙没有死。而且就张新逸知道的,少林派藏经阁内还有一位武功丝毫不弱于张三丰的扫地神僧,堪称关底boss一般的存在。
扫了请帖一眼,张新逸笑道:“我这人最爱凑热闹。九月初九,明教一定拜访少林寺。”
玄难双手合十,道了一声谢:“张教主届时大驾光临,鄙寺必扫榻相迎,以谢张教主援助之恩。”玄难说完,又是深深一礼,带着座下弟子大步离开。
他虽因明教之故阴差阳错躲过丁春秋的追杀,却也不愿被江湖人说是少林派是借助明教的托庇,方才保住门人弟子的性命,是以一办完正事立即离开。
同时离开的,还有姑苏慕容氏的几名家将,这几人一刻都不愿在此多待,跟在少林和尚的后面离开了此处。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张新逸之所以没有动手,却并非是因为少林和尚的缘故,而是被刚才的星宿老怪一打岔,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懒得亲手收拾这几人罢了。
“算算时间,那件事……也要开始了罢。”张新逸心思深沉,双目一扫,看了眼身旁的小昭。
小昭察觉到他的动作,抬头望了他一眼,明眸含情,巧笑言兮。
正想事的当儿,忽有两名大汉,缓缓走进凉亭。也不开口说话,直接拿出一张请帖,递给了为首的张新逸。
只见请帖上写着:“苏星河奉请天下精通棋艺才俊,驾临河南擂鼓山弈棋,在下辨聪日夜静守,以求一晤。”
杨逍看到请贴上内容,说道:“这位苏星河我也曾听说过,虽然既聋又哑,却自号辨聪先生,端是一位奇人,精通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医学占卜、奇门八卦,乃是武林中的一位奇人,教主不妨见上一见。”
张新逸心说这倒巧了,正是瞌睡来了就来了枕头,他正在想用什么理由去那处,干脆顺水推舟道:“如此,咱们便会一会这位辨聪老人。”
擂鼓山离此处不远,张新逸便领着教内众人,往东南的方向而去。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在那两名大汉的带领下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周围稀稀落落站了不少人。
走到近处,见坐着的两人之间有块大石,上有棋盘,两人正在对弈。
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却是段誉。
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段誉手中拈着一枚白子,沉吟未下。
半晌,段誉放下棋子,吁了口长气,摇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晚生破解不来。”
那老者赢了棋局,脸上反现惨然之色,说道:“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深挚。
这老者一开口说话,众人皆是大奇,均是心想:江湖传闻这辨聪先生基聋又哑,何以今日所见和传言并无一致,莫非传言有误?
两人的旁边,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鹤发童颜,面色莹润如玉的老翁,正是刚刚逃走的丁春秋老怪。他看到张新逸等人到来,先是脸色一惊,却又不知因何缘故,并未离开。
他的东首不远处,站着一行几人,为首之人相貌英朗,潇洒闲雅,却是那日在大胜关英雄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姑苏慕容氏等人,他的身后则是四名家将和王语嫣等人。
除他们外,场中还有几个少林僧人,却是刚和明教众人分开不久的玄难众僧,也不知道他们兜兜转转,最终为何却是来到了此处。
“久闻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之名,还请慕容公子下场一试。”辨聪先生胜过段誉之后,目光在场中稍稍一扫,又望向慕容复,出言相邀。
慕容复微微颔首,来到大石旁,思量了片刻,忽然提出一枚白子,落在“去”位的七九路上,群雄中也有不少精通弈棋之道的,皆叫一声“妙”,这一手正是破解这“珍珑”的关键所在。
苏星河点点头,正要以黑子相应,耳边突然间一声轻响过去,一粒黑色小物从背后飞来,落在“去”位的八八路。
不远处松树枝叶间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慕容公子,你来破解珍珑,小僧代应两着,勿怪冒昧。”枝叶微动,清风飒然,棋局旁已多了一名僧人。这和尚身穿灰布僧袍,神光莹然,宝相庄严,脸上微微含笑。
“竟是他,吐蕃国师鸠摩智。”杨逍认出来人身份,待众同僚望向他时,方才露出一丝苦笑,道,“我曾有其有过一次交手,双方动手仅五十招便败下阵来。”
明教群雄双目一扫,相互望了望,这座小小的擂鼓山,竟来了这么多高手。
小昭看向棋局,先是一愣,而后抬头望向张新逸,看到的是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耳中听到传音:“好姑娘,我曾和你说过,你会成为一名可以和五绝媲美的大宗师,时机便应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