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出什么事了?韩师妹又发什么脾气。”
早已得到消息的费玄则带着北院的寥寥几个弟子匆匆赶来,还没到这边,便远远看到赵晚习滚在地上,周围其他弟子没一个上前。
他过去将人搀起,指尖连点接穴道,将赵晚习体内的寒气逼出,虽然也不怎么待见这个人,可死在山门内,终究有些膈应。
“你回来做什么,等会儿再跟你计较。”
过了二十多年,费玄则也是快至五十的人,早已没了当初锐气,也坐到了北院剑首的位置,他将佩剑交给身旁的弟子,进了捧剑楼。
“师妹,怎的发这么大的火。”
看着快至三十的韩幼娘,眼里多是怜爱,从几岁的小姑娘,一直看到对方长大,经历挫折,成为西院剑首,只是这脾气,实在让人头疼。
“那赵晚习回来告诉了什么消息,让你发这么大的火,等会儿如月师娘过来,小心又要被训。”
“师兄……那个人又出现了。”
前方背着的女子垂着脸,低低说了一句。令得还满脸笑容进来的费玄则,笑容僵住,慢慢张开嘴,愕然的看着转过身来的师妹。
“当真?”
韩幼娘将赵晚习带来的消息,说给他听后,费玄则快步上前:“师兄警告你,不许去寻他,我知你一直为静姝的事耿耿于怀,要知道,那是她自己选择的。”
女子捋过发丝,忽然温和的笑起来:“不会的,我怎会那么没有理智,那人那么厉害,这些年修为又不知高了多少,去寻他麻烦,岂不是自寻死路。”
“真的?”
“真的。”韩幼娘甜甜的笑了一下,“算了,师兄不信也没有办法,那个赵晚习就交给师兄处置吧,我回西院了。”
说完,施了一礼,提着寒玉剑径直出了门离开。不久,费玄则让人将赵晚习带下去关押,如月也正好过来。修道中人虽说容颜衰老比常人慢,可也略显老态,二十年前,那场白光袭来,徐清风最后挡在了最前面,落了一身伤病,眼下她将丈夫服侍睡下,才堪堪赶来。
听完费玄则的讲诉,她脸上多有些担忧。
“如今世道变了,沧澜山也在逐渐恢复元气,咱们不去招惹他,玄则,你可要把你这师妹看好,别……”
妇人后面那句“别让她学祝静姝”的话,转而化作一声叹气。
“掌门还在休养伤势,往后说不得要将大任交到你们手中,你做为师兄,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实在不行,你便打发她去镇魔窟守些时日,消了那股念头。”
如月也实在怕了,沧澜剑门人才凋零,世道也跟着变了,没有了当初朝廷禁制,可以下山,但世道深浅,还需要派些弟子下山探探虚实。
可听到那人也出现,心没来由的颤了一下,要是再招惹到对方,沧澜山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是,我定将师妹看顾好,不让她下山。”
费玄则立下保证,也确实如他所说,一连两日,韩幼娘都在悉心教导西院几个女弟子,亦如往常与大伙一起说笑、吃饭。
然而,第二日夜里,费玄则始终不放心,来到西院求见师妹,可通传的女弟子慌慌张张回来,才得知韩幼娘不在卧室,剑室、静室,也都无人。
糟了。
费玄则心头一慌,急忙冲去关押赵晚习的偏院,到了地方,就见看守的三个弟子被人打昏,关押的房间,门扇大开,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你们速去通知掌门夫人,我带人下山追她回来!”
沧澜剑门一片嘈杂,费玄则带着人匆匆忙忙下山,甚至早早去了江边等候,可守到凌晨也没见韩幼娘的人影。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沧澜剑门另一座山峰下,被追寻的女子此时正拖着满脸淤青的赵晚习从镇魔窟中出来,手里还多了一副拓下的法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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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找不到,我一剑杀了你。”
折好纸张放入怀里,韩幼娘像拖着死狗一样,提着赵晚习从另一边悄然下山。
天光升上云端,沧澜山不过天下山川的一隅之地,几乎同时,沿江而去的东面,名叫建康的都城里,一支队伍步骑整齐,军容威严而出,旌旗猎猎,身着白袍披甲的陈庆之,微微抬头,望去城楼上,身披龙袍的皇帝,无言的拱起手。
回转身来,面容一肃,抬手握拳。
“开拔北上,护送北海郡王返回洛阳!”
旌旗猎猎,一片狼烟精气。
沿途百姓夹道欢迎,鼓舞这支北上的军队,经过江城郡时,消息在城中传开,附近的街道到处都是奔走的人群,早早来到城外,看着经过的军队大声欢呼。
陈鸢也在人群里,看到骑在马背上的陈庆之,后者似乎也注意到了有熟悉的身影,见到人群中朝他拱手的陈鸢,忍不住也笑起来,拱了拱手。
在其身旁的还有一三十几岁的男人,相貌端正,短须浓眉,同样一身甲胃,按着剑柄目不斜视,该是陈庆之护送的那位魏国郡王——元颢。
待军队过去,人群这才三三两两的结伴散去,小道童有些眼羡的看着远去的军队,都囔一句:“好威风啊。”
就被胖道人敲了一下脑袋,“威风什么,你是没看到为师威风的样子,想当年,我与东家单枪匹马闯西方世界,打的那帮西方神毫无还手之力……”
“那时候师父修为很高吗?”
“那是当然,想当年为师在天师府后厨……呸,两崖山修道之时,天师都夸我是天生灵根……”
听着老孙在徒弟面前的吹嘘,陈鸢笑了笑并没有揭破,招呼两人走快点跟上,却是绕过城门,朝了城郊往北而去。
李家宅院。
李三正忙着让管事备上丰盛的宴席,这些天里,几乎每日都是大鱼大肉,有老四在,他几乎不担心身子会出问题,甚至还将在外面经营家业的两个儿子叫了回来。
大儿子原是大师兄梁呙之子,如今也是一表人才,对于自己的亲爹,一直以来认为不管他和母亲而离家出走至今,或许死在了外面,而对李三这位继父,视作生父一般。
小儿子有了兄长做表率,自然温良恭顺,经营一道不如兄长,可在学业上却出类拔萃,多有才情。
两兄弟对突然出现的四叔,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可在李三的叮嘱下,才知四叔非凡人,每日一早都会准时过来请安。
今日更是早早备了宴席,等在院门口,可天都快黑了,还是没见着出去送队伍的四叔三人回来。
李三心里有些不安,当即管事的去老四住的房间查看,管事去了不多时,匆匆赶回,手里多了一份信函。
三儿认字不多,让小儿子念给他。
后者看了一遍,露出遗憾的表情,“爹,四叔他们已经离开了。”
“念。”
小儿子拗不过父亲,将信纸展开,清了清嗓子,念去上面内容。
“师兄见信,我已离开,修道漫漫长路,总要走完,红尘渺渺,总要深陷其中,勿怪师弟不辞而别,我知师兄挽留之情,若当面告辞,必难以走脱,故此留书一封。
临走之时,房中西南角,木架上有尊木虎,师兄可好生供养,家中若有不宁之邪,可将其镇在堂屋正中三日,言于此,师弟便告辞而去。”
话语刚一说完,小儿子忽然觉得指尖一烫,连忙脱手,就见那信纸半空燃了起来,化为灰尽。
李三叹了口气,朝着院门拜了拜。
“师弟若走,我如何拦得了你,就是这一别,恐怕再难见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