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镇,一个平静的小山村。
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正蹑手蹑脚地摸进屋中。
他这幅鬼鬼祟祟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定将他当做溜门撬锁的小贼。
但事实上,他此刻身处的却是自己的房间。
少年名叫杜星宇,相貌清秀,脸上稚气未脱,正悄悄靠近一名躺在床上的黑衣男子。
“何事?”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扭头看向少年。
男子正是墨寒生。
那一日,他从客栈匆匆逃离,沿途走了一路都没有寻到人烟之所。
无奈之下只能听从石山的指点,找了一株不知名的药草磨成汁液涂抹伤口。
如今看来,这法子显然出了问题,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逐渐恶化。
墨寒生在四处寻医的路途中昏迷在山道上,恰巧被一名上山采药的女大夫发现。
女大夫名叫杜晚秋,是这名少年的姐姐。
杜晚秋简单替墨寒生处理了一下伤势,随后请来村里的壮汉将他抬回家中医治。
由于墨寒生一直昏迷不醒,杜星宇便将自己的床让了出来,自己则在房中用长凳搭了铺将就睡着。
三日前,墨寒生从昏迷中醒来,因伤势尚未痊愈便在杜家多逗留了几日。
杜星宇透过门缝偷偷瞧了一眼对门,小声道:“墨大哥,快跟我走,有好事。”
“好事?”墨寒生见他一脸神秘的样子,不由疑惑道。
“心心点,别让姐姐看到。”
就这样,二人瞒着杜晚秋悄悄出了门,一直走到村口,墨寒生才问道:“究竟是什么好事?”
“有两名山上来的仙师在开坛收徒,地点就在隔壁的桂花村,我们赶紧去瞧瞧吧。”杜星宇一脸兴奋。
“竟有此事?”墨寒生有些恍然,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这名少年时常会透露自己对修仙一事的热衷之情。
去往桂花村的路上,墨寒生的怀中突然一阵骚动。
一只黄皮耗子从中探出肥圆的脑袋,打了个哈欠,随后灵巧地爬上了他的肩头。
杜星宇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墨大哥,你养的这只老鼠好像又胖了?”
墨寒生点点头,他也明显感觉到肩头的石山越来越重了。
石山翻了一个白眼。
杜星宇双手抱住后颈,倒退着走路,边走边道:“说来奇怪,墨大哥你为什么要养一只老鼠?”
墨寒生反问道:“这很奇怪吗?”
“一般都是养狗养牛养鸡什么的,谁会闲着没事干养一只没什么用,又特别能吃,只会到处拉屎的老鼠。每天给它清理老鼠屎都得累个半死,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杜小路笑道,将手举过头顶拨弄了一下朝着他张牙舞爪的石山。
“也不一定,或许若干年后就会有很多人真的闲着没事干,去养一些没什么用,又特别能吃,只会到处到处拉屎的东西。”
“不可能,哪有人这么傻。”
墨寒生笑了笑,不再与他争辩什么,眼神随意瞥了一下路旁,指着一棵长着细长青叶的草,问道:“听说这种草磨成汁液涂在伤口上,对于止血疗伤有奇效?”
“谁说的混账话?这种只是普通的野草,根本没有药用价值,涂在伤口上只会让伤口溃烂。”杜星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皱了皱眉生气道,“墨大哥你一定是被那人骗了,说这种话不是在坑人吗?墨大哥,你下次再遇到那人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免得他继续害人。”
“好。”墨寒生迷上眼,轻笑一声。
石山顿觉不妙,还来不及躲闪,墨寒生已经赏了它一记清脆的脑瓜崩。
“仙师在哪里?”
“听说在桂花村的村长家。”
二人一路上聊了几句,很快就走到了桂花村。
老村长家的房子看起来明显比一般村民家富贵气派许多。
门前院子里,搭起了一个半丈高的大圆台,两张方桌拼成一张长桌。
桌上铺着一块白布,两名身穿深色道衣的青年道士坐在后方。
长桌左侧立着一面一丈高的白旗上,不能说丑陋,只能说是毫无美感地书写着“落日”两个大字。
台下围满了凑热闹的村民和一些带着子女前来,抱着试一试心态的父母。
杜星宇见状,兴冲冲跑上前去,却被一个瘦成竹竿一样,面相十分奸滑的老头拦住,然后二人似乎开始争执起来。
“这是……落日宗在开坛收徒?怎么看起来像摆摊算命的一样,修仙门派都是这样收徒的吗?”墨寒生躲到一棵阴凉的树下,和石山小声交谈起来。
“怎么可能?”石山声音中显得有几分夸张与惊奇。
幸亏他们离得够远,倒是无人注意到这边一人一鼠在对话。
墨寒生望向台上,暗自打量着这两位来自落日山的仙师。
一人高高瘦瘦,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唯独一双嘴唇却是意外的肥厚,看上去十分违和。
另一人则是个年长一些的胖子,小眼眯眯,圆润的脸颊上布满黑褐色的麻子,偏偏皮肤又十分白皙,将那些麻子衬得格外显眼。
墨寒生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问道:“如此说来,这二人只是来此地招摇撞骗的,根本不是什么修士了?”
“这倒不一定。”
石山有些疑惑说道:“这二人修为虽低,倒也勉强算挤进了修真界的大门,至于是不是落日宗的修士就不好说了。”
“如果这二人真来自落日宗,这落日宗只怕是个不入流的门派吧?”
“应该……不至于吧,落日宗在中州虽说算不上顶级宗门,也算是有一定地位的,又不是什么野鸡宗门,不至于如此寒酸吧。”
“中州?”
“天元大陆九州并立:云、沧、幽、益、中、澜、雷、殇、青,我们身处之地就是位于九州中心位置,与其他各州皆有交集,最为鱼龙混杂的中州。”
“既然落日宗来历不小,台上这二人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本真人又不是中州之人。”
这次墨寒生真的有些吃惊了:“你竟然不是中州之人?”
石山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何时说过自己是中州之人,本真人是被人追杀一路逃到中州的,关于落日山之事,我也只在典籍中见过一些粗略记载。”
墨寒生扭头看了一眼杜小路,只见他正与那个老头争得面红耳赤,然后颇为不爽地从身上取出了什么东西塞给老头。
墨寒生手掌摩挲着下巴,道:“会不会是落日宗觉得这些乡下地方招不到什么天赋好的弟子,所以随便找了两个修为低下的弟子来走走过场。”
“嗯……”石山沉吟了一会儿,分析道:“也有可能是落日宗这些年经营不善,宗门实力一落千丈,毕竟我看过的那本典籍已经是数十年前的老古董了。”
“落日宗,恰如其名已成西山落日,我们还要去吗?”
石山叹了口气,道:“去碰碰运气吧,若是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偷偷跑掉就是了。一个破落宗门想必也没有什么太厉害的修士。没想到,寻找区区一个落日宗的山门都如此艰难。换作以往,本真人御剑飞行,一盏茶的功夫就是几千里,何须如此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