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再次打开,两道人影缓缓走进屋中。
墨寒生看向来人,眼神微凛,心中已开始暗暗防备起来。
因为那率先走进的一人面带和煦笑意,华服折扇,风度翩翩,正是先前在巷口险些撞到自己的那名贵公子。
他身后跟着的自然是那名身材魁梧的壮汉。
还未等二人站定,尤掌柜已经面带寒霜,冷声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在外鬼鬼祟祟偷听我们的谈话?”
贵公子嘿嘿一笑,摇头晃脑道:“偷听?在下不过是路过此处无意中听到了二位的谈话,难道掌柜的嗓门太大吵到了在下,也能算在下偷听吗?”
“阁下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阁楼外有本店设下的隔音禁法,若非阁下仗着修为高深以灵识刻意窥探,如何能知晓阁楼内的情况?况且此处乃是私人之地,你是如何进来的,老吴怎有可能轻易放你进来?”尤掌柜说到此处,忽然脸色一变道,“你将他怎样了?”
贵公子轻摇折扇,笑道:“他很好,此刻应在前厅安睡,你无需太过担忧。”
尤掌柜气急而笑:“担忧?阁下还是先担忧你自己吧。”
一直站在贵公子身后一动不动的壮汉听罢怒哼一声,身上忽现一股惊人的威压,尤掌柜和墨寒生同时色变。
贵公子抬手制止了壮汉,故作惊讶道:“掌柜这是何意?”
尤掌柜面色苍白,不经意斜眼看了一眼内中的那块屏风,强自镇定道:“阁下不请自来,擅闯本店,难道真以为在下好欺负不成?”
贵公子笑道:“掌柜误会了,在下只是路经此地,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息,这才想要进来一探究竟。”
尤掌柜听不懂他话中之意,冷声道:“什么刺鼻气息,阁下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贵公子脸上现出一丝俏皮,折扇有意无意地凌空虚点向对方:“不就是一股油滑狡诈的奸商气息喽。”
“血口喷人!”尤掌柜面色一变,厉声喝道,“本店一向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哪有什么奸商气息?”
他虽然极力否认,墨寒生却从他脸上看出些许心虚之相。
看来尤掌柜方才给出的价格确实不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公道,就不知其中究竟掺杂了多少水分。
尤掌柜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做生意讲究的本就是你情我愿,本店又没有强买强卖,你不要在此胡言乱语、含沙射影。”
“哦?”贵公子轻笑一声,看向尤掌柜面带讥笑,“你我皆是行家,是否价格公道,一论便知。”
说罢他上前几步,折扇点向桌上一物道:“就比方说这张水行符……”
尤掌柜见状急忙伸手挡下这一扇,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这是本店与这位贵客的生意,阁下没有资格过问。”
方才他给墨寒生的报价的确存心压低了三成,看贵公子一副有恃无恐、煞有介事的模样,恐怕真的不是信口胡诌,他又怎么敢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资格?”贵公子仿佛听见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自腰间取下一样物品展示给尤掌柜看,“看过此物之后,你再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这笔生意。”
墨寒生与尤掌柜一同看向贵公子手中之物,却是一枚圆形的白色玉坠。
玉面晶莹柔和,上附八卦图案,中间刻着古朴的“天机”二字,似乎是一件信物,只一眼便能看出其价值连城。
可惜的是墨寒生与尤掌柜见了此物均是毫无反应。
尤掌柜冷冷看着他,怒道:“阁下究竟弄何玄虚,莫非以为随便拿个东西出来就能蒙混过关。”
贵公子面露一丝尴尬,略带怜悯地看了一眼尤掌柜,随后手捂额头,一副十分伤脑筋的模样:“乡下人果真是没见识,也怪我思虑不周,看来此物尚不是你这等井底之蛙所能接触到的层级。”
尤掌柜见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轻视自己,甚至还出言不逊,险些气得七窍冒烟。
他正要怒骂之时,脸上神情忽然一滞,变了数变,随即话风一改道:“阁下偷听我等对话,又擅自闯入妨碍交易,此事就算本店不与你计较,这位贵客只怕也难与你善罢甘休。”
墨寒生微微一愣,这名贵公子看来来头不小。
尤掌柜自己不敢得罪此人,但被折了面子又不甘心,竟将难题推到了自己身上。
墨寒生微微皱眉,思量着其中的关键,这名贵公子显然不是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凑巧经过。
他在巷口莫名撞向自己,随后又去而复返强闯阁楼打断了交易,若说一切都是巧合,就算打死石山,墨寒生也不会相信的。
但他思索许久,也猜不出对方究竟有何意图。
“此事我自然会给这位兄台一个交代。”就在此时,贵公子忽然抱拳冲着墨寒生郑重施礼。
不同于之前的轻佻与傲然,贵公子在面对墨寒生时却表现得十分谦逊与和善。
神色的转变与态度的差异太过明显,令屋中其余几人都不禁有些诧异。
贵公子看着墨寒生道:“在下无缺,可否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墨寒生平静看他一眼,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他不知对方究竟有何企图,但很明显是冲自己而来,所谓言多必失,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吧。
贵公子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对方会作此反应,却也不以为意。
“兄台行事果真不拘一格。”他似是没有看到尤掌柜见他吃瘪在一旁偷笑的样子,对着墨寒生轻笑道,“在下之所以会失礼打断此次交易,实是看中了兄台这些物件中的一样宝贝,想请兄台割爱。”
此言一出,屋中之人都不禁一愣。
尤掌柜皱眉,莫非真是自己走了眼,看漏了什么罕见的宝物?
但他眼神在桌上来回扫荡了几遍,仍是觉得这满桌的东西稀松平常,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贵公子身后的护卫也不禁多看了几眼,有些好奇在这种穷乡僻壤中,有什么宝贝能入得了自家公子的法眼。
贵公子也不多说什么,冲着中间的圆桌轻轻招手,两颗圆溜溜的透明珠子就缓缓飘入了其手中:“此物在下甚是喜欢,兄台左右都要出手,不如卖与在下如何?”
尤掌柜瞳孔微缩,目光死死落在那两颗珠子之上,仍是看不出其特别之处。
但他也看得出贵公子的几分不凡,怎肯轻易让对方得逞,急忙出声制止道:“等一下,本店与这位贵客交易在先。阁下打断交易之事暂且不说,怎可横插一脚,夺我生意?”
尤掌柜体内真元涌动,情急之下便要出手去夺,却见贵公子微微扭头,随意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便让他心神巨震,似是有山岳临身,双腿像两根木桩一样死死钉在原地。
尤掌柜全身都在打颤,却又无法动弹分毫,冷汗早已顺着脊背不断流下,终于明白眼前之人完全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存在。
墨寒生也看出其中的微妙,他早已决定不当此物。
倒不是舍不得,只是不知此物从自己手中流出,会引来何种麻烦。
他故作片刻犹豫,便要出言拒绝。
贵公子似是看出了墨寒生心中所想,提前出声阻止了他:“兄台何必急着做决定,不妨先看过此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