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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剑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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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1章 侠客隐(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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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这数日之内,竟先后见到文之隐给若雨抱上山来治病,而他一听若雨有难便立刻奔下山去,连正眼也没瞧自己一下,又想若雨对他亦是关怀如此,长期以来暗藏已久的心事眼看便要就此破灭,心中苦闷,听得成克玖颇瞧不起文之隐的招式,忍不住出声叫阵。这时见师父脸色凝重,又给成克玖的双眼扫视一番,怯意登生,不觉脸色发白,但她一话既出,此际又怎能退缩?反是上前走了一步。

    成克玖见她一个年轻女孩,竟有如此胆气,心下倒也佩服,笑道:“你要胜我?不如这样,若你能在我手下走上三招,我便看在你的份上,留下贵派几条人命,只向贵派索个东西就走,可好?”

    武芷珮骂道:“你们斗胆到我茗玉派撒野,还敢向我们拿甚么东西?”

    成克玖道:“老太先别动怒,此物虽向贵派索取,但本来也非贵派所有,给了我们,倒也没多少损失啊!”

    武芷珮道:“你既瞧不起小徒,又瞧不起我茗玉派,老婆子拚着几根老骨头,也要和你拚了!”

    陈和苓忙道:“师父,让弟子先来!”

    提了单刀,纵身而出。武芷珮正待开言阻止,对面鲁通和赵师哥已同声叫了起来:“让我接你五招!”两人说完,不禁互望一眼,哈哈大笑。

    陈和苓脸上一红,正待发话,突然手腕一麻,手中单刀竟已给人夺去,她大吃一惊,忙要抢回时,却听得一人说道:“三招五招,老前辈实在太客气了,容晚辈和你斗上几招,直至分出胜负为止罢!”

    陈和苓脸上又是一红,原来正是师兄文之隐为己揽下。他本给若雨扶到一旁,这时早已让范师哥解了穴道,想此时本派遭受大难,明知对手武功高强,却不能袖手不顾,当即挺身而出。

    武芷珮喝道:“阿隐,给我退下!”

    文之隐心意已决,并不答话,右手抽出绳索,叫道:“前辈,第一招来了!”左手便径递出陈和苓的单刀,朝成克玖攻去。

    成克玖斜身一闪,轻轻巧巧的避过了,笑道:“凭你这点胆量,我且让你三招……”他这话说得从容,话未说完,已让过了文之隐的连环三招,续道:“要跟我斗,再练上三十年!”说着双手齐出,分别抓住文之隐双腕,一扭一夺,两样兵刃一举抢了过来,右足一踢,直将他掼了出去。这几下兔起鹘落,迅速至极,众人只见他双手伸出,便见文之隐倒飞了出去。文之隐虽是瞧得清敌招如何运作,却也不及反应。

    武芷珮双足一点,算准了徒儿落地之处,抢先着地,右手在他背上一托,才将来势化解。

    文之隐怔怔的站在地上,只觉双手手腕奇痛,想是给人扭断了腕骨,突地喉头一甜,吐了一大口鲜血。

    武芷珮见状,知道文之隐只在这一招之间便受了极重内伤,心头一惊:“这老儿下手好狠!”快手快脚的帮文之隐接了断骨,递给鲁通,双手一错,走上前去,沉着脸道:“阁下称狼,当真是名不虚传,我便来会会阁下高招。”

    成克玖笑道:“我对你徒儿可是客气啦!他自己没能在三招打败我,又怪得谁来?”

    武芷珮强抑怒气,道:“阁下请赐招罢。”

    陈和苓叫得一声“师父”,但想文师哥武功高出自己许多,尚且在一招之内便已落败,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又将话吞了下去。

    武芷珮道:“苓儿,别担心,叫他见识见识你师父的手段!”她说到那“段”字之时,成克玖双掌一并,已经袭了过来,笑道:“老太小心啦!”

    武芷珮见他掌未袭体,劲风已自压了过来,右手摆在胸前,以静制动,左手却朝他太阳穴击去。本拟他必定撤掌招架,哪知他头向旁一转,竟张开嘴来,作势等待她的拳头袭来。

    原来成克玖自得了“漠北一狼”这个外号之后,自道狼亦有其可取之处,有时便携了孙子成展坐在沙漠之中观察狼的动作习性,久而久之倒也悟出不少攻守进退之法,自创了一套“狼拳”。鉴于狼爪狼牙才是人所难当之处,这路拳法除却许多高明的小擒拿手之外,嘴上功夫也是十分看重,门牙、犬齿、臼齿、智齿各有其招,竟在武学中别开生面,创了一十二招齿上招数。但他生性倨傲,想漠北一狼乃自己专有外号,便未以此拳法相授成展与阿易,是以众人方才都未曾见过。

    武芷珮此时见他张嘴欲咬,先是讶异,随即心想:“谅他一张嘴又能济得甚事?我先打落他几枚牙齿再说!”当下斜腰让过他掌上攻势,拳招依旧,直直朝他上颚击去。一拳击过,只觉手指根部有些疼痛,原来已给成克玖下排门牙咬破了一层皮。

    成克玖适才不避不让,虽是一齿得手,上排门牙也给震得好不疼痛,心中暗道:“这婆娘果真有点本事!”不敢再用齿功,双手成抓,朝她双腕抓去。武芷珮识得这招便是他适才夺去徒儿兵刃所用,当下不敢怠慢,滴溜溜的转到他身后,一招“顺水推舟”朝他背心打去。

    哪知她快,成克玖更快,已转过身来,仍是双爪抓去。武芷珮喝道:“好!”攻势丝毫未变,左掌截他右手,右手便挡他左爪。两人四掌相交,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武芷珮腾腾退出两步,成克玖却踏上了一步。他不愿在徒儿面前丢了面子,硬不退后,不似武芷珮顺势消去打来的力道,登觉气血翻涌。武芷珮瞧出机会,欺上一步,又是一掌打去。成克玖缓不过气,只得向左斜闪三步,避了开去,这才调匀气息。这么一来,二人已知彼此旗鼓相当,再不待对方招数使老便已拆解,愈打愈快,转瞬间已拆了数百余招,只给众人瞧得眼花撩乱。

    二人年岁相当,见识广博亦大抵相同,虽是胸中通晓百家招式,此时都是拿出自己毕生拿手绝活过招,只给二方徒弟各自看得目不转睛。

    茗玉武功以刀法为主,然而武芷珮武功已臻绝顶之境,虽使刀法,手上有刀无刀已无太大分别。文之隐虽受重伤,却因关心师父战况,早已让鲁通扶着坐起观看。众徒之间本以文之隐悟性最高,所学亦最深厚,武成二人出手虽快,他仍可清楚看见师父所使的一招一式,心中暗道:“平时师父和我对招练习之时,限于我功力尚浅,从不曾这样行云流水地把各个招式一举用上,我自道是师父首徒,其实不过以蠡测海,连师父一成也及不上。”

    见师父与敌难分轩轾,一时无须为师操心,只是潜心观看师父手下功夫,于茗玉武学又悟出了一层境界。

    武成二人均是年已八旬,悉因内功深厚得享高龄,武学俱已登峰造极,观看二位并世高手相斗学武,实是毕生可遇不可求的机缘,然而若雨、鲁通等于武一道尚未开悟,无法看清各个招式并领悟其中妙处,在场仅文之隐、成展、陈和苓三人因此豁然开朗,真正步入一流高手境界。

    然而三人中以成展最长,他在江湖上随着师父叱咤风云,早已忘却学习新知的珍贵,见师父久战不胜,心神渐分,暗想:“武功高强如师父一般的,当世只怕也没有几个,这老太婆般的人物竟能在师父手下走上那么多招,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师父说过,若能屠尽茗玉众人,前途不可限量,原来不是唬我。”正所谓“恶向胆边生”,他观斗许久,已渐渐摸出二人攻守进退的节奏,见师父一记妙着“虎背熊腰”打出,怀中掏出十数枚铜钱,便朝武芷珮背心打去。

    武芷珮功夫何等高明,听得暗器破空之声,已知敌方有人偷袭,心中恚怒,使一个“铁板桥”避过了成克玖手上招数,右手一扬,一把暗器打出,一部分将打来暗器击落,另一部分不停,直朝成展飞去。

    她自创了茗玉派以后,要开兵器铺的女婿为自己打了独门暗器,此暗器乃以汉白玉制成,作茶叶貌,边缘锋利,只要打中必是见血无疑,只是玉器易碎,非有高深柔韧内力者莫办,是以文之隐等都未得传授。

    成展丝毫不乱,扬剑连挥,只听叮叮咚咚之声不绝,竟是毫发无伤,忽听“啊哟”一声,却是一旁阿易全没提防,遭受池鱼之殃,右臂给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他这一手打落暗器的功夫若是差了厘毫,便是全身见血之祸,众人虽见了他这很俊的一手,但想他朝武芷珮偷袭在先,却是无一人喝采。

    突然,又听“碰咚”一声,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武芷珮双手双足同时支地。茗玉派众徒见师父摔倒,尽皆大惊,除却身受重伤的文之隐和助他疗伤的范师哥外全抢了上去。

    原来方才成克玖听得阿易呼叫,心神微分,出招之际慢了数分,武芷珮见良机如此,双脚向后平移数寸,高高跃起身来,一招“排山倒海”朝成克玖袭去。

    成克玖虽对她递招之快颇感吃惊,但他武功究竟高强,见武芷珮这招之间为逞一时之快,下半身全没防备,当下一矮身,从她下方钻了过去,头也不抬,双手撑地,两脚向后踢出。武芷珮见他招来,正待变招,怎料几枚暗器横空飞来,却是成展将她的暗器打转了方向,她右手摸出另外暗器打去,虽说仍是一枚不落空,却已来不及闪避成克玖的腿上招数,虽是百忙中又凭空避了数寸,终究给他踢中了腰眼,一股气松,只得四肢朝地落下。只因这两人变招过于迅速,旁观众人回头看成展间,竟是没一个瞧见武芷珮为何摔落在地。

    陈和苓将师父扶下后,见师父既无外伤,又没给点中穴道,心中大慰,忙问:“师父,您怎么样?”

    武芷珮怒道:“摔一跤就是,死不了!”对成克玖道:“你徒弟暗算伤人,这事如何算法?我再跟你斗过!”

    成克玖道:“我徒弟聪明伶俐,发暗器助我,那是不错,我们可没禁止你徒儿对我发送暗器啊?老太,咱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你我姿势不同,胜负已分,还硬缠着我不放干么?”

    武芷珮听他如此数落自己,心中更怒,喝道:“今天没杀光你师徒三人,咱们不能算完!”鲁通和赵师哥听师父吐此壮语,齐声叫好。

    陈和苓眉头微蹙,心道:“师父适才定是给这人击中才会如此落地,文师哥又受了重伤,我们如何能截下这三人?鲁师哥他们也太异想天开了。”她担心师父又要再斗,忙道:“成老爷子,咱们的三招之约,还算不算?”

    成克玖道:“你这女娃子讨人喜欢,你说算便算好了。”

    陈和苓望了师父一眼,低声道:“师父,便让弟子……”

    话未说完,突听得一人说道:“成先生,你说过如果无法在三招之内取胜,便要向茗玉派索取一物,可以请教那究竟是甚么东西么?”

    说这话之人,却是若雨。她知道眼前情势凶险,茗玉派中人再不是对方敌手,耳边听得陈和苓又欲向对方叫阵,心想:“打斗是决计没有胜算的了,我且先把话题岔开,让他们打斗不成再说。”想起陈和苓与那老人的三招之约中,提及若不能在三招之内得胜,便欲只取了一物就走,当即开言询问。

    成克玖听她口称“茗玉派”而非“敝派”,心中一奇,暗道:“这女孩是甚么路道?莫非不是金刀武氏之徒?”眼光扫向二徒,示意询问。阿易明白师父意思,走上两步,在师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成克玖脸色渐转惊奇,问道:“此话可真?”他讶异之余,虽是压低了音量,在场众人仍是人人听得清楚。

    阿易点了点头,又自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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