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香主用的那东西?
这一瞬间,夏渊的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疑问,并非针对苏陌的身份。
而是宋香主用了什么东西,让这人如此念念不忘?
“就是那个火流星啊。”
苏陌看他疑惑,当即给他提醒:
“嗖的一声,就能炸开的那种,然后把你们的堂主啊,血莲教的教主什么的,全都引来的那个。”
“……”
夏渊整张脸都扭曲了:
“你欺人太甚……”
话没说完,就听得啪的一声响。
一个大耳帖子落下,夏渊整个给打的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跌坐地上。
一张嘴,先吐出了几颗牙。
这才听到苏陌的声音传入耳中:
“少废话,就问你还有没有了?”
“……有,还有……”
夏渊连忙说道:
“不过,有也没用了……咱们的人都在这里,那东西在这里放,也不可能引来堂主和血莲教教主……
“他们根本就看不见。”
苏陌闻言,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又伸出手来:
“拿来。”
夏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怀里的一枚火流星拿了出来。
苏陌稍微把玩,轻轻点头。
将火流星收入怀中,这才拽着夏渊,来到了那个血莲教的大人物跟前。
这位如今还在地上挣扎。
她四肢被长剑贯穿,便好像是一个标本一样被钉在地上。
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苏陌随手一起,那四把长剑顿时飞出。
骤然得到解脱,那女子就要翻身而起。
却见苏陌一掌探来。
她当即两手一翻,强忍着手臂的剧痛,便要反抗。
可惜,别说她如今身受重伤,纵然是全盛之时,想要反抗苏陌,也完全做不到。
苏陌单掌一抖,直接拍散了她的架子,紧跟着一把攥住了她的咽喉:
“走走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请随我来。”
说是请随我来,实则是一手一个,拎着就往客栈走。
走了两步,脚步一点,便已经到了屋顶上。
让小司徒带上了董翠兰,这才折返客栈的客房之内。
玉书老人和那个红衣女子,犹豫半晌,也连忙跟上。
两个人至今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这红衣女子年纪尚轻,虽然见过江湖险恶,却也未曾见识过苏陌这等高手。
方才这一幕幕烙印心头,只感觉手足发抖。
这样的人,倘若想要对她不利。
那当真生死只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可别说是她了,纵然是玉书老人身为三奇五老之一,如今也是心神难安。
昔年班术先生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搅和的整个千机门不得安宁。
一番争斗之下,更是胜出三分,以至于千机门其后遇到班术先生,都是退避三舍。
而他自问,以自己的本事,闯入静心堂内如此大开杀戒,显然是做不到的。
但是,单打独斗,他谁也不惧。
毫无疑问,他们的武功,都有了问鼎西州的本事。
可是,眼前这人,完全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围之外。
不仅仅轻功如风,自己被他救下,甚至看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
而且,可以凌空漫步,身渡虚空,拾级而下,好似虚空之中有一条无形的台阶一般。
轻功要高明到了何等程度,才能够做到此等匪夷所思之事?
但是这些尚且还可以用武功来解释。
后来这引水引血,凝聚成剑的手段……这,这特娘的也是武功?
这该不会是大罗金仙,降世临凡。
看不过去血莲教的种种罪孽,也看不过去,静心堂打着正道名声,做那奸邪之事,这才下得凡间斩妖除魔的吧?
虽然自觉这个想法更是离谱。
但面见此等人物,却是不能不上前一叙。
尤其是现在看来,此人对自己二人至少未曾心怀歹意,倘若能够得到这样的高手指点两句,自己如今行将就木也便罢了,但是身边这‘娃娃’却可以受用终身。
念及此处,两个人就已经匆匆来到了客房门外。
门没关,两个人探头去看。
本以为,苏陌这会正在对那两个人严加审问。
结果一瞅,就看到苏陌和小司徒这边,正端着杯子喝茶。
听到脚步声,苏陌回头见他们,这才一笑:
“原来是前辈和姑娘。
“二位可还有事?”
“……”
一句话给玉书老人问不会了。
他干笑了两声:
“这位……少侠请了?
“老夫玉书,这孩子乳名娃娃,大号田凝儿,多谢少侠今夜救命之恩。”
苏陌微微一笑:
“举手之劳,当不得什么。
“二位请进来坐。”
玉书老人听到这话,当即大大的松了口气。
便领着田凝儿进了门。
玉书老人小心坐下,田凝儿却不敢乱坐,默默的站在玉书老人的身后,偷眼打量苏陌和小司徒,目光流转,偶尔也在那董翠兰和那个血莲教女子身上扫过。
玉书老人这边,却有点坐蜡。
进是进来了,可应该说点什么呢?
玉书老人瞥了一眼夏渊还有那个血莲教的女人,见他们这会正躺在地上,满脸平静,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
小心的看了苏陌一眼,玉书老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少侠跟这血莲教……也是为敌?”
苏陌点了点头:
“在下有一个朋友,被血莲教的人给抓了,因此才会一路寻来。
“本来前段时间得到消息,知道血莲教在定缠山上。
“打算直上定缠山,寻他们的晦气。
“却没想到,今天晚上有幸在这里,看到田姑娘摆下阵仗,唱了一场大戏。
“竟然引来了静心堂副堂主,以及这血莲教的高手。
“正好再问问他们,先前得到的那个消息,可曾属实?”
此言一出,田凝儿顿时脸色一红:
“让少侠见笑了……
“今夜本来是想要让玉书爷爷看看静心堂和血莲教勾结的实证。
“却没想到,竟然引来了这样的高手。
“险些害了玉书爷爷的性命。
“如今得少侠相救,小女子属实感激不尽。
“只是可惜了那些人……”
“那些人又有什么可惜的?”
玉书老人摇了摇头:
“都是些作奸犯科之辈,死了倒是干净。”
田凝儿叹了口气:
“我又何尝不知道他们该死……只是现如今,属实是无可用之人。
“静心堂也好,血莲教也罢,都是人多势众。
“若不能整合可用之刀,怎么与之对抗?”
苏陌闻言看了田凝儿一眼,轻轻一笑:
“田姑娘此言差矣,人间自有正道,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远的不说,今夜若非是姑娘为我二人解围,留下了这一丝善缘,只怕二位的性命,也得交代于此。”
田凝儿闻言一愣,顿时明白苏陌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家店的底细,田凝儿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相比之下,如今应对的血莲教和静心堂,更加重要。
因此在门前见到苏陌三人的时候,就不想让他们进来,这才瞪了苏陌一眼,料想寻常人,被这么一吓唬,也不敢进来了。
结果事与愿违,苏陌他们还是来了。
田凝儿拦不住他们,索性就暗中看护,只等着今夜之事结束,他们也可以平安脱身。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在那两个人摸进苏陌和小司徒的房间里时,这么恰到好处的出现阻拦。
此时听苏陌提起,不禁脸色一红:
“让少侠见笑了……是我多管闲事了。”
凭借苏陌的本事,那两个人真的敢做些什么出格之事,只怕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苏陌轻轻摆手:
“现如今静心堂和血莲教勾结之事,已经摆在眼前。
“正如玉书前辈所说,这是铁证如山。
“料想,姑娘此后行事,也不需要那些邪魔外道之辈。”
田凝儿闻言看向了玉书老人。
玉书老人微微皱眉:
“确实是铁证如山,不过,如果还能有点其他的左证,就更好了。”
“左证……”
苏陌若有所思,忽然一笑:
“那便让夏副堂主写一封口供,然后签字画押,前辈以为如何?”
“……”
玉书老人只觉得自己是在听天方夜谭。
哑然一笑:
“少侠有所不知,夏渊这人看似油滑,实则性子刚烈。
“纵然是千刀万剐,只怕他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听从你我的话。
“更何况,如今少侠未曾以一指加身,总不至于寄希望于你好好待他,他也能好好待你吧?”
苏陌闻言也是一乐,转而看了那夏渊一眼,算算时辰,这才屈指一点。
那夏渊勐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用嘶哑的嗓音喊了一声:
“是你……是你!
!”
声音之中,满是仓惶恐惧。
苏陌微微一笑:
“夏副堂主好见识啊。”
玉书老人和田凝儿则忍不住支棱起了耳朵,打算听听看,这书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只可惜,夏渊听到苏陌的话之后,面色一僵,紧跟着便是一咬牙: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
“好。”
苏陌点了点头:
“若是让我日日夜夜承受这份痛苦,我也会想只求一死的。
“不过,夏副堂主若是求死的话,却得帮在下一个小忙。”
“好!”
夏渊一口答应了下来。
田凝儿则是愕然的看了玉书老人一眼。
说好的铁骨铮铮呢?说好的性子刚烈呢?
这千刀万剐尚未动用,怎么就这么好说话了?
玉书老人则是下意识的看向苏陌,只觉得这年轻人,越发的高深莫测了。
“我需要夏副堂主,以自己的名头,将静心堂和血莲教勾结的种种事宜,尽数写的明明白白,其后签字画押。
“只要你写的好,让我满意,那我就赐你一死。”
苏陌轻声开口。
“……好,多谢。”
夏渊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
当即不再多言,小司徒过去寻找了笔墨纸砚,田凝儿也有眼力,帮忙研墨。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将其放在了夏渊的面前。
夏渊也不站起身来,趴在地上,提笔就写。
一时之间,血莲教杀了什么人,做了哪些事情,这当中静心堂如何回护,如何为其隐藏消息,全都罗列其上。
两者合作极深,互相勾结已久。
静心堂于这当中,做的事情属实不少。
一边写,众人一边看。
只看得田凝儿咬牙切齿。
恨不能将这夏渊生吞活剥。
然而当写到彼此之间合作的基础上,夏渊的笔风却慢了下来。
只提到一切都是堂主命令。
具体他们在这当中,能够获得什么……就算是夏渊也不清楚。
这一点让苏陌有些奇怪:
“不知道自己能够获得什么,你们便如此甘心效命?
“若是在下未曾记错,静心堂身为九峰之一,本身并非是宗门,而是帮派。
“静心堂堂主对诸位未有传艺授业之恩。
“你们供其驱策,归根结底也是利益交换。
“这没有好处的事情,你们当真会做?”
夏渊闻言苦笑一声:
“你不知道堂主的可怕……”
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又说不下去了。
他们堂主是很可怕没错。
但是眼前这人更加可怕。
先前那万剑归宗的手段,至今他也想明白了。
并非是他能够挡得住苏陌的剑,而是苏陌有意让他挡住的。
要不然,为何只是磨掉了他一身内力之后,便停了下来?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失去反抗之力,好生擒活捉。
此人一身武功已经到了神鬼难测的地步。
他本还纳闷,西州之地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大高手。
但是当痛人经加身之后,他就知道了……
这哪里是什么西州横空出世的高手。
这是南海至尊当面!
南海多了一个至尊,西州之地已经不少人都知道了。
这位至尊据说有一身金刚不坏的神通。
更能够在海上掀起滔天巨浪,千百艘战船,他也可以轻易覆灭。
曾经有过一剑斩落一座岛屿的恐怖事迹。
不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乃是此人有一门严刑逼供之法,名为痛人经!
此术出手,中了招的人,便好似沉沦十八重无间地狱一般。
其痛苦远远超越常人想象。
更可怕的是,只要这位至尊愿意,中招之人便会一直沉沦于这样的痛苦之中。
因为这痛人经,不损人分毫。
仅仅只是让人痛!
越痛,精神却是旺盛。
可以痛上十天半个月,也可以痛上十年八载,甚至一辈子。
这简直就是人世间第一等的酷刑。
当时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夏渊只以为是江湖上的人以讹传讹。
没想到今天轮到自己的头上,发现这些传闻,每言必中,是一点都不带夸张的啊。
这样的人……岂不是要比他们堂主更加可怕的多?
因此这会功夫的夏渊,实在是不敢在苏陌面前,耍弄丝毫心眼。
苏陌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都是屈服于这静心堂堂主的淫威之下?”
“……可以这么说。”
夏渊点了点头:“不过堂主也不曾薄待咱们就是了。”
“你倒是老实。”
苏陌一笑:“继续写吧。”
不过写到这里,也差不多算是写完了。
田凝儿和玉书老人也知道了一些之前未曾调查出来的事情。
待等一切落定,夏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又伸手入怀。
那一老一少眼见于醋,顿生警惕之色。
结果夏渊掏出来的竟然是一块大印。
拿起来哈了口气,然后狠狠盖下,正是静心堂副堂主印。
为了求死,夏渊做事已经开始尽善尽美了。
苏陌拿起来他这一篇口供,前后重新看了一遍,确定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又跟玉书老人研究了一下。
玉书老人本未曾想过口供之中也会藏有陷阱。
听苏陌解释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口供之中,若是有前后不一,或者与境况不符之处。
那这满篇就成了废话。
当不得丝毫作用。
若是不谨慎处理,就连玉书老人的江湖名声都得受到影响。
玉书老人虽然未曾想到这一层,不过一点就通,一老一少两个又研究了好一会之后,确定这口供没有任何问题。
苏陌这才让玉书老人将这口供收起:
“既如此,静心堂之事,就得劳烦玉书前辈了。”
“少侠哪里话。”
玉书老人长叹一声:
“一堂八门九峰,多有奸佞之辈。
“只是论及大恶,却也不见。
“但像这种杀人害命,满门诛绝者,却是绝不可纵容。
“今日你我放任不管,来日,屠刀临门,谁又能为你我仗义执言?”
苏陌闻言,抱拳一礼:
“前辈所言极是。”
玉书老人看苏陌武功高强,然而不管说话做事,都是宽厚有礼,不禁心头欢喜,轻声问道:
“你方才说,静心堂之事交给老夫。
“那你还是要往定缠山一行了?”
苏陌微微点头:
“朋友被困,属实不能放任不管。
“自然是得去救人。”
“也好。”
玉书老人点了点头:“你武功高强,定然无妨。说来,今夜看少侠所用武功,属实精妙,让我大开眼界。”
听这老头开始把话语引到武功上。
苏陌虽然人还未老,却已成精,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
瞥了一眼那田凝儿,轻轻一笑:
“前辈可莫要妄自菲薄,今夜观前辈的武功,也是精妙异常。
“似乎算尽对手的手段,此等绝学,在下行走江湖至今,也是第一次见到。”
两个人就此在武学一道上进行讨论。
田凝儿知道玉书老人有心栽培,当即老老实实在一边听着。
小司徒则是看了一眼那董翠兰和血莲教的那个女人。
轻轻叹了口气……苏大哥八成是把这两个人给忘了。
她虽然素来心善,见不得旁人受苦,不过董翠兰和这个血莲教的人,都属于咎由自取,也就不再理会。
于一旁陪着,偶尔给苏陌添茶。
一老一少,聊了小半个时辰。
苏陌一身武学造诣,已经达到了难以言说的境界。
虽然所谈,都不是自身武功的奥秘。
可就本身对于武学的理解见识,就足够让旁人心领神会。
且不说那田凝儿听懂了多少,玉书老人自己都感觉受益匪浅。
不过夜色已深,终究不好叨扰太甚。
这才站起身来,恭行一礼:
“听君一席话,远胜十年苦修。
“玉书谢过了。”
苏陌摆了摆手:
“咱们不过随口闲谈,前辈何必如何?”
“少侠雅量。”
玉书老人轻出了口气,看了看窗外夜色:
“如今夜色已深,倒是不好打扰少侠休息。
“不知道可否请教少侠姓名?
“待等来日,再行登门求教?”
苏陌笑了笑:
“萍水相逢,区区姓名何足挂齿?
“想来今后有缘,定然还能再见。
“若是无缘,亦无须强求。”
“这……”
玉书老人一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是,少侠所言不错,那老夫便告辞了。”
“请。”
苏陌起身送客。
小司徒在一边陪着。
玉书老人临走之前,扫了那夏渊一眼。
先前夏渊说过一句‘是你’,显然他是知道苏陌身份的。
不过,此人只怕转眼要死,当着苏陌的面,也不能随意打探。
也就只好作罢,领着那田凝儿转身离去。
待等两个人走后,小司徒关上了房门,苏陌这才看了那夏渊一眼,忽然问道:
“你是从何处知道我这痛人经的?”
“……”
夏渊都以为自己已经被苏陌给忘了。
没想到,这会又给想起来了。
微微犹豫,不过一瞬,便已经开口:
“是……是堂主告诉我的。
“现如今您的名头,在西州也已经有所传闻。
“当时殿主对您的动向格外关注,只可惜,南海非是咱们西州地界,龙王殿,归墟岛,南海盟三大势力把持,水泼不入。
“咱们纵然有心打探,也无能为力。
“只能在边城守护……
“堂主不知道为什么,算定了您一定会来。
“但是久侯多时,并未见得您的踪迹。
“其后又听说您在南海大行其事,要做南海镖盟。
“堂主这才放下心来,静心堂一切回归正轨。
“却没想到……您竟然真的来了。”
夏渊说话的时候,都不敢不敬。
苏陌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小司徒意外的看了苏陌一眼:
“苏大哥,这有什么问题吗?”
苏陌轻轻地出了口气:
“痛人经的事情,我只在卫龙岛上提过一次。
“当日的那些人,大部分是咱们龙王殿的自己人。
“还有一部分是暗龙堂的人。
“他们纵然知道这消息,却也没有道理这么快的传递到西州。”
小司徒一愣:
“苏大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更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痛人经?
“可是身在东荒那会,你这门功夫并未为人所知啊。”
苏陌是东荒第一高手,更是被东荒武林认为,乃是正道希望。
严刑逼供一类的手段,自然少用于人前。
也就天刀门的时候对傅寒渊用过。
其后几次动用,都是在人后。
真正以痛人经扬名江湖的,乃是红云大师。
而且,西州东荒远隔千里,更是有南海从中阻隔,消息全然不通。
这西州的静心堂堂主,为何对此知之甚详?
“天景门门主,是惊龙会的人……
“你说,这静心堂的堂主,会不会也是?”
苏陌看向了小司徒。
小司徒想了一下:
“可若当真如此,那这一堂八门九峰……”
“惊龙会于西州经营多年,却全无消息。
“隐藏之深,匪夷所思。
“可如果他们并非隐藏,而是改头换面,以另外一种方式现身于人前,那又该如何说法?
“打探消息全无,却又无处不在。
“要么,这一堂八门九峰之中,有一部分是惊龙会的人。
“要么……”
苏陌说到这里,微微有些犹豫。
小司徒忍不住问道:
“要么?”
“哎……要么这一堂八门九峰,可能全都是惊龙会!”
苏陌这句话撂下,小司徒便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一堂八门九峰乃是整个西州格局。
如果他们全都是惊龙会的话,那这惊龙会,不愧于‘惊龙’之名。
不过小司徒也并非寻常女子,她眉头紧锁,沉声说道:
“苏大哥,此事恐怕还得做多调查,不可轻下断言。”
“正是如此。”
苏陌点了点头:
“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也已经有了准备。”
小司徒一愣,下意识的想要问一句什么样的准备?
不过未等出口,便给咽了回去。
如果苏陌想说的话,方才顺着话头就告诉自己了。
也不需要自己多此一问。
苏陌若是暂且还不想说,纵然是问了也没用。
当即一笑:
“那就好。”
苏陌看了看小司徒,微微一笑,拉过了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然后站起身来,又在这夏渊的身上搜查了一下。
夏渊老老实实的全然不敢反抗,待等苏陌搜了一遍,不见收获,这才点了点头,下一刻,反手一掌,直接打在了夏渊的额头之上。
内力吞吐之下,夏渊脑袋一歪,便已经没了气息。
将尸体放到一边,苏陌又将目光放在了那血莲教高手的身上。
屈指一弹,她身上的痛人经便被解开了。
……
……
玉书老人和田凝儿虽然告辞离去,但其实也没有各自休息。
一老一少两个趁着夜色,出门挖坑去了。
荒野客栈门前死了这么多的人。
终究得收拾打扫一下。
只是再一次看这战场,仍旧不免为苏陌的武功所震撼。
场中田凝儿纠集的那一群人姑且罢了。
他们有的是死在了血莲教那人的‘魔音’之下。
有的则是在跟对方厮杀的过程之中,被人斩杀。
尸体虽然也有零碎,但大多还算是留了全尸。
再看血莲教和静心堂的人……这就太惨了。
苏陌那万剑归宗,剑气纵横,遮天蔽日。
所过之处,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尸体,全都被切得七零八落。
场中长剑零散,钉在地上,隐隐还有剑气缭绕。
田凝儿来到了一把冰剑跟前,伸出手来轻轻触碰,入手极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凉……”
她喃喃自语:“当真就是以水成剑?”
“以水成剑,以血成剑。”
玉书老人上前一步,站在了田凝儿的身边,轻声说道:
“这一部分,所用的必然是极寒内力。
“然而前面他引动水流,如臂使指,那应该又是另外一门绝学。”
田凝儿想到苏陌动念之间,引动客栈水流汇聚,场内鲜血流动,确实跟之后的路数不太相同。
前者引水,后者又以极寒内力凝水成冰,以冰化剑。
最后所用的那一门功夫,却是剑气冲霄,如皇傲立。
攻伐无双这四个字,更是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可到了这会细想,此人所擅长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感觉每一种都是绝学,单一一门拿出来,都可以流芳百世。
却偏偏被他一人掌握!
想到此处,田凝儿低声问道:
“玉书爷爷,你说,静心堂堂主与之相比,又能如何?”
“……”
玉书老人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安心做事,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少侠所说,乃是至理名言,你可得谨记于心。”
“……哪一句?”
田凝儿低声问道。
“自然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一句了。”
玉书老人瞪了她一眼:“让你多看点书,你偏生不听。如今可是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来来来,我给你解释解释……”
“不用了!”
田凝儿连忙抱头就跑:
“这般多的尸体,还是得赶紧入土为安才好。
“不然的话,晚间林中野兽出没,说不得就给叼走几个。”
“一说到念书就跑。”
玉书老人叹了口气:
“哎,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还有妙郎君,娃娃,你好好读书,将来定然能够找个如意郎君。”
“哎呀!
”
田凝儿只觉得玉书老人现如今说的话,比那血莲教的魔音贯耳,还要催人魂魄。
心中一边默念‘啥也听不见’,一边苦苦挖坑。
只是想到‘如意郎君’四个字的时候,却忍不住想到了那书生。
当然,也仅仅只是想到。
他武功绝高,高高在上,她自然不会奢望。
而且,他身边还有两个女子随行在侧。
不知道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这八卦之心忽然燃烧,心中不免做了几番畅想,倒是真的将玉书老人的‘魔音催魂’给忘在了脑后。
玉书老人看她没有反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挖面前坑,不禁轻轻摇头,回头也看了那客房窗口一眼,叹了口气:
“此人武功震古烁今,静心堂堂主……只怕给他提鞋都不配啊。”
一老一少,各怀心思,挖坑收拾尸体,这一折腾,就是一宿。
待等尸体全都收拾好了,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转回客栈,本想在水缸里舀水清洗,结果水缸里一滴水都没有,这才想起苏陌昨天干的好事。
两个人只好去后院水井打水。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这才收拾停当。
田凝儿让玉书老人先休息一下,自己去厨房颠几个小菜。
再请苏陌他们下来吃饭。
结果饭菜做好,也不见苏陌他们起床。
当即将刚刚躺下的玉书老人又给拽了起来,请他过去敲门。
玉书老人一阵无语:
“我说娃娃啊,你看看老夫今年多大年龄了?
“昨天晚上跟那两个混账交手,还受了伤。
“折腾一宿收拾尸体,岂不闻老不以筋骨为能?
“如今刚刚能够躺下,歇一口气,舒缓一下我这老腰……你又将我拽起来做什么?”
“那少侠和那两位姑娘不知道起没起,我可不好意思过去敲门。”
“那你就让我来啦?人家少年男女,同处一室,自然是有大事要做。你个未成亲的娃子不好意思去叨扰,我这老头也不好意思啊。
“你就等他们醒了不就行了吗?”
“少废话。”
田凝儿拖着玉书老人,就来到了苏陌的房门跟前。
到了这会也不好乱说话了。
玉书老人狠狠地瞪了田凝儿一眼,这才站直腰板,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胡子,这才抱拳拱手:
“少侠,起了吗?”
屋内却没有任何动静。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玉书老人又轻轻叩了叩房门:
“少侠,娃娃做了早饭,出来一起吃一口吧。”
然而就听得吱嘎一声,房门未曾落栓,他一叩之下,顺势开了一道缝隙。
顺着门缝往里面瞅了一眼,房间里却是空空如也。
当即一愣,赶紧推开门进去。
便见到房间里只剩下了两具尸体。
一具是那夏渊的,另外一具,却是随行在苏陌身边,好似丫鬟一样的那个姑娘的。
只不过,如今她身上穿着一套血色衣服,死于非命。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情诡异。
少侠身边的丫鬟,怎么忽然这般打扮?
难道昨天晚上,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正要慌乱,田凝儿则已经看到了桌子上的留言,赶紧拿了起来交给玉书老人。
玉书老人一目十行,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少侠身边这个丫鬟,也是血莲教的人,少侠带她去寻那定缠山。
“却没想到,中途于此遇到了昨夜那人。
“她的身份远比原先这位要高,所以,这丫鬟也就没用了。
“少侠有言,此女名为董翠兰。
“家境凄苦,为亲人出卖,然而入血莲教之后,掌中同样血债累累。
“尸体由你我二人自行处置就好。
“他尚且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于此久留,山水有相逢,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田凝儿多少有些怅然若失,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目光看向了那夏渊和那女子的尸体,叹了口气:
“继续忙活吧。”
“不是吃饭了吗?”
“埋完了再吃嘛。”
“刚洗完手啊……”
“回来再洗也是一样的。”
……
……
眼看着这一老一少,一人手里一具尸体,拿去掩埋。
远处山岚之上,小司徒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苏陌手里上下抛飞的一两银子,有些哭笑不得:
“苏大哥,昨天晚上,不是在那夏渊的身上,搜到了一些黄金财物吗?”
“这不一样啊。”
苏陌把玩着这一两银子,笑着说道:
“从夏渊身上搜到的银子,那叫创收。”
小司徒听完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苏陌手里这个:
“那这个是?”
“这个是挽回咱们的损失啊。”
苏陌说道:“这黑店要价简直不当人,就冲这一点他们都该死了,哄抬物价者,杀无赦!
“辛辛苦苦押镖走江湖,才赚几个辛苦钱,岂能如此铺张浪费?
“更何况,咱们买的是住处,买的是饭食。
“结果他们还在饭食之中放了蒙汗药,想要杀人害命。
“我没问他们再要一点,就已经很不错了。”
小司徒想了一下,忽然说道:
“那苏大哥,咱们其实应该把他们的钱,全都带走。”
“啊?”
苏陌一愣:“此言何解?”
“他们都已经死了,死人无需用钱,更何况,他们赚的都是不义之财。
“咱们拿走,挽回损失的同时,多余的钱,还可以用来接济他人。
“岂不善哉?
“大不了,回头咱们买些香火蜡烛
烧给他们让他们于阴间打点小鬼,少遭些罪受。”
小司徒侃侃而谈。
苏陌听的大点其头,不过对于最后这句话却有不同意见:
“依我看,倘若真有阴间,他们于当中受点罪,倒也不错。
“所以,这香火蜡烛什么的,能免则免……算了算了,这一次是我失算了,不如你想的透彻,下一次便按照你的说法去做。
“咱们一路走来,专找黑店去住,料想待等回到四方城以后,说不定盘缠未曾花完,还能再赚一笔!”
两个人说到这里,都感觉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不禁相视一笑。
只把旁边那血莲教高手,给听的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苏陌痛人经属实骇人听闻,昨夜所承受的痛苦,毕生难忘。
她都想要张嘴嘲讽了。
只是如今想想,还是闭嘴为妙。
但是心中却忍不住冷笑:“什么正道高手,如此视财如命,还不如我血莲教呢。”
这念头一落,便见到苏陌将目光看向自己。
这位血莲教的高手脸色一白,连忙说道:
“我……我错了……”
“??”
苏陌一脸迷茫:“哪错了?”
“我不该心中腹诽,诋毁您……”
血莲教高手说到这里的时候,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心里想的事情,苏陌怎么可能知道?
自己这坦白,是不是有点太快?
眼瞅着苏陌和小司徒都有点想笑,自己的脸上顿时也有点兜不住。
苏陌摆了摆手:
“走吧,倘若你昨夜于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区区腹诽而已……我也未必放在心上。
“可倘若你有半句虚言,那我必然养你到老。”
苏陌这话没有半分狠厉,但是那血莲教高手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养你到老……实则便是痛人经承受到死。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简直无法想象。
不过这会也无需她去多做想象,苏陌一手拉过了小司徒,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风神腿一运,一股狂风席卷,转眼不见踪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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