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看云,那个用围墙围起来,没有屋顶的建筑,里面宽敞得足够把思尧村放进去,四周围着一圈、一圈又一圈的石头条凳,又是个什么地方?马鸣渐渐变得不耐烦了,眼前只有尘土、碎石,又或者墙上一碰就碎的褪色烂布。他们曾经在一个墙壁旁看到一些叠在一起的木头椅子,子恒想拿起一张,结果全部都垮成碎片了。
至于那些宫殿,它们的房间都巨大却空落,有一些房间大得装下酒泉客栈还绰绰有余。令公鬼不停地想,到底要多少人才能把这些房间填满?比如,那个琉璃顶可以覆盖住所有的红河人,而那个有许多石头条凳的地方他几乎觉得自己可以看见这座城市的人们站在那些建筑的影子里,不满地看着他们三个不速之客,抱怨他们打扰了自己的休息。
虽然这些建筑雄伟奢华,马鸣也累了,他终于想起自己前一晚才睡了半个时辰。三个人都开始想起这件事了。他们呵欠连天,找了一座门廊前立着一排排石柱子的高大房屋,在屋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讨论接下来如之奈何。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令公鬼说道,“看也看了,我们最需要的还是睡一觉。”还没说完,他就用手背掩着口连打呵欠,好容易才接着说:“不行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觉什么时候不能睡?你天天都可以睡觉。”马鸣决意不回,“可现在看看我们周围,是一座毁灭的城市啊,有宝藏的。”
“宝藏?”子恒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这儿哪有什么宝藏啊。谁逃走的时候不会把值钱的东西带走?我看这儿只有灰尘。”
令公鬼以手搭凉棚看了看太阳,它像个坐在屋顶上的红色火球。“天色晚了,马鸣,很快就要黑下来了。”
“一定会有宝藏的,相信我,”马鸣还是坚持,“不论如何,我想爬上其中一座塔看看。你们看那边,那里有一座完整无损的呢。我打赌爬上去以后可以看得见方圆几里的景色。怎么说?”
“那些塔已经摇摇欲坠了。”一个汉子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令公鬼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抓住剑柄转过身去。其他两人的反应一样迅速。
一个陌生的汉子,站在石阶上面那些石柱投下的阴影里。他迈前半步,伸手挡住眼睛,又退了回去。“几位小哥,失礼了,”他口齿流利,“我在里面的黑暗中呆了太久,眼睛不适应光亮。”
“敢问,您是谁?”令公鬼虽然已经在韶华城见过许多不同的人,仍然觉得这个汉子的口音有点怪异,有些字的发音很不自然,他几乎听不明白。“您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还以为这里应该是一座空城。”
我是罗睺。他停下来等着,好像以为令公鬼等人会认得这个名字。当他明白到三个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后,他低声自语了几句,才继续说道:“我也要问你们同样的问题。即墨城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迹了。很久,很久。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个在街上闲逛的年轻人。”
“我们要去原寿,”令公鬼说道,“在这里找个过夜的地方。”
“原-寿-城-,”罗睺缓缓重复,像在细细品味这个名字,然后,他摇摇头,“你刚才说,过夜?那么跟我一起如何?”
“可是,您还没说您在这里干什么呢。”子恒问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当然是一个寻宝者。”
“太好了,您找到宝藏了吗?”马鸣兴奋地追问。
令公鬼觉得罗睺好像笑了,但是在阴影之中看不太清楚。“找到了,”汉子说道,“收获比我预料之中要丰富,丰富得多,多得我都带不走了,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找到三个强壮健康的年轻人。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搬运这些宝藏,把我能够带走的部分搬到我的马匹那里,那么你们可以分享剩下的部分。反正等我下次回来,它们肯定也已经被其他的寻宝者拿走了。”
“你们看,我没说错吧,这样的地方肯定有宝藏,”马鸣欢呼着往石阶上跑去,“我们帮您搬。带我们去吧。”他跟着罗睺走进石柱的阴影中。
令公鬼想推辞已经来不及了,他看看子恒:“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子恒看了看下沉中的太阳,点头同意。
他们俩警惕地走上石阶,子恒边走边松开挂着宽刃斧的腰带环结,令公鬼的手握紧了剑柄。但是马鸣和罗睺只是站在石柱之间等着他们,罗睺两手交叉在胸前,马鸣则焦急地朝里面张望。
“一起来吧,”罗睺说道,“让我带你们到宝藏那里去。”他朝里面滑去,马鸣紧紧跟着。其他两人没奈何,也只好也走了进去。
里面的门廊很阴暗,但是罗睺几乎刚走进去就转了个弯,带着三人走上了一个狭窄而且旋转向下的楼梯,越走越深,越走越黑,到后来根本伸手不见五指,完全靠摸索前进。
令公鬼一手扶着墙,每走一步都先伸脚探探前面是否还有台阶。就连马鸣,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显得心神不定:“这里真是黑得离谱。”
“是呀,是呀,不过宝藏怎么会藏在人能看见的地方。”罗睺回答,黑暗对他似乎毫无影响,“放心吧,下面会有光的。来。”确实,当旋转楼梯突然中止后,他们到了一个走廊,两边墙壁的铁烛台上零散地插着火炬,冒着烟,发出黯淡的光芒。摇摆的火影之中令公鬼头一次能看清罗睺,他却毫不停留急匆匆地向前走去,一边招手叫他们跟上。
令公鬼隐约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却弄不清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罗睺长得圆圆胖胖,有着一副胖子的身材,眼睑下垂的样子令人觉得他总是在隐瞒什么事情或者盯着什么东西在看。虽然个子矮,几乎秃顶,他走路的姿势却好像高人一等。他的衣服跟令公鬼所见过的也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