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景公主恢复往常的神态,“这并不能让这个陷胼有所改变,”她说,“如果这不是假相,就是陷阱。”
湘儿冷酷地笑了笑,“捉住设陷阱的人最好办法就是触动陷阱,然后等着她自己找过来。”
“你是说,我们要去晋城?”半夏问。
湘儿点了点头。
“丹景玉座对我们的管制并不严格。还记得吗?我们要有自己的判断。至少,我们知道玄女派鬼子母在提尔,我们知道要去那里找谁。在这里,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束手而坐,心灵因为我们对每一个人的怀疑而备受煎熬,提防着会有新的仆厮鬼出现。我要做猎犬,而不是兔子。”
“我必须写信给我娘,”仪景公主说。当她看见她们向她投来的目光时,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抗争的意味,“我已经有一次不告而别的纪录了。如果再有一次……你们不知道我娘的脾气,她会派加将军带着全部军队来攻击嘉荣城的。然后再派人把我们捉回去。”
“你可以留下来。”半夏说。
“不,我不会抛下你们两个的。我也不要留在这里,整天寻思给我上课的鬼子母是不是仆厮鬼,会不会有仆厮鬼来杀我之类的。”她轻笑了两声,“我不会在你们两个出去冒险的时候还在灶房里做苦工的。我只需要告诉我娘,我奉丹景玉座的命令离开巫鬼道,她就不会在听到谣言之后暴跳如雷了。我不必告诉她我去了哪里,还有为什么要去。”
“你最好不要告诉她。”湘儿说,“如果她知道玄女派的事,她很可能立刻就会来带你回家。而且,你不知道在你的信到她手上之前,会有多少次转手,会有什么样的眼睛看到它。最好不要说出任何不该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仪景公主叹了口气,“丹景玉座不知道我是你们的一员。我必须想办法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信送出去。”
“我必须考虑这件事。”湘儿的眉头纠在一起,“也许等我们上路后,你可以把那封信留在下游的佛堂镇,我们可以在那里找人去玄都。丹景玉座给我们的那张纸条也许能让某个人听从我们的命令。而且,我们还必须希望它能对某个船老大起作用。除非你们之中有谁的钱能比我多。”
仪景公主悲哀地摇摇头。
半夏甚至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她们的钱在从托门岭回到这里的一路上差不多都已经被用光了,只剩下不多的几枚铜子。“什么时候……”她不得不停下来,清了清喉咙。“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今晚?”
湘儿看上去彷佛是对这个提议考虑了一会儿。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你需要睡眠,你已经……”
她将那枚戒指甩到墙上,看着它滚落在地,“我们再给丹景玉座一个机会,让她来跟我们联系。当我们结束早饭之后,你们两个就收拾好你们要带的东西,记住,我们要轻装赶路。我们必须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巫鬼道。如果丹景玉座在晌午之前还没联系我们,我就要在午钟敲响之前去找一条商船。有需要的话,就把那张纸条插进那个船老大的喉咙里。你们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应该可行。”仪景公主用力地说,半夏也说,“今晚或者明天,愈快愈好。这就是我的意见。”她只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像仪景公主那样坚定。
“那么,我们最好现在就睡一觉。”
“湘儿,”半夏小声说,“我……今晚我不想一个人睡。”承认这一点,让她感到很痛苦。
“我也不想,”仪景公主说,“我一直忘不掉那些混沌妖皇。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甚至比玄女派鬼子母还让我害怕。”
“我觉得,”湘儿缓缓地说,“我也并不真的想一个人睡。”她看了一眼半夏身下的床。“这张床应该够三个人睡的,如果每个人都小心不用胳膊去撞别人的话。”
稍后,当她们一起挤上床,想找个更舒服的位置时,她们发现这张床确实宽得很。湘儿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半夏问,“你该不是这么怕痒吧!”
“我只是觉得,有人会很高兴为仪景公主送信,也很高兴离开巫鬼道。我敢打赌。”
只穿着长裤,马鸣刚刚吃完了早饭后的另一份点心,他已经吃了一些腊肉、三颗苹果、炊饼,还有酱豆腐。这时,房门打开了,湘儿、半夏,还有仪景公主走了进来。三个姑娘全都向他报以灿烂的微笑。他急忙裹上一件中衣,然后有些生气地坐回椅子里。她们至少应该先敲敲门吧!不过,不管怎样,能看见她们实在是让人高兴,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你看起来好多了。”半夏说。
“就像吃了一个月的美食,睡了一个月的好觉。”仪景公主说。
湘儿将一只手覆在马鸣的额头上。马鸣想起在家乡的时候,湘儿在至少五年时间里一直这样照顾生病时的他,不禁稍微缩了缩身子。那时,她还是我们的禁魇婆,马鸣想,还没戴上那枚戒指。
湘儿注意到他的反应,便给了他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在我看来,你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你是不是也厌倦了被关在这里?你从来也不能在一间屋子里待上两天的。”
马鸣不情愿地看了看最后一颗苹果核,将它放回到盘子里,又吮~了吮手指上残留的果汁。所有这些过程中,三个姑娘一直在看着他,也一直保持着脸上的微笑。马鸣突然发觉,自己正在心里寻思她们之中谁比较漂亮,却得不出一个答案。如果她们不是现在这样的身分,他一定会一一邀她们参加对歌会。在家乡时,他经常会和半夏跳舞,有一次甚至还和湘儿跳过。但那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个美女是快乐的舞蹈,两个美女是屋中的吵闹,三个美女意味着得朝山中奔逃。”马鸣给了湘儿一个更加勉强的微笑。“我父亲经常这么说。你们来找我一定有事情,否则你们也不会笑得好像三只猫看见了一只被刺山楂缠住的麻雀。我觉得,我就是那只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