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愈多,她就愈确定她们一定要想办法进入秦望石髓。也许只有晋城大君被允许进入那里,但她相信,进入那里的办法就是触动玄女派鬼子母陷阱的钥匙,也是将她们打倒在秦望石髓的关键所在。
“这些我都知道,半夏,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对这些瑶琳桐庐人的悲伤。”
“我已经听说过锡城和鄢陵进行的那些战争,”半夏面无表情地说,“有的鬼子母说,你们和白鹭州之间的战争要比除了晋城和蟠螭邑之外的其他任何两个诸侯国之间都更加频繁。”
身旁的姑娘瞥了她一眼。半夏拒绝承认自己是锡城人,仪景公主对此一直都不太适应。至少,地图上的国界说明红河流域是锡城的一部分。而仪景公主选择相信地图。
“我们一直在和他们作战,半夏,但在他们经过鄢陵战争的破坏之后,锡城卖给他们的稻谷几乎和石川一样多。现在贸易停止了。每一个瑶琳桐庐贵族都在和其他贵族争夺着王位,还有谁会购买粮食分发给人民?如果这场战争像我们在沿岸所见的一样可怕……嗯,谁都不可能在喂养了人群二十年之后,对他们即将饿死的结局无动于衷。”
“一名仆厮鬼。”半夏说。仪景公主吓了一跳,急忙朝四处胡乱搜寻着,太一的光晕包围了她的身体。
“在哪里?”
半夏缓慢地扫视甲板各处,但她只是在确认没有人能听到她们的谈话。这时候船老大仍然站在船尾掌舵的赤膊汉子旁。另一名船伙儿正站在船头,捜索前方水面下可能隐藏的泥滩。还有两名船伙儿在甲板上来回奔忙,不时调整着船帆的系绳。剩下的船伙儿都在船舱里。正在奔跑的两个船伙儿中,有一个在这时停下了脚步,开始检査甲板上捆住救生艇的绳子。半夏一直等到那个人走过她们身边,才重,始说话。
“傻瓜!”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说的是我,公主,不是你。不要这样瞪我。”她用耳语继续说道,“一个仆厮鬼正在追踪马鸣,公主。这一定是那个梦的启示,但我总看不见那个仆厮鬼。我是个傻瓜!”
仪景公主四周的光晕消失了。“不要这么自责。”她也用耳语回应。“也许那个梦是这个意思,但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湘儿也是。”她停了一下,漂亮的卷发随着她摇动的头来回摇摆。“但这没关系,半夏。为什么会有仆厮鬼追踪马鸣?在我给娘写去的信里没有任何一点内容可以伤害到我们。”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半夏皱起了眉头。“一定有原因。我确定这就是那个梦的意思。”
“即使你是对的,半夏,你对此也无能为力。”
“我当然知道。”半夏苦涩地说。她甚至不知道马鸣是赶在她们前面,还是落在她们之后。她认为应该是在前面。马鸣离开时不会有什么耽搁的。“不管怎样,”她喃喃自语,“这不是好事。我终于知道其中一个梦的意义,这却没有半点帮助”
“但如果你知道一个梦的意义,”仪景公主对她说,“也许现在你就能知道其他梦代表什么了。如果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些梦,也许—”
进宝号突然震颤着向一边倾斜,让仪景公主摔倒在甲板上,而半夏正压在她身上。当半夏挣扎着站起身的时候,河岸已经不再向后滑过。船停住了,船头高高扬起,甲板向一边倾斜,船帆在乱风中不停地拍打,发出啪啪的声音。
只见船老大站起身,朝船头飞奔过去,只剩下舵手自己从甲板上慢慢爬起来。“你这个笨得吃屎的笨蛋!”他向船头的那个人大声咆哮。那个人双手紧抓住船栏,挂在了船头外面。“我怎么找了这么笨的笨蛋干活!你在这条河上行船多少年了?难道还认不出泥滩上的水纹?”他抓住那个人的肩膀,把他拖回甲板上,但船老大这么做只是为了清出船头的地方,好让他能俯视船头外的情况。“如果你在我的船壳上搞出一个洞,我就用你的脑袋把它塞住!”
现在,船板上的船伙儿都已经爬了起来,其他船伙儿纷纷从下面跑到了甲板上,聚集在船老大身边。
湘儿出现在舱口,还在整理她的裙子。她用力揪了一下头发,然后皱着眉看了一眼船头那些人,便走向半夏和仪景公主,说道:“他把船撞在什么东西上了,对不对?毕竟,他说过,熟悉这条河就像熟悉他的妻子。那个女人也许从来没有在他那里得到过一次微笑。”湘儿又拉了一下密实的发辫,向前走去,推开围观的船伙儿,一直来到船老大身边。他们现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下方的水面上。
没有人想到湘儿会走过来,她似乎是在告诉船老大该怎样做。但半夏了解她的想法,如果他们被这种事缠住,自己这边就要提早下船了。仪景公主似乎也和半夏有同样的看法,她望着船头的人群,有些沮丧地摇着头。这时,船老大和船伙儿们都把目光从船头下方转了回来,尊敬地看着湘儿。
一阵激动的涟漪扫过那些汉子,并且变得愈发强烈。船老大的双手这时举到了众人的头上,不停地来回晃动着,看上去是在表达着反对的意见。这时,湘儿从他们身边走开。众人让开路,一边还在不停地施礼。同时船老大在她旁边小跑着,一边用一块红色的大手绢抹着自己的脸。当湘儿走近半夏和仪景公主的时候,船老大焦急的声音也传进她们耳里。
“……到锡城那一侧的下一个村子足有十五里远,鬼子母,而到下游瑶琳桐庐那一侧的至少也要五到六里!锡城士兵是守卫着那个村子没错,但他们并没有控制从这里到村子一路上的地方!”他不断地擦着脸,彷佛一直都有汗水流下来。
“一艘沉船,”湘儿对另外两个姑娘说,“船老大认为这是水匪干的。他想用船桨将船退回水里,但看起来他并不认为这么做会有用。”在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