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玄元将戴面罩的脸转向马鸣,“那么你呢,没有名字的年轻人?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严密地探察晋城之壁?”
“我只想在月光下散心。”马鸣轻松地说。年轻女子再次将枪尖抵在他的喉咙上,马鸣竭力不让自己的喉结移动,心想:罢,也许我能告诉他们一些事。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在颤抖,如果让对方知道,那自己所有的优势就都没了。
马鸣用两根手指小心挪开她的枪尖。同时他觉得她似乎微笑了。“我的一些朋友在城池里,”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沉重,“她们是被抓进去的,我要救她们出来。”
“没名字的,只有你一个人?”鬼玄元说。
“嗯,看来没别人了。”马鸣不在乎地说,“除非你们想帮忙?你们看起来对那座城池很感兴趣。如果你们要进去,也许我们能一起走。不管怎么看,要掷出来的骰点都必须很大,但我的运气总是很好至少,至今为止是这样。”
马鸣想:碰到了戴黑面罩的宵辰人,他们没有割断我的喉咙,不可能有比这个更好的运气了。而且,带着几个宵辰人进去想来也不坏。
“赌一下我的运气,应该比你的要好。”
“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几个俘虏的,赌鬼。”鬼玄元说。
“是时候了,鬼玄元。”马鸣不知道这是哪个宵辰人的声音,但鬼玄元点了点头。
“好的,尸弃。”他的目光从马鸣转移到李药师,又回到马鸣身上,“不要发出警告。”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就融入夜色之中。
马鸣刚回过神来,其他的宵辰人也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那个潜行者。他们是不是留下了人监视我们。马鸣想:我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这样做?
“我希望你同样不要阻止我,”他将烟火包挂在背上,伸手拣起镇山棍,转头对李药师说,“我要进去,不管你会不会阻拦,不管用什么方法。”他走到烟齿旁边,拿起那个锡盒子,盒子的提把更热了。
“你的那些朋友们,”李药师说,“她们是不是三个姑娘?”
马鸣向他皱起眉头,他只希望能有足够的光亮,好让他看清这个人的表情。这个家伙的声音很奇怪。“你对她们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她们在城里,我还知道在靠近河道的地方有一个小门,捕盗者能带着囚犯从那里进入城里,把囚犯送进大牢。她们一定在牢房里。如果你相信我,赌徒,我能带你去哪里,但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你的运气能带我们活着走出来。”
“我总是很有运气。”马鸣缓缓地说。心想:我真的有足够的运气可以信任他?马鸣不太喜欢让自己装扮成一个囚犯的想法,这种装扮太容易成真了。但在感觉上,没有什么方法会比在黑暗里爬上三百尺或者更高的峭壁更冒险。
他瞥了城墙一眼,不由得仔细看过去。有影子在那里活动,是一些快速移动的模糊身影。他确信那是宵辰人。那里一定有上百个宵辰人。他们很快就消失了,然后马鸣又看见影子在晋城之壁陡峭的城壁上移动。有那么多人同时爬上去。刚才那个爬城的人可能已经进去了,而且没有被守卫者看见,但一百多名宵辰人的行动本该像敲大钟一样明显的。不过,他们也许事先做好了防备。如果他们在晋城之壁里发动暴乱,那无论是谁在看守牢房,大概都不会对一个带着囚犯进去的潜行者给予太多注意。我也许能再增加一点混乱。我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很好,潜行者。不过你别在最后一刻变卦,让我成了真正的囚犯。等我搅一搅这座马蜂窝,我们就到你说的那道门去。”他觉得李药师在皱眉,但他不想告诉这个人太多事。
李药师跟着马鸣走过屋顶,像马鸣一样轻松地爬上更高的房子。他们最后所站的屋顶只比城墙矮一点,而且就靠在城墙边。马鸣一伸手,就攀到了城墙顶上。
“你要做什么?”李药师悄声问。
“在这里等我”
马鸣将锡盒子挂在手腕上,双手平握他的镇山棍,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晋城之壁走去。他竭力不去想下面的石板地距离他有多远。万幸了,这条他娘的路有三尺宽!我就是戴上一副他娘的眼罩,也能走过去,就是睡着了也能走过去!黑暗中的三尺走道,下面五十尺是石板铺的地面。他也竭力不去想,当他回去的时候,李药师会不会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差点就接受了伪装成那个人的囚犯的愚蠢计划,但他觉得,很有可能当他回到那个屋顶的时候,李药师已经走了。也许李药师会带更多人回来,让他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囚犯。不要想这个了,先把手边的活儿干好。至少,我终于能看到它们被点燃时的样子了。
就像他推测的那样,在晋城之壁与城墙接合的地方有一个箭孔。一个高而窄的开口深深地楔入岩壁中,让一个弓箭手可以从那里向外放箭。如果晋城之壁受到攻击,它里面的士兵会以此阻止敌人从这条路线攻击城池。现在,这个箭孔里面黑漆漆的,看样子没有人在这里看守。这件事也是马鸣刚才竭力不让自己去考虑的。
马鸣立刻将锡盒子放在脚边,把镇山棍靠在晋城之壁的城壁上,从背上解下烟火包。他匆忙地将烟火包塞进箭孔里,把它尽量向里面推,他想在城池里制造出尽可能大的声音。他把油布包的一角掀开,露出里面的引信。
在客栈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的烟火引信切到最短,用切下来的引信将所有的引信绑在一起。现在这些烟火应该可以在同一时刻爆炸,即使没有被完全震聋的人,也会被它们喷射出来的火花所吸引住。
锡盒的盖子已经很烫了,马鸣把自己的手指吹了两下,才将它打开,这时候,他真希望能有柳湘茹在黑暗中轻松地就点燃那盏灯的技巧。盒子里铺着一层沙子,上面放着一块煤球。马鸣用盒子的提把当火钳,把煤球夹出来,稍微向煤球吹了两口气,一直在闷烧的煤重新变得明亮了。他用热煤碰了一下引信,一听到引信燃烧的嘶嘶声,就立刻扔掉提把和煤球,拿起镇山棍,沿城墙向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