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伙的微笑退去了。他警觉地看着银光闪烁的狐狸头,一步步向后退去,他已经退到楼梯口,一步步靠近走廊末端的窗户。如果马鸣能把他逼到那里,大约他们就能确认一下一把刀子做不了的事情六层楼能不能办到。
他脸上那块烙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他还在后退。有时他会伸一下手,仿佛是要试图夺取那个徽章。突然间,他冲向走廊的一侧,进了一个房间,然后,马鸣听到门闩拴上的声音。马鸣被关在了外面。
大约现在就应该离开,但马鸣未经思索就抬起腿,一脚踹在门板正中间,灰尘从粗木板上扬起。又是一下,锈蚀的铰链断开来,门板向里面倒落,悬在最后一根铰链上。
走廊里的光线透了一些进房间。一面破成三角形的镜子斜靠在门对面的墙上,让马鸣不必进房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但房里除了那面镜子和一把椅子外什么都没有,镜子旁边还有一扇门,那个灰衣人已经离开了。
“马鸣————”仪景公主虚弱地喊道。马鸣急忙向她跑去。下面也传来了喊声,但湘儿他们只能先自求多福了。
当他跪在仪景公主身边时,她坐起了身,活动着下巴,哆嗦了一下。她的裙子上满是尘土,帽子歪在一旁,上面有许多羽毛断掉了,黄褐色头发变得像扫把一样。
“他打得真重,”仪景公主虚弱地说道,“应该没有骨折,但……”她的眼睛盯住了马鸣,马鸣觉得自己在她眼中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我看到你做的事,马鸣,你对他做的,他对付我们就像黄鼬对付笼子里的鸡。上清之气碰不到他,能流在半路上就融解了,就像碰到你的徽章那样……”
瞥了仍然挂在马鸣拳头上的徽章一眼,她深吸一口气,让胸前那片卵圆形的开口更加诱人。“谢谢你,马鸣,我为我所做过和想过的一切道歉。”听她的口气,她似乎是真心的。“我亏欠你的义愈来愈多,”她露出楚楚可怜的微笑,“但不会让你击败我的。你至少要让我救你一次,才能让我们互不相欠。”
“我会注意的。”马鸣冷冷地说着,将徽章塞进长衫口袋。义?击败她?真要命!这个女人和鬼笑猝待在一起实在太久了。
马鸣帮仪景公主站起身,仪景公主看着走廊,看着万宁血污的面孔,还有那些躺在地上的女人,面孔抽搐了一下。“这感觉不太对!”她喘息着说,“哎哟,他娘的!他娘的!”马鸣不禁打了个寒颤————不仅是因为他绝对没有想到仪景公主会说出这些话。而且仪景公主似乎只知道怎么说,但并不知道确切的意思。不知为什么,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她听起来比看上去显得要年轻了。
仪景公主甩开他的搀扶,快步跑到距离她最近的夏佳身边,跪下去用双手捧住她的头。那个女人仍然只是瘫软地趴着,脸朝下,手臂伸开。除了朱鹭外,所有人都是面朝那个房间倒下的,他们甚至没来得及逃跑。
“我的能力不够。”仪景公主喃喃地说,“湘儿在哪里?为什么她没跟你一起上来,马鸣?湘儿!”她朝楼梯口喊道。
“不需要叫得像猫一样。”楼梯口传来湘儿气恼的喊声。湘儿一边走上来,一边还在回头看着:“你紧紧抓住她,听到我的话吗?”
她的尖叫声倒是和猫差不多。她的手里拿着帽子,朝她叫喊的方向用力挥舞着。
“如果你再让她挣脱开来,我就赏你一巴掌,直到你明年都有铃声在耳边响!”然后她转过身,眼睛差点凸出眼眶外。“上天保佑我们!”她喘息着,跑过来俯身去看朱鹭。只是碰了一下朱鹭的身子,她就直起腰,悲痛地颤抖着。
马鸣知道那个女人死了,而湘儿看见她死,就像是自己也死了一样。她用力摇摇头,走到幻雪身边。这一次,她似乎是能够挽救伤者了,但幻雪的伤势明显也不轻,因为湘儿皱紧眉头跪到她身边。“出了什么事,马鸣?”她头也不回地问道。
湘儿的腔调让马鸣暗自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湘儿一定会认为这都是他的错。“马鸣?出了什么事?你能不能说句话,或者我只能————”马鸣没来得及知道她会给出什么样的威胁。
孔阳出现在楼梯口,桑珂就在他身后。那名矮个子智妇一看到楼上的情形,立刻拉高裙子朝夏佳跑了过来。她先是担忧地瞥了仪景公主一眼,才跪下身,开始将双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夏佳身上移动。她的举动立刻引起湘儿的警觉。
“你在做什么?”湘儿严厉地说道。她并没有停止对幻雪的治疗,只是偶尔瞥一眼那名圆脸智妇,不过她的目光像她的声音一样锐利。“你在哪里学到这些的?”
桑珂哆嗦了一下,但她双手的移动并没有停止。“请原谅,鬼子母。”她气喘不停,声音显得杂乱无章,“我知道我不应该……但如果我不这样她会死的……我知道我不应该一直……我只是想学习,鬼子母,求求您。”
“不不,继续,继续。”湘儿心不在焉地说着,她的大部分心神都集中在她手掌下的人体上,“你似乎知道一些就连我……就是说,你掌握能力的方式非常有意思。我觉得,你会发现有许多姐妹会想要向你学习。”她又低声地喃喃说,“大约现在她们不需要我也行了。”桑珂不可能听到最后那句话,但她听见的已经让她的下巴几乎要垂到胸口了,不过她的双手仍然在毫无停顿地动作着。
“仪景公主,”湘儿继续说道,“你去找一下那只碗好不好?我觉得应该就是那扇门。”她朝那扇门点点头,那扇门现在和其它几扇门一样敞开着。马鸣眨眨眼,看见两个小布包掉在那扇门前,一定是刚才那伙人丢下的。
“是的。”仪景公主喃喃地说,“是的,至少这是我能做的。”她朝万宁抬起手,但看到万宁仍然跪在地上,她叹息一声,自己走进了那扇门。很快就有烟尘从那个房里弥漫出来,还伴随着一阵阵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