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明媚的朝阳,媚儿欢快地走在回卧龙派的路上。
经过了一个月的修炼,她已经基本掌握一些狐妖法术,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去让常治龙看一看。
怀着激动心情来到卧龙派山门前,一边敲门一边想象常治龙见到自己的表情。
不久后便有弟子来开门,见到媚儿亲切地说:“媚儿师姐回来啦。”
媚儿笑道:“嘻嘻,回来了。常治龙呢?”
弟子边开门边说:“掌门在会议室开会呢。”
媚儿一听更高兴了,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那就省得她一个个找人展示能力了。
大跨步走进主楼,推开会议室的门大喊道:“哈哈!本狐仙回来啦!”
一片寂静……每个人都面带愁苦的坐着,貌似正为什么事烦恼。
媚儿觉得奇怪,见没人理她,于是跑到常治龙身旁说:“喂,我回来了。”
常治龙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媚儿一看他这种表现,任性的脾气又上来了:“好啊!看到我回来不高兴吗?那我走啦!再也不回来啦!”
常治龙连忙拉住媚儿,抚摸她的头说:“怎么会不高兴呢?不过我们在讨论事情,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行吗?”
媚儿到底是个小女孩,常治龙一哄便安静了。不过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主角的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问道:“到底什么事啊?搞得你们每个人都愁眉苦脸的?”
常治龙摇摇头,刚要解释,就听冯仲清说:“我看也别讨论了,就直接给她几百两银子,够她娘儿俩日常开销了。如果不够,我们再给不就行了吗?”
周敬晚指摘道:“阿仲啊,我已经说过几遍了,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要是她肯收钱,我们还需要在这里讨论吗?”
先前周敬晚去的那家店铺,其实是一间名为“华满楼”的酒楼。
华满楼是全国范围内最出名的酒楼之一,开业到现在已有超过百年的历史。这家酒楼曾是罅中地区最出名的食府,多少人远道而来只为尝一口他们家的招牌菜。
然而时过境迁,经历了多年的时代更迭,曾经如何风光无限也避免不了日后的没落凄凉。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华满楼的生意越来越差,营收逐渐入不敷出,并且一蹶不振,失去了往日的雄风。当落到最后一代继承人刘融手中时,更是连支撑日常运营的资金都没有,生意惨淡、门可罗雀、员工遣散,最终只能被迫停止营业。
祖传的酒楼倒闭,作为继承人的刘融当然不会好过。他也尝试过借钱让酒楼生存下去,可结果只是平添债务。
长期的心情低落使刘融积郁成疾,最终因病去世,留下妻子李梅和她腹中的孩子,守着这家破败的酒楼艰难度日。
周敬晚是酒楼第一代老板的朋友,正确地说是刘融鼻祖的朋友……没错,别看周敬晚年轻英俊,他其实已经是个几百岁的“老头”了。
自从来到雀鸿峰,周敬晚一直都想去华满楼看看,但由于之前自己有伤在身,再加上门派里事情又多,直到最近才有机会去。
本以为能回顾往日繁荣,却没曾想是一片凋零。善良的周敬晚看到李梅一个孕妇独自生活,于心不忍所以算接济。可谁知李梅是个要强的女人,即便生活已如此窘迫却说什么也不愿收钱。
周敬晚也是没办法,只能谎称自己很久以前问刘融借过钱,如今只是来还债。通过欺骗才勉强让李梅收下几十两银子。
“不过这个李梅也挺有意思啊……即便说是还钱她也怀疑,给多还不收。真不知怎么想的……”常治龙如此感叹道。
周敬晚无奈地说:“所以我也只能经常跑去关心一下,就连买东西去她都不要,真令人头疼。”
都说善财难舍是人之常情,但这善财难收还是头一次听说。周敬晚这几天与李梅聊天,听她说丈夫生前的梦想就是重开华满楼,所以即便再困难也不愿把店铺卖掉。她要把店留给她的孩子,让下一代完成这个梦想。
“说是这么说,可是那家店已经救不回来了吧……”谢天提到说,“我去过几次容祥城,那里的餐饮现在是宇骏楼的天下。那可是全国饭店的翘楚,菜色、服务都是一流,普通酒楼干不过啊……”
常治龙讽刺道:“你小子没事就出去胡吃海塞是吧?看你肥的那样,修仙要清心寡欲懂吗?到现在还是筑基期,好多弟子都快超过你了,还好意思当师兄呢。”
谢天辩解道:“不是我想去,主要是为了大山……”
大山立刻反驳:“你胡说有意思么?你看我这样,饭店能让我进去么?”
谢天:“还不是因为去替你买吃的……”
“够了,别吵了……”凌霜打断他们说,“依我看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别插手,给钱已是仁至义尽,既然她不肯要,我们也无须勉强。”
“不,还有一个办法。”常治龙摸着下巴笑道,“要不……我们帮她把这家店开起来?”
“不行!”凌霜立即表示反对,“我们是修仙门派,又不是生意人!而且现在门派的事已经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去帮别人开店?坚决不行!”
常治龙上前腻歪:“别这样嘛~助人为乐嘛~”
凌霜:“不行!”
常治龙:“商量一下嘛~”
其余人也不说话,只看着偷乐。常治龙和凌霜的斗嘴属于保留节目,其他人也已经喜闻乐见。
经过几百回合的嘴仗,常治龙终于提出最后条件。
“一个月!”他伸出一根手指,严肃认真地说,“我只用一个月办这件事,如果不行就放弃!”
凌霜冷漠地说:“你这是打算浪费一个月时间是吗?”
“不!”常治龙保证道,“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有信心,如果一个月不能让酒楼盈利,我以后做什么全听你的!”
凌霜见他一脸自信,于是点头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拦你。不过我希望你说到做到,而且经营酒楼不能妨碍门派的日常运营。”
“一言为定!”常治龙很兴奋,他早就想当老板了,这回可要好好过把瘾。
既然事情已经决定,接下来首先要做的,当然就是去找李梅谈谈。
…………
“您是……周先生的老板?”
“没错!”常治龙坐在椅子上,身后有凌霜和媚儿扮演丫鬟,冯仲清则充当跟班。
然而李梅貌似不太相信,她疑惑地问道:“那请问您这次来,是有什么用意吗?”
“我目的很简单,就是帮助你把酒楼从新开起来。前期投资全由我来出,经营方面也由我来想办法,你就只管做老板娘。如果赚了钱,我按年收取分成,万一要是亏了你也不用担心,所有损失都算我的。”
“这样啊……”李梅考虑了片刻,而后说,“不好意思常老板,请容我拒绝。”
“什么!?”常治龙大为震惊,他没想到李梅竟然会拒绝。
事实上李梅之所以不肯接受,原因是她害怕常治龙的目的不纯。华满楼曾经是酒楼界的传奇,从籍籍无名的小摊到世人皆知的酒楼,靠的就是其出色的菜品。
华满楼的第一代老板是传说中“味仙”的徒弟,手艺无人能及,死后留下一本菜谱给子孙,这就是刘家世世代代经营酒楼的立身之本。
李梅只怕常治龙为了菜谱而来,她不想家传之宝落入外人之手,因此宁可自己再苦也不愿接受对方资助。
常治龙当然不知道菜谱的事,他只觉得很郁闷,哪有这么死脑筋的女人?真叫人头疼。
他不高兴,可凌霜却很开心,既然人家都不肯合作,你常治龙还在这儿瞎起劲什么?回去好好经营门派才是正事。
经过长时间的劝说,常治龙磨破嘴皮,周敬晚也极力开导,可李梅就是不肯松口。
看来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常治龙无力了,想当年推销大力丸都没这么难。既然如此也只好暂且回去,具体如何再从长计议。谁知众人刚要起身离去,却见门口又进来一群。
“啧……这地方,跟狗窝有啥区别……”
为首的是一个消瘦的男人,身穿锦衣华服、套着马褂,头戴一顶四色瓜皮帽;小眼、麻子,一嘴的龅牙,两撇小胡支棱着,走路一手背着,另一手抬在身前。
吱嘎……吱嘎……
边走边揉手上的两颗铁球,可憎的狡猾面目随视线四处张望,嘴里还不住批判。
常治龙一看这人,估计是来闹事的,本已经半站起的腰身,现在又从新坐下。将椅子换个方向,对着门口翘起二郎腿,就等着看那小子要干嘛。
小胡子身边带着不少打手,随着他前进的脚步,打手们一边将挡路的桌椅清开。
来到近前一看常治龙,那小胡子乐了:“呦!这是来光顾的吗?还真是稀客啊!”
李梅看见此人,面色一下沉重起来,挺着大肚子气愤地说:“您又来了,严老板。我说过,不管您来几次,我这家店都不会卖给您。”
这个小胡子姓严,大名叫做“严闻林”,绰号“严三斤”。据说此人生下来时体重六斤,但只有三斤是肉,其余三斤都是麻子。肉有用,麻子没用,这个玩笑绰号就是形容他这个人擅长灌水、搞噱头,做人不实在,做生意更不实在,你就知道这是怎样一个奸商。
“刘夫人啊……”严闻林奸笑着说,“有些事呢……不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的。这条街已经有一半以上的商铺都归我严某人所有,很快我就能向官府申请,对你这种无法按时缴纳土地税的商铺进行强制收购。”
这个时代的土地采取私有制,但商业用地的地主一定要按时向官府缴纳土地税。如果地主不能按时缴纳,官府虽然不会直接收回土地,但可以给予其他有能力的商家进行强制收购的权利。
一旦进入强制收购流程,土地持有者便不再具有否决权,而收购土地的价格则由收购者和官府议定,土地持有者最终只能获得与当初购买土地时相同的银两,至于溢价当然是归官府方面所有。
这条法规原本的用意是保证土地利用率,防止商用土地闲置,本是一条保证国家税收的法规,现在却成了某些商人恶意竞争的手段。严闻林已收购了整条街一般以上的商铺,他向官府
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实力,现在已是有资格申请强制收购的商人之一。
李梅听着严闻林大放厥词却不说话,而她的忧惧与愤怒全写在脸上。
“但是这件事呢……也不是完全没得商量。”严闻林用恐吓的口吻说,“要想不被收购,你知道该怎么做。”
身为宇骏楼大老板的严闻林,大白天来到一间倒闭的店铺来欺负一位孕妇,他的目的自然不只是想把这里买下来而已。买下店铺只是一个幌子,他最想要的是华满楼代代相传的菜谱,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卑鄙的事都会做。
然而严闻林似乎忘了这里还有一群人,常治龙与他手下的卧龙派骨干们可不会对这种行为坐视不理。
“你要收购这里,问过我没有?”常治龙的话嚣张且具有威严。
严闻林一听脸便拉了下来,凶狠地说:“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在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老板一发怒,身后的打手自然不敢怠慢,个个上前掰动手指关节,貌似想用这弹响声威慑常治龙等人。
“哎呦喂!要打人啊嘿!”常治龙嘲笑般的看着那帮人,转头对冯仲清说,“老冯……”
冯仲清一个踮步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三两下就把其中一半放倒了。
速度实在太快,严闻林只听见声音却没看清动作,他只知道打手们被打昏,而动手打人的壮汉如今就在他面前。
“只打一半不是因为心慈手软……”冯仲清指着严闻林威胁道,“我是怕全打死了等一下没人收尸。”
冯仲清转身返回常治龙身边,面对吓得发抖的严闻林,常治龙笑道:“严老板是吗?下次来多带些人,光这几个不够我兄弟热身的。”
“你你你能打了不起吗!?”严闻林大声抖音道,“现在这个时代……有钱才是大爷!我强制收购这里,看你们敢不敢跟官府做对!?”
“哦,有钱是吧?”常治龙回头向凌霜使了个眼色。
凌霜知道他什么意思,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
“大嫂啊……”常治龙面朝严闻林,眼看向李梅说,“这里有十万两,你先用着,回头不够再问我要。”
严闻林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截胡吗?”
“截什么胡?”常治龙站起身走到严闻林跟前,厉声说道,“你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你要玩什么、想怎么玩,我常治龙随时奉陪!”
“你也姓常?”严闻林突然发出这样的疑问。
常治龙反问道:“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严闻林咬牙切齿道,“既然你想跟我作对,那我就奉陪到底!”
严闻林带着打手离开,自知逃过一劫的李梅过来道谢说:“谢谢常老板,这回真多亏有您。”
“你认为这样就完了吗?”
一句话令李梅万分惊恐,她连忙问道:“您什么意思?”
常治龙严肃质问道:“这回我替你解决了,那以后呢?你认为那个姓严的会善罢甘休?”
“啊,这……”李梅一时间无言以对。
常治龙接着说道:“就算没有姓严的,也有姓张的、姓王的……总之只要这家店还在,你就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麻烦。”
“您……您的意思是……”
“趁早卖掉!”常治龙斩钉截铁道,“拿一笔钱回乡下,丰衣足食最实际!”
李梅紧握拳头,表情十分痛苦。这家店是她丈夫唯一的遗产,她见证了丈夫在这里呕心沥血,以及他临终前不甘的面貌。要让她亲手卖掉这家店,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怎么?不想啊?”常治龙进一步威慑道,“难道你就守着这间破店铺,坐吃山空,直到一群人进来,强制把你们孤儿寡母赶出去?”
“我……我……”
“卖掉吧……”
“我……不要……”
“卖掉吧!”
“我不要!!”李梅声嘶力竭地叫喊。
“那你就振作起来呀!!”
啪!
常治龙一掌拍在桌子,走到大堂的中央,张开手说:“在我看来这家店大有可为!只要好好经营必定能够从新焕发生机!然而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要放弃!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有什么事比守护丈夫的梦想和孩子的未来更加重要!!”
怒吼声回荡在店铺内,李梅呆呆地看着常治龙,她的脸上有汗水还有泪水。她想起丈夫曾对她说过的话……
这间店,是刘家人的根。一棵永不倾倒的参天大树,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李梅明白了,她深深低下了头,对常治龙恳求道:“那一切都拜托您了。”
常治龙笑了,转头对众人说:“招集弟子,明天来店里打扫,我们三天后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