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要要是非、非要凑足这这笔……”
林岐的宅邸客厅里,管账的先生正在向林岐说明目前的情况。
由于紧张,先生说话不太利索,不过林岐也不催他,毕竟现在也没啥好急的。
“凑足这这比钱,需要卖、卖掉两间……”先生努力控制着口吃。
“两间”指的是赌坊,要把两间店面卖掉才能还上欠周敬晚的那三百多万两银子。
林岐一手撑着脑袋,让先生在跟前说话,可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在听。眼神直勾勾望着前方,意识在思考别的问题。
想,想想都气,越想越气……
林岐突然起身,抄起身后的椅子嘶声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边喊边砸,把一整张椅子砸得粉碎,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心中怒火。
先生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跑向门口,途中摔了四跤。好不容易逃出门口却迎面撞上赶来的伙计。
“哎呦!怎么回事先生……先生!?”
先生没理会伙计,飞速跑了。
伙计看先生状态,就知道林岐一定在发火。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其实是暂且回避,然而人已经到门口,想逃也来不及了。
林岐砸椅子弄得一身汗,抬头看见伙计,他喘息着询问道:“你站在门口干嘛?有屁就给我放!”
“是是是!”伙计战战兢兢地说,“那些人……小的已经联系好了。他们说随时都可以动手,就等老板一句话。”
“那些人”——不用想也知道林岐又要使下三滥的招数。这回是一群实打实的亡命之徒,跟上回那个扮演小二的“实力派演员”没有可比性。
“嗯,那就事不宜迟……等等!”林岐突然想到,“你先派人去,跟那个姓周的说让他一个人去永安堂等我。”
“永安堂?”伙计纳闷,“老板您难道还要请他洗澡不成?”
永安堂是眀皖县比较大的一间澡堂,内部设施齐全服务周到,一般只有富人才有资格去那儿洗澡。
“你懂什么?”林岐教训道,“那姓周的武功了得,唯有这样才能对付得了他……”
…………
眀皖县的客栈大堂内,周敬晚正同沈家男一起享用早餐。
周敬晚是炼虚修士,吃饭对他来说当然是无关紧要。可沈家男才刚开始修炼,修为几乎为零,因此一日三餐必不可少。
两人坐在桌前,周敬晚手持茶杯看着沈家男吃得痛快。别看是个女孩,沈家男的食量可不输男性。
“慢点,别噎着。”周敬晚提醒道。
沈家男抬起头,嘴里塞着食物鼓着腮帮对周敬晚笑。
活泼可爱,这小丫头真讨人喜欢。自从收了这个徒弟,周敬晚仿佛多了一个女儿,原本孤独的心也更加踏实了些。
吃得差不多了,时间也日上三竿。周敬晚今天打算再去找林岐,他此次的任务就是逼死这个恶人,绝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然而没等他开始行动,林岐的人就先一步过来找他了。
一进大堂,伙计很快便发现了周敬晚。人长得帅,在哪儿都那么扎眼。
“呵呵……周公子早啊。”伙计搓着手谄媚地笑着。
周敬晚抬眼一看,此人他认识,就是经常跟在林岐身后的那个。
“小兄弟你早。”周敬晚亲切地笑道,“是你们老板让你来请我的吧?”
伙计竖起大拇指:“周公子聪明。是这样的,我们老板让我来请你去永安堂。”
沈家男手拿调羹,拨弄着着桌上半碗豆花,冷笑一声说:“又是圈套吧。”
“哎!不得无礼!”周敬晚轻声教训,回过头来对伙计笑道,“那劳烦小兄弟带路。”
永安堂位于眀皖县东部,比邻梅花池,据说澡堂里的水都具有花香,但通常只能闻到青草气。
来到永安堂门前,向上看去能望见缕缕青烟。那是锅炉房里烧水产生的,一般在早晨人少时才能看见。
一大早,谁会出门上澡堂洗澡啊……
林岐这朵奇葩,一大早就在澡堂门口等着。老远看到周敬晚来了,他满脸喜悦道:“早上好啊,周公子!”
周敬晚作揖施礼:“林老板早。今天怎么……想到约在下来这里碰面?”
林岐虚伪地笑着:“想来自从周公子来到本县,我还没好好招待过你。作为朋友,实在有些惭愧啊。”
朋友?周敬晚心想,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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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皮可真够厚的。
“所以您就约我来这儿?”周敬晚抬头望向永安堂的招牌,这店面装潢一看便知是澡堂子。
林岐笑着解释说:“周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儿的人招待朋友的最高规格就是请他洗澡。大家赤诚相见,有些话也好说一点不是么?”
“嗯~”周敬晚点点头。他不可能看不出林岐有阴谋,只不过兵来将挡,无论他使什么阴招,这边都能见招拆招。
几人正打算走入澡堂,身后沈家男轻轻拉扯周敬晚衣角。这一拉,周敬晚才想起沈家男是女孩子,怎么可以一起洗澡呢?
林岐见周敬晚迟迟没有跟上,于是问道:“周公子是有什么顾虑吗?”
“哦,没有……”周敬晚笑道,“是我的书童说他是下人,没资格和我们一同沐浴。”
原本是替沈家男找的借口,没想到正中林岐下怀。他立刻附和道:“那是自然!下人怎么有资格跟我们一块儿洗呢?赖子,过来!”
“赖子”是林岐身边伙计的外号。一听主人叫自己,他立刻像条狗一样地过来了。
林岐颐指气使地吩咐道:“去!带这位书童小弟去拿银票!”
这一出,周敬晚属实是没想到。怀着几分警戒,他疑问道:“林老板所说的银票,该不会就是欠在下的赌金吧。”
“那是自然!”林岐故作豪爽地说,“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信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周敬晚看他说话的语气神态,像林岐这种人,越是显得正派就越说明有问题。他回头对沈家男说:“那你就跟他走一趟吧。”
沈家男点头道:“是,公子。”
目送沈家男与伙计离开,林岐在一旁催促:“周公子,请!”
两人走进澡堂,回望四周,内部的装潢可以用“豪华”来形容。
香木制成的女性浮雕色气不失优雅,木栏、框架皆有金边作为装饰。连通内外两室的门用吸水的多层帘布隔开,保证水汽不跑出来的同时,金线刺绣的云龙也可增添美观。
这是一间男澡堂,不设女性的位置,因此所有在此出入的女性都是服务人员。
“两位老板好啊……”澡堂老板出来打招呼,“按照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到内室更衣。”
林岐付了钱包下整间澡堂,早晨时分没什么人光顾,因此包场也相对便宜一些。
两人分别走入两间单独的更衣室。
林岐褪去用来粉饰的外衣,露出这些年积累的脂肪,和他与生俱来的一身匪气。
他一直都没变过,从始至终都是个人渣。人渣就该干人渣的事,做一个坏得流脓的人渣。
走出更衣间,推开门便是浴池。
永安堂的浴池采用的是小池,像是挖井一般在地面挖出圆形的坑洞,随后再用花岗岩砌上边壁,倒入热水便是一个独立的浴池。
偌大的房间内,一个个小浴池并列成排。这是一个半开放式的房间,只有三面是墙,靠里侧的则是一排木栏。
越过木栏可以看到一片清水池子,这便是传闻中的“梅花池”,只不过刚好过了花季,没有花朵却见青梅。
林岐左右观瞧一番,浴池旁除了有美人侍立之外,周敬晚貌似还没来。
原本早晨客人就少,浴池也只有几个有水。林岐随便找了个有水的,蹲下伸手试试水温。稍微有些烫肤,体感上微微刺激,这水温刚刚好。
迈腿浸入浴池,由于体型的关系,池子里的水溢出许多。
林岐闭上双眼好好放松,指着一旁的女人吩咐:“你,揉肩。”
女人听命跪在其身后,伸纤细的手指在林岐肩头揉捏。
林岐放松着,享受着……这几天操心太多,人也有些乏了。不过接下来就能过关,只要计划顺利……
“嗯?干嘛停手啊?”
突然感觉肩头的力道消失,回头发现揉肩的女人看向旁处。双眼发光,脸颊微微泛红,貌似被什么吸引正犯花痴。
林岐朝她目光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周敬晚向这边迈步走来。
要说这人啊……自卑只在一瞬间。
先前林岐一直以为周敬晚也就相貌长得漂亮罢了,今日一见他的身材,身位男性自尊瞬间被击得稀碎。
世间有这么一种人,穿衣时是文弱书生,脱衣后却成健美猛男,周敬晚便是其中最优秀的代表。
平时穿着一身书卷气,一旦除去衣物后袒露出坚实的肌体,勇猛的男子气概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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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爆破般喷涌而出。
林岐先是一愣,接着咳嗽一声提醒身后的女人注意敬业。待周敬晚来到他身旁的浴池,林岐假惺惺笑道:“这水温正好,周公子可以好好享受享受。”
周敬晚浸没在水池中,女人们都不用吩咐,主动上来伺候。
林岐在一旁,那是越看他越不舒服。强行压下自己心中不悦,叹息一声说:“周公子打算在本县逗留几天?”
周敬晚看向远方梅花池,淡淡地说道:“没有日子,等事情办完自会离去。”
“周公子所说的事情,该不会是把我逼死吧?啊?哈哈哈哈……”
别说,这次林岐还真猜对了。只不过周敬晚不会承认,他微微一笑道:“林老板真会开玩笑。赌博这种事哪有针对谁的?关键是在人的运气。”
“所以我就是运气不好呗?”林岐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接着说,“运气不好所以碰上你,运气不好所以输给你这么多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我遇上你?”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周敬晚突然收起笑容,用锐利的目光凝望林岐。
林岐顿时觉得全身冰冷,这一池子水仿佛都冻结一般。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错觉,重新回过神来,他阴险地撇嘴一笑,说道:“你那个书童,今年多大了?”
周敬晚有些意外,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林岐将毛巾展开,把自己上半张脸盖住。
隐去眉目,他张口说道:“我就是在想……那孩子年岁不大,遇到事情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周敬晚顿时神情严峻,瞪着林岐问道:“你说的事情是指什么?”
林岐面朝周敬晚,用手掀起半条毛巾,露出一只眼,若无其事地说:“眀皖县……坏人很多。我就想周公子你对待书童像对弟弟一样,万一他出什么事你会怎样?”
周敬晚皱着眉头,充满杀气地说道:“不管是谁,只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保证把那人大卸八块!”
…………
沈家男跟随林岐的伙计,从大街走到小巷。
越走越偏僻,人也越来越少。直到走进一个全是废弃物的小院,沈家男终于止不住心中怀疑:“不是说去拿银票么?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嘿嘿嘿嘿……”
伙计发出阴笑,是那种典型奸恶之徒的笑声。他回过头来,对沈家男说:“银票就在这儿,你有本事就自己找。”
“你……”
沈家男知道上当了,这是一个圈套,她现在必须赶紧离开。
可事到如今已经晚了。破屋废墟中传来脚踩瓦砾的声响,紧接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从四面八方钻出。他们纷纷围拢过来,一看便知是事先埋伏在此。
“你们想干嘛!?”沈家男摆开架势。
伙计一看笑得更开心了,双手叉腰说道:“怎么?你还想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来啊,给我上!”
一声令下,有几个土匪立刻上前。
沈家男连忙转身向来时的入口逃跑,然而此时入口已被一个土匪堵住。
见沈家男朝自己这边冲来,土匪张开双臂,待对方离近后猛的一扑!
沈家男提前算好对手的动作,迅速侧身躲过扑抓,随后顺势一爪打土匪腹部!
没有修为,十几岁的女孩力气太小。尽管刻苦学习周敬晚的“迅狼爪”,但有形无实的攻击收效甚微。
沈家男连忙转手再补一爪,这次是攻击腰部!
要害被人打中,即便是八尺高的汉子也难免失去平衡。
眼看对手朝侧方一个踉跄,沈家男欣喜以为这样便能逃出生天。
不料此时身后已经有其他土匪上来接应,其中一个直接一把将她抱住。
向上一提!
双脚离地之后,再想逃就不可能了。
沈家男拼命挣扎,一边大喊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伙计带着奸笑上前说道:“叫吧。叫多大声都没用,乖乖跟我们回去,不然有你好受的。”
沈家男眼泪夺眶而出,毕竟只是个十几岁女孩,面对这种场面当然会害怕。
“师、师父……”她颤动着双唇,在土匪的束缚之下,使出全身力气呼喊,“师父救我——!!”
尖叫在空旷中回荡,土匪们不约而同维持着丑陋的笑容。
然而只在片刻过后,他们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狼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