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气明媚。
贵阳的冬天,只要是有好的太阳,天气就说不出的煦暖。
络衣带着秘云深出了城,直奔西南不远的花坡哨奔去。
所谓花坡,就是有很多花开的山坡。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秘云深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繁华逼人,风过时花飞满天。
只磕磕巴巴道:“应该带先生和少爷来看。”
络衣一直带着一丝涩意的脸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看着吃惊的秘云深,问道:“好看吗?”
“好看。”
“喜欢吗?”
“喜欢。”
两人下了马。走近开满花的山坡。
络衣下意识地拉了秘云深的手。秘云深有些慌乱地看了看络衣。
此时有风吹过,树上的花瓣落下来,飘在络衣的鬓发间,煞是好看。
秘云深紧紧拉着络衣的手,走上了开满花的山坡,地上的青草间落满了花。
风吹来时,他们的头上,他们的身边都是粉色的、白色的小花翩翩起舞。
秘云深一阵恍惚,这些情境似乎不止一次地出现,不知是出现在梦里,还是出现在脑海里。
还有淡淡的香味。
秘云深反手将络衣拉进怀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栗了。
络衣默默地趴在秘云深的怀里,两滴清泪缓缓流下来。
她没有保护好秘云深。
让他落入了锦衣卫的手中。从此秘云深就会过着和她过去十年一样的生活。
辛苦奔波,莫名的厮杀,素不相识的清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也许至少要做满十年才能脱离锦衣卫的控制,也许一生都不能脱离。
也许锦衣卫不会难为秘云深。这是他最希望的。
络衣知道自己是幸运的。
那天晚上,秦明月找到了她。告诉她,你可以退役了。他们找到代替她的人,就是秘云深。
那一刻络衣是崩溃的。她不希望是秘云深。
她一直不让别人知道他是秘云深。可是最终还是瞒不住了。
因为秘云深一直跟在林兰楼身边,身份迟早会被查出来。
秦明月是个不错的人,至少对她不薄。
他告诉她:“你可以离开了。我们五年前在姑苏郊外清算了一处荒宅,你还记得吧?当时我花了不到一百两银子盘了下来,托付给了姑苏通判大人,交代好了,算是送给你的嫁妆。”
络衣跪了下来,她眼泪流下来,几乎泣不成声,她此刻不想离开。
“大人能不能留下我?”络衣哀求道。
“你已经三十了,再不成家就没人要了。是大哥对不起你。”
“我不在乎。”
“我怎么跟舅妈交代?听话,早点回去。”
络衣知道自己再求也没用,只道:“表哥,求你保全秘云深。”
说着泣不成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掉下来。
“我知道了。你起来吧。”秦明月叹了口气。
他知道络衣心疼秘云深。一度竭力保护他。
最终是因为他此次跟在林兰楼的身边被发现了身份。
秦明月受伤之后,更加不想络衣再留在黔地。
络衣知道他怕她有闪失。她也必须遵守锦衣卫长官的命令,早点离开。
因为秘云深已经取代了她的位置。虽然只是个锦衣卫安放在外的暗卫。可他们依然要遵守命令。
她在走之前想好好陪陪秘云深。这个傻小子。
她知道自己也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
谁会不喜欢他呢,好看,聪明,帅气,武功过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年轻人。
她知道他也喜欢她。像个少年一样情窦初开,羞涩地喜欢她。
千里城那么多好看的姑娘,家世又好,为何这个傻小子一个都看不上,偏偏看上她。
她都已经三十岁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了。还带着一个女儿。
络衣想起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心里又有一丝的安慰,她可以回去了,好好陪陪她。陪着她长大成人。
虽然她只是别人的女儿,是上一任暗卫辛大人留下的孩子。
辛大人在一次任务中死了。
她便替他养着这个女儿,她发誓要好好对她,让她长大成人,成为一个能独立的女子。
人是有感情的,锦衣卫秦明月小组的人都疼爱这个女儿。都帮着她照顾这个女儿。
因为这个可怜的孩子,他们在枯燥的外派生涯中多了很多乐趣,也在内心多了许多柔软。
她养的久了,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络衣想好好陪陪秘云深。秘云深很愿意和她呆在一起。
秦明月似乎故意给他们留下了时间。
林兰楼和李吹笛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并不干扰他们。
毕竟络衣是秘云深的朋友。
林兰楼和李吹笛回到客栈,他们虽然不放心秘云深,却也不好干预什么。
李吹笛单独去见了秦明月。
秦明月的伤势很重,不但外伤很重,内伤也很重。
李吹笛大吃一惊。问道:“前日和兰楼见到你,看上去没这么重。”
秦明月苦笑道:“那日强撑着,回来就昏迷了。现在已经好多了,师兄不要担心。近日阴雨,我们暂缓出门。”
李吹笛点点头,执意要用内力为他疗伤。
秦明月道:“你可不要有什么闪失,你损耗了内力,你的那位朋友怕是要找我质问。”
“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嗨,你不了解他。我只是因为逼你同意帮我送个人到京城,他趁你不在,追了我十里地,差点将我打死在山上。”秦明月心有余悸道。
“别瞎胡吹,我了解他,他性情敦厚,为人谦和,绝做不出那样的事情。”说着不由分说扶起了秦明月。
秦明月见他说的言辞凿凿,不由得瞪大眼睛,强出了一口气,着急道:“你是纣王吗?不知道妲己是个坏人?”
“别瞎说,不许你说他。”
“你的那位妲己兄弟在江湖上最是个凶狠可怖之人,你不知道吗?你竟不相信我。”秦明月辩解道。
“他只是武功霸道不饶人罢了,可不是坏人。你不可信口胡说啊。”李吹笛道。
“等等等,等等师兄。今日你若是为我出功力损耗伤了身体,你兄弟妲己定是要捏碎我的腕骨你信不信?”
“你就任由他捏?”
“你知不知道他的武功比我高?我就是好好的也不是他的对手。”秦明月道。
“别乱说,你的武功没那么差。我还不知道你?”
秦明月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翻了翻白眼,心道:怪不得唱戏的说纣王是个昏君都是因为遇到妲己。
以前他还不信,不曾想眼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现在他是全信了,戏里说的都是真的。
李吹笛不想听秦明月胡说,只是将他扶正。一股绵密的真气缓缓输入他的体内。
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来。
待李吹笛停手,秦明月觉得自己的内伤缓解了些。
李吹笛调息过后,秦明月又问道:“师兄,你可知当日阻截你们的十八道人悉数毙命?”
李吹笛有些吃惊,道:“并不知晓。你如何得知?”
“他们就死在官道不远处,贵阳府的捕快去勘验过尸体。”
“十八道的人当日至少有近十人,个个骁勇异常,什么人能那么快就杀死他们?”李吹笛问道。
“当日你们伤了他们几人?”
“我们与他们遭遇时,一心只想奋力冲过他们的阻截,绝对没有全部杀了他们。若是死于非命的话,最多二三人。”
秦明月点点头道:“据前去勘验的捕快们说,他们一行人死法奇特,都是被人一剑封喉。似乎并没有逃走的机会,也没有多少打斗的痕迹。”
“一剑封喉?”李吹笛努力想当时的情形,他和秘云深的暗器,绝对没有一剑封喉的效果。
问道,“贵阳府境内竟有如此高手,捕快们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捕快们说,近十年从未有如此可怕的杀手经过此地。十八道横行云贵多年也从未遇到过如此霸道的对手。”秦明月道。
“我们之前确实遇到过居一天。能否是居一天杀了他们?”
“居一天的武功只听传闻,传闻他杀人从来都是用计谋,谨慎小心确保万无一失。那日十八道的人似乎只是路过,仓促被人杀害,并不是居一天老谋深算的一贯做法。”
李吹笛也知道居一天的做法。
他杀人之前必先动作,遇到劲敌他必迂回,寻机暗中杀害。
他不会让自己在仓促之间杀人,也不可能一次杀那么多人。
因为越是杀手,越不会随便杀人。
李吹笛能感觉到,杀人的人,武功一定比居一天还厉害,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没有多少争斗就将这么多人杀害。
而且还没有多少争斗的痕迹。说明杀人的人身法极快。
也许杀人者是在他们不经意间将人杀害。
或者说杀人的人认识十八道的那几个人,是他们的熟人,他们毫无防备时被杀害。
“我和兰楼没有杀他们。”李吹笛道。
“那是一个人的手法。杀人者只有一个人。”
“绝不会是我们中的任何人。若是我们杀了他们,也不会对你有所隐瞒。”李吹笛又道。
“我知道,你们一路着急来省城,怎么能分身回去十余里杀他们。”
“那你们怀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