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他们四人发现自己手脚麻木,连舌头都麻木了。
在这家小客栈里,他们竟中毒了,不知不觉中毒了。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杀手居一天。居一天的手段多样,用毒是绝对的高手。
上次居一天遇到李吹笛和林兰楼,武功不敌。
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李吹笛和林兰楼二人本来就是武林中最顶级最可怖的高手。双剑连璧更是少有人敌。
可是以林兰楼和安二公子这样的辨毒高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中毒了。可见居一天有多么可怕。
四人默默地躺着,此时他们不动,谁也不知道他们中毒深浅。
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中毒到底有多深。
难道他们就这样命丧客栈?
李吹笛暗暗地催动内力想运转一下内息,看看自己的功力是否还在。感觉很不妙,功力最多能用三成。
林兰楼在仔细地回想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中的毒。怎么中的毒。
他明显感觉到安恒在看他,翕动着嘴唇试图说话。
林兰楼侧脸看他,明显感觉到他在说两个字,“玉佩。”
刚好林兰楼在睡觉的时候将玉佩和剑都放在枕边。
他轻轻转头,将玉佩用嘴叼住。突然间他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清凉,舌头的麻木顿时消了。
不一会感觉周身的麻木一点点消失。
林兰楼瞪大眼睛看着安恒。这块玉佩是隅中寺的无因大师在他前往黔地的之前赠送与他。
无因大师曾经是贵州七星门门主。他将玉交给他的时候曾经欲言又止,说善待有缘人。
难道此时的安恒就是有缘人?
林兰楼迅速将玉佩放进李吹笛口中,李吹笛不及说话见林兰楼使了眼色,急忙打住。
瞬间他也露出了吃惊的神情盯着林兰楼。
四人身上的麻木感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消解的无影无踪。
但是他们谁也没动。
这块玉竟然有如此大的神奇之处。林兰楼都有些愕然,加之安恒识得此玉,更让他错愕。
他在黔地对此间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可是对有如此魔力能解毒的玉佩却一无所知。
林兰楼此时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多问。
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遮住了口鼻的人像蛇一样滑了进来,悄无声息。
可是他明显吓了一跳,床上并排躺着的四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似乎用的是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姿势。
眼神里似乎有同样的询问:你是谁?
这个遮住面容的人似乎有些吃惊,一时至于不知道如何是好。
穿上衣服,站起来或者骑着马他还能通过容貌身形分辨谁是谁。
可是此时的四个人盖着薄被子,只露出个脑袋,无论是年龄还是长相,他都无法分辨到底谁是谁。
他到底该杀哪一个?
突然间林兰楼闻到一股特有的甜香,似千里城外的槐花的香味。
这种迷香的味道是怎么也迷不倒他这样的高手的,所以他默默地屏住呼吸。
等着看这位想要杀人的人。他就算遮住了口鼻,这种迷香如果他意识不到的话,也很快就会四肢发软。
安恒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枕边的剑已出手。
他几乎刺中了来人的胸口,但是刚才进来的刺客竟身若飞絮般避开了。
林兰楼也不再装下去,李吹笛和秘云深也从床上弹起。直奔来人刺去。
来人很快中了李吹笛一剑,但是他往后一跌,竟破门而去。
在他们的攻击之下还能负剑伤逃走,武功和轻功都不容小觑。
安恒冲出了门,却不追赶刺杀他们的人。而是直接往楼下奔去。
楼下还有个人影,那个人影跑出了客栈。
而安恒穿着中衣,赤着脚,行动自然没那么自如。略一迟疑间那个人影已经不见踪影。
见安恒回来,李吹笛问道:“你怎么了?可看到什么人?”
安恒有些僵直,摇了摇头。
很明显,空气里还散发着四月槐花的香气,不过他们早已用了安恒的解药,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林兰楼道:“这个槐花香的人是来救我们的。他是谁的朋友?我想了,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李吹笛和秘云深自然也没有。
他们在这遥远的黔地没有这样能用毒的朋友。
三人默默看着安恒。
安恒脸色有些惨白。道:“可能是我的朋友。但是不确定是不是朋友。”
林兰楼见他面色难看,也不好追问。
转移话题道:“你如何得知我这块玉佩可以解毒?”
“你这块玉佩是水西地界最珍贵的蛇胆玉,传说产于蛇窟金花洞。不知多少年浸透了各种蛇的毒液。加之此种墨玉天然的性寒,没有蛇毒涎也能解一些毒性。今日用它解毒只是巧合。具体还能解哪些毒性,我并不知道。”安恒定了定神道。
“你如何知道此玉是如此来历?”
“幼时听得坊间传说。山中古老寨子多如牛毛,每一个古老村寨都有一些神奇的传说。”
“那你可知此玉是何人所赠?”
安恒欲言又止,半晌道:“不知道。”
其实民间传说的神奇之玉,除了宗族,门派,就只有土司王府才能拥有。
林兰楼也未多想。四人收拾停当,下楼吃饭。
虽然凶险,但是行镖途中的凶险就像是天天要吃饭一样正常。
不可多想,更不可多忧虑。
李吹笛转头轻声问林兰楼道:“你可能辨别出刺杀我们的人是何人?”
“居一天?似乎又不太确定。看身手有点像。”林兰楼道。
“易了容?”李吹笛问道。
林兰楼点头道:“似乎是的。杀手一般很少能现出真容。这个人武功身段与居一天八成像。能躲过我们四人合力一击的人,恐怕除了居一天,没有其他人了。”
“不是没躲过吗?中了李少爷一剑。”秘云深嘟囔道。
“中一剑还能顺利逃脱的人不多。”林兰楼道。
“他似乎不太想杀我们。”秘云深小声道。
林兰楼抬眼看了看安恒。
此时的安恒已经换下了车夫的装扮,素白衣衫,夹着一抹罥烟蓝,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整个人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他想杀我,可是分不清哪个是我。所以迟疑不动手。”安恒似乎很明白形势。
也是,居一天的出现很可能是有人买通他来刺杀安恒。
秘云深用肘抵了抵他,问道:“难过了?”
“没有。我是此次行程的关键,他们都是来杀我的。杀了我他们的目的才能达到,这我知道。不难过。”安恒道。
林兰楼看了看安恒,心中诸多疑虑,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所幸这位二公子品性端正。
早饭的时候,店小二道:“客官,今晨有客人从北方来,说往北去二十余里的官道不通了,前方有战事。”
“官府可发了文书?”李吹笛问道。
“还未见到文书。这种事情一般不会瞎传。”店小二道。
“谢谢小哥。”李吹笛点头道。
“有没有道路绕行?”安恒问道。
“绕行的路也有,出门往西走,五里外有个村子,到了那里客官再打听路线。村里有路通往集镇。不过远客尽量不要走小路,路上不熟恐有野兽大虫伤人。”店小二耐心道。
“为何突然打起来了?”李吹笛问道。
林兰楼道:“可能是王爷们之间的小争夺。也可能是朝廷卫所在征伐小土司。也可能在练兵。二十里外应该就是杨家和田家的交界了。”
“听起来有些复杂。黔地不是四家都是大土司,怎生出些小土司来打群架。”
“就与省府下有州府再下有县镇类似。宣慰土司下设有宣抚司、安抚司、长官司等,各家宣慰司的下属都有小土司。此番打群架的很有可能是杨氏的安抚司和田氏的什么长官司之类的有了冲突。”
“有冲突就打群架,太没有王法了。”李吹笛一边点头一边道。
“朝廷都让各家自己为王了,自是朝廷的王法不那么严厉。土司都有自己的俍兵,打群架争地盘护短都是正常的事情。自是任由各家宣慰司的王爷们处理。
若是动静太大惊动了朝廷,危害四邻百姓,朝廷还是要管一管的。官道周遭多的是朝廷的卫所,多的是大明的将士。”
“那么多的大明将士,为何不将这些家的土司王爷收编了,做了朝廷的官员?”
“水至清则无鱼。我说不太清楚,差不多类似于这样的道理。黔地这样深山僻壤,烟瘴苦寒,民风独特,朝廷接管要费兵力,还要费人力管控。
也乐的有土司们自己管制。这些土司在我朝初年,也都是臣服朝廷,大抵不用一兵一卒,降服听命于朝廷。”
“不是有多处改土归流的土司吗?他们是不是也活的很好?”
“是挺好。有的土司名义上是改土归流了,但是朝廷还是容许他们祖辈在此任职,父而子,子而孙,享受世代承袭封分。”
“那为何不是各家土司都改土归流?还有朝廷庇佑和分封。”
“人心人性不同,各地情形也不同。土司们也不都愿意改土归流。
有些深山僻壤民风未化,朝廷不好管制。由得土司王爷们自己管控,将土司大人们管理好就可以了。就如这江湖纷争一样的道理,不能一以论之。”林兰楼道。
秘云深虽是听不很明白,但也似懂非懂跟着点点头。
这土司就如大明的官僚一样,也是有朝廷封封,只是规制有些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