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被他压得微微向下低了低身子,然后咬了咬牙努力的撑起来,伸出空出去的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一边扶着他往里边的榻上走去,一边有几分着急地问道:“束玉,你怎么样了?”
束玉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嘴角溢出来一抹浓稠的血丝,看着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哭什么,哭起来真难看,本君死不了,收起你那副神色。”
可他那些微控制不住的颤音却还是暴露了几分。
桑宁这才发现,她的眼泪竟然不觉之间已经落了下来。
她带着哭音,“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同我在这里找吵架,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负一点责上一点心!
束玉真是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不改正经的时候正经个不行。
束玉委屈的瞟了她一眼又忍不住咳嗽着说道:“咳咳……本君说的难道不对吗?”
他脚下的血越来越多,看得桑宁甚是心惊胆战。
“闭嘴吧!”
桑宁还未说完,束玉并就着她的胳膊倒了下去,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了。
桑宁赶紧手忙脚乱的将他扶到了一旁的床上躺着,快速地变出本体,施展灵力。
她将束玉整个圈在她的藤萝之下。
随着碧绿色的涟漪,还有紫色的灵力交错,灵力一点一点的输送向了束玉。
待藤萝独具疗伤的灵气进入束玉体内之后,桑宁才缓缓的收了手,有些虚脱般的靠着在床头,有气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阿宁,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往日里谈笑风生、儒雅无比的男子,现今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他的脖子上冒出一根一根的魔纹,瞳孔赤红一片,他癫狂的吼叫,早已不复往日的儒雅温和。
可看着这样的扶桑,桑宁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自从出生以来,从是一株还对世界懵懂无知的小藤萝的时候,扶桑便已经是风度翩翩的君子了。
他拉着她的手陪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成为一方真正的守护神。
多年过去,他依旧是如同她小时候所见到的模样,随着年龄增长,他容貌不改分毫,性子却越发醇厚安然。
但桑宁知道,扶桑其实已经活了上万年的岁月了。
但是哪怕岁月更迭,沧海桑田,这么多年过去。
她依然清晰的记得天地雷劫雨露之下,她方才化作人形,还是一个约莫人间七八岁的小姑娘,扶桑握着一把伞,着一身黛色长衫从雷劫大雨之中走来,向她伸出了手。
“从此以后,便唤你桑宁罢,可好?”
平和宁静又文雅温润。
那一刻,幼小的桑宁便觉得天地间神的模样改是如同扶桑这样。
可后来她长大了才知,扶桑并不是神,她自己才是,为此她还疑惑了好久,总是跑去问扶桑为什么他不是神?
那时候扶桑是怎么告诉她的?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和蔼的摸着她的脑顶“神是天道对六界众生的恩赐,平秩序,斩妖魔,护众生,我只是云境八荒中的一个小小长老而已,担当不起。”
“阿宁,你才是神……虽然我也不希望这么大的重任放在阿宁你一个小姑娘身上,可阿宁,你是天道的选中的人……”
但在桑宁心中,扶桑怎么也不只是一个小小的长老,他是在藤萝一族血脉凋零之后,除了她以外,这六界八荒仅剩了另外一株紫藤萝,是她唯一的亲人。
他伴随着她成长,在她弱时庇护着她修炼,是所有人不能比的。
她们藤萝一脉,天生地长,无父无母,情缘浅薄。
可桑宁大抵却是眷顾依赖于扶桑的。
就算他不是神,也是她心里的神。
“阿宁,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我现在已经不是扶桑了。”
他一声声凄厉的喊叫,仿佛成了魔咒一样,徘徊在桑宁的耳畔,怎么也消散不去。
“不要!!”
桑宁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她的后背额头上全都是滚烫的汗水,可是那些汗水又在这一刻瞬间冷却,如同已经逝去的人,已经毁灭了的灵魂。
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又做噩梦了?”束玉说着递给了她一杯温水,虽是疑问的口气却十分笃定的说道。
桑宁捧着他递过来的水杯,迟钝的点了点头,然后沉默的把水杯送到嘴边无知无觉的喝了一口,却又因为她的心不在焉而狠狠的呛得猛咳了起来。
“慢点喝,又没有人同你抢。”他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语气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
过了好一会儿,桑宁才慢慢的冷静下来,她抬眸看着一旁的束玉,他一身素色的白衣,如雪之色不染纤尘。
仿佛昨夜她看到他白衣染血,只不过是一场幻觉梦境。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昨日就是受了重伤,她替他疗伤的时候,用了许多的灵力,一时受不住便昏睡了过去。
桑宁轻声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无碍,你们藤萝一脉灵力的治愈的确是名不虚传。”
“你是去阳芜山加固封印,所以受了伤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束玉一愣,“谁和你说的,我去阳芜山了?”
“清言啊。”
见桑宁盯着他,束玉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现在邪神的封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桑宁有些迫切的问。
束玉忽然深深的看着她,“你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了?”
“我随便问问不行吗?而且你好歹也算是我的主子,要是这样动不动的,三天两头就受重伤,我们藤萝一脉的灵力再是疗伤圣药,也经不起你这么消耗。”
“邪神的封印的确是有些松懈了,不过我每十年便会去加固一次封印,暂时还未出问题。”
“邪神没有本体肉身,他便是再疯狂,一时也出不来的,况且阳芜山已经封为禁地,专门派有法力高强的大能在那守卫,一般之人根本无法踏足,而且,一般之人也无法承受邪神的魂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