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玉也没有怎么阻止,他就这么淡淡的端坐于一旁,悠哉悠哉又漫不经心,任由天帝自己越喝越多。
桑宁自然也是不能说什么。
“帝君这么多年都不愿再踏足天界,可、可是还在怪罪本尊曾经的决定?”
天帝忽然语气迷蒙的问道。
“陛下喝醉了。”
束玉清清的出声。
天帝仿佛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反而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本尊知道,帝君一定是怪罪着本尊的或者也怪罪者仙族所有的人。”
他停了一下,仿若陷入过去,渐渐有几分激动,“帝君大约是觉得仙族忘恩负义,受你们神族庇护却在危难关头抛弃你们而去,甚至兵戈相向,以至于,以至于逼得紫幽神女不得不献祭神魂再不负往生……”
桑宁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不由得呆了一下。
她的指尖微微的捏紧了几分,然后又缓缓的松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无知无觉地坐在一旁当一个透明人。
束玉却忽然冷漠了起来,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寒意,“束玉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天帝苦笑了一声,似乎情绪越发的激昂,了起来,“帝君,本尊是为天帝,代表的是仙族一界众人,就如同帝君,你的身后有申山九脉的狐族一般,本尊同帝君一样,高处不胜寒终归身不由己。”
“帝君也不必自责,你没能……”
“依本君看,陛下当真是醉了,束玉出去请人进来侍候陛下。”束玉出声打断了天帝还未出口的话。
他忽然起身,一把拽过桑宁的手腕,便直接往外面走去。
桑宁陡然被他一拉,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他便拉着她出了圣殿,直接将天帝扔在了里面。
“帝君,咱们就这样直接走了吗?”
在宫道上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桑宁才回过神来低声问道。
束玉连大门都没有走,拉着她不过瞬间就直接出来,也不知这又是仙界的那一条宫道。
桑宁默默的思索着天帝方才还未出口的话,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是要说什么,让束玉的反应如此之大。
束玉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浑身冒出来的寒意竟比霜月宫外的雪还要更冷了几分。
他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腕,不受控制般的用力,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拽断了一般,捏得她深深的疼。
桑宁无声的吸了一口冷气。
“束玉?你、你怎么了?”
她再次出声问道。
束玉忽然转过身来抱着她,还未等她看清他的神色,他便抱着她一个闪身到了一间宫殿里面,宫殿未点灯,犹如陷入了雾霭霭的夜,暗淡朦胧。
他抱着她往宫殿旁的一根柱子上压了过去,力道大的吓人,却也在最后一刻仿佛恍然间多了几分理智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不至于将她深深撞到柱子上面去。
但就这一下,还是将桑宁吓得够呛。
他将她圈在宽大的柱子和他之间,似乎在低头凝视她?
桑宁被他桎梏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毫无动弹之力。
殿内太黑,她有些看不清束玉的神色,只能听见他越发浓重的粗喘,还有楛在她腰间越来越紧的手臂。
桑宁内心只冒出一个念头,便是束玉不太对劲。
“束玉,你怎么了?”
束玉还是没有出声,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无端的想要赶紧躲开可却又怎么都挣脱不开。
桑宁费力的挣扎了起来,她一边用起灵力一边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实在有些吓人……”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天帝方才所说之言,虽然的确有些不好听,倒也不算说错了什么,而且天帝似乎喝醉了,可能也算是酒后吐真言。
只是不曾想,束玉的反应如此之大。
“桑宁……”束玉忽然叫了她一声,他低沉喑哑的声音,尽在她耳畔回荡。
“怎么了?”桑宁一愣,脱口而出。
束玉忽然紧紧的抱住了她,他的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面,一声声的叫着她的名字,他仿佛进入了梦魇之中,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仿若一只淋了雨的猫,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往你身上钻,你方一呵斥,它又可怜兮兮的叫唤,惹人无端生疼。
她手心莹紫的灵力慢慢弱了下去,归于沉寂。
桑宁无端想到自己做噩梦的时候,大约也是这般的痛苦,醒不来又走不出来。
原来,束玉也会心有迷障吗?
她忽然就卸了浑身挣扎反抗的力道,任由束玉抱着她,他唤着她的名字,她便应一声,然后伸手轻轻的在他后背拍了拍,低声的说道:“别怕,都会过去的。”
“什么人在里面?!”
外面一道警惕的声音传来,桑宁正打算提醒束玉,他便抱着她消失在了那里面。
等她们再次站在一处光亮之地时,束玉又恢复了他高高在上的模样,白衣雪华,不染一尘,仿佛方才只是桑宁的一场错觉。
他轻咳了一声,自然而然的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然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出声说道:“也不早了,先回去歇息吧,论道大会,明日才开始。”
说完便直接往前走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桑宁被他这忽好忽坏的情绪弄得着实懵了一会儿。
而后只得认命的小跑几步跟上了束玉,不禁开口劝慰,“帝君,仙途漫漫,终有一日,过去曾经皆化尘土,不再徒惹心神不快。”
束玉却忽然转头看着她郑重其事的说道:“过去曾经,本君永生铭记不忘。”
“……”
她撇了撇嘴,好心当做驴肝肺。
“桑宁,不是所有过去曾经都应遗忘,爱的人自然要记住。”
桑宁一怔,不曾想他说的竟然是这个意思,又不觉点了点头赞同道:“帝君所言甚是。”
噩梦和痛苦应该遗忘放下,但爱与守护应该永生铭记。
“帝君,明日的论道大会,我可以不去吗?”桑宁绕着手指同束玉打着商量。
她实在不耐于听什么论道不论道,她始终觉得道心不是这么来的。
光是只言片语的论道,哪能悟出真正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