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狐婿
席方平,前朝东安人,孝义之士,风骨甚厚。
在世时,他为替父亲席廉鸣冤,两度魂赴地府告状,饱受酷刑,百折不挠。
后得鬼神风助,魂飘灌江口,遇玉帝九子王驾,上告家父冤情。
九王殿下交赤城王二郎神处置此桉。
二郎神命人押来涉桉之人对质,查明席方平上告句句属实,将涉桉的阎王、郡司、城皇一干人送至东岳依法处置。
又使席方平与父亲席廉还阳,赐其父三十六年阳寿。
席廉近百岁才寿终正寝,席方平也得八十二年高寿。
二郎赏识孝义之士,席方平死后,将其举荐与东岳帝君。
帝君封席方平为扬州城皇。
在职期间,席方平公正严明,不徇私情,治下大小官吏无人敢受贿、贪赃枉法。
后升任泰山少卿,掌管【福禄官职】。
刘氏名入泰山籍,便是席方平主笔,授意之人乃炳灵公三太子。
泰山每年都巡视九州,察世间身具功德之人,与其增福、添寿、赐禄。
似刘氏这般两次蒙受上天恩赐的,三百年来独此一号。
究其原因,就在其子刘世才身上。
下元那天,炳灵公三太子和岁星福神察幽冥册,已知刘戚氏之子乃异人转世,此事不足为奇。
大千世界,鬼神如林,佛道众多,未经轮回转世的异人大有。
但能干出功德的异人却少有!
今日辰时,禄星予刘氏赐禄后,也来到泰山灵宫见三太子,告知‘赐禄’之事。
炳灵公听后惊讶,随查幽冥录,又见刘氏阴德增添。
感应一番之后,明白此新增功德依旧出自其子刘世才!
而刘彦新添功德,来自‘岁夕灯会’。
除夕夜陆侯携百姓祭城皇、祈水官,功德圆满,产生的民愿甚大,天上福禄寿三星都感知到。
禄星见刘氏阴功够数,便在其寿终之日封禄,使其死后享福禄。
炳灵公得禄星相告,欲近水楼台先得月,亦想看看‘那刘世才今后还干成何等功德,添于其母刘氏’。
故让席方平将刘氏之名添入泰山籍。
后,上表父亲东岳大帝,给刘氏定禄位,封为【郡君】,配享香火。
今夜又差席方平赴临安,颁布【东岳受命】,封官赐禄。
席少卿已至杭州,此时正在州城皇官邸用茶,拿出‘东岳牒牍’与杭州城皇过目。
一来告知其治下将出一位郡君,二来问一问刘氏之子刘世才为人。
……
官邸后堂。
杭州城皇方志明观看牒牍,有些惊讶,问少卿道:“【郡君】乃爵位,非正职官位,如何配享香火?”
席少卿端正说:“其因就在‘天官赐禄’。”
“今日天官禄星亲与刘戚氏赐禄,其禄不低,其阴功亦超出【郡君】功德数,故而与其加封,配享香火。”
方城皇明白后,又添新疑:“刘戚氏妇道人家,不曾在世为官,亦未得天子封号。其子刘世才,倒是受天子赐号。”
“莫不是母凭子贵?亦或刘氏分得其子功德?”
席少卿含笑收牒牍,说:“方兄说对了。刘戚氏确是‘母凭子贵’,亦得了其子刘世才功德。”
“刘世才,异人也。”
“异人者,性命由我,名不在册。”
“故,其有功德亦不能加身,只能加于其父其母。”
“其父早亡,转世割断牵连。刘戚氏为母,尚在,所以承其子功德。”
“下元日,岁星来东岳,亲笔将刘世才之阴功赋予其母刘戚氏。”
“如今他母子二人气运相连,子之功德全部归于母之名下。
”
“近来刘世才新添一桩功德,乃助临安县办‘岁夕灯会’……”
“临安城皇亦受用百姓香火礼敬,此事方兄难道不知?”
说话掐算时辰。
方城皇恍然道:“下官略知一二,当夜临安‘灯祭’所生民愿着实不小……,却没想到刘奉义乃异人转世。”
席少卿起身说:“不如方兄随我同去一见那位郡君。”
“下官正有此意。”
说着,方城皇同行出官邸,乘坐少卿车驾去往临安。
路上,席方平问起‘刘世才为人和身学’,得知‘刘奉义乃真儒’后,更想一见此人。
他生前亦是真儒,替父鸣冤之后,厚养风骨,笃志经学。
虽未成鸿儒,亦是一方名士,儒术通达【正心境地】。
“不知刘世才真学通达何等境地?”
带着思量,席方平继续与州城皇谈论‘奉义诸事’。
……
与此同时,地府两位通判、判官已至临安刘府,正与刘奉义灵堂见礼。
刘府设两处灵堂,一处在前院厅堂,一处在后院正房。
前灵堂做待客之用,后灵堂守灵之用。
依临安丧礼风俗,家长亡故后,须守灵七日,即‘守头七’,第八日方能入殓下葬。
此时前院灵堂,香火腾腾,灵灯高亮。
刘彦一身孝服礼谢韩通判人情,平儿福伯一同答谢。
韩通判受之一礼,含笑道:“若非春燕娘子提点,我也难与奉义结善缘。”
“令堂老夫人阴功甚高,该当添寿过岁。”
“以后我女翠莺,还请奉义和娘子多多教诲。”
“翠莺妹妹聪明可人,善良贤淑,乃可教之才……”
刘彦说话夸赞其女,对平儿道:“请娘子来。”
平儿领喏进内院。
刘彦又顾看赤髯判官,他已知其来意,但不知其姓,打算问一问好与母亲引荐。
“未知判官尊姓?”
陆判正品味他身上经学之气,听问回道:“下官姓陆。”
“陆……判?”
刘彦闻其姓,不禁想起《聊斋》中同名典故【陆判】。
原文细节他忘了,只知其大概。
试问道:“莫非髯师就是,陵阳坊间传闻中‘与朱尔旦结下人神之谊’的十王殿陆宗师?”
陆判笑说:“岂敢在真学面前称‘宗师’,奉义所言判官正是俺。”
正说着荀娘子、高二姐入堂,刘彦暂收腹中言,引荐韩通判和陆判。
一番礼数后,刘彦说:“娘子去将翠莺妹妹请来,就说韩通判在此。”
荀娘子领喏,两步出堂化香火飞去东湖。
高二转顾陆判询问:“请问大宗师,阴司如何判罚家母?”
陆判分顾奉义道:“老夫人已折寿抵罪,不需再受罪行处罚,今日我奉命来与老夫人勾销罪孽。”
高二心忧解除,看一眼世才,又问道:“我母可要下地府,拜阎君?”
韩通判开口说:“令堂归入泰山籍,不须下地府。uu看书今夜泰山必定来人,与令堂封官赐禄。”
说着眼看陆判:“不如先给老夫人勾销罪孽?免得泰山人来,见老夫人阴籍还在,怨我阴司怠慢。”
陆判赤髯展开,笑道:“是也,该去勾销。”
刘彦、高二心得几分明悟,知道了‘母亲额头神道印记由来’。
随请两位阴司上神入后院。
正房内,刘氏鬼魂站在棺椁前,左右是戴孝的怜云、玉娘,身后是小月儿、众丫鬟。
看到儿郎请阴司神人来到,刘氏立即携儿妾、义女出迎。
丫鬟们则有些怕,把手在屋内观看。
刘彦见母,走到身旁引荐陆判、韩通判。
刘氏持礼先礼谢恩人,后欠身拜陆判,口称:“罪妇刘戚氏,拜见判官大老爷。”
陆判赶忙托手道:“不可如此!老夫人入泰山籍,虽未领封,但印堂已显,说不准官职比下官还大哩。”
刘氏福至心灵,端正持礼,低头等判。
沉玉娘暗下喜悦,与怜云目光交汇。
少时,判官打开生死册,一手持书,一手持笔,道:“刘戚氏且听,汝少时造孽,小有罪行,故折阳寿二十年,以抵所犯罪孽。”
“今汝身亡,罪孽抵销,就此了账!”
说罢,手中判官笔在她名册上一划。
【刘戚氏】之名便从生死册上销除,一切罪孽全无,真个是‘一笔勾销’!
刘氏立身听判,忽感魂儿一轻,彷佛压在身上的重石被搬走了,印堂金印更明亮。
此刻,她想到了‘无债一身轻’这句俗话,两眼落下喜泪,躬身拜谢陆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