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在林中穿行,一路向前,往山顶而去,据说要出得此山,必要翻越过去,才能触动灵机,寻得那一点缘法。
越往上去,越是寒冷,他在山下的时候还可以跑的飞快,但随的地势的上升,也渐渐慢了下来,非是其它,而是在神海当中,别有异象,他在入定之中前行,内守神海,外以六感辨之,这种状态,和他当年行走雪山的情景何其相似,他慢慢的静下心来,一步一步前行。
时间在这个时候已没有了意义,睁眼闭眼之间,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几年已过。
忽然有一天,再睁眼时,绿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
须弥山上,到了中部地区,已是大雪纷飞,天地皆是银色,这雪的厚度比他还要高上三分,王奇周身真元流转,身边三尺之雪尽被推开。
他闭上双眼,继续前行,不是因为害怕了这四野之银光,而是若他一直睁眼前行,就会进入某种虚无的状态,仿佛神魂都飘去了天上,看着他在这天地之间,孤身前行,就像是以第三人的视角,默默的看着他,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双眼,而是借助了某种神异的力量,自己观察自己。
这须弥山,真是幻觉重重,入眼之处,皆不能分真假。
他抬头向上看去,极远之地,是晶莹剔透的冰晶,散射出万道银光,如神如圣,此景一直未变,自他上山,便是如此,仿佛是一幅画卷,刻在心中的画卷,非到了近前,不能辨其真假。
王奇停步沉思,他可能被困到这须弥山的某一个幻境之中,始终是原地踏步,未有前行。
他静坐下来,运转正明心经,胸中已有三十五口清气,这些时日他未有间断练习,却无法凝聚最后一口清气,以合正清灵气,如何踏出这个幻境,让他沉思良久,莫不然再以神海筑须弥,若把这神山纳入神海,到时候岂不能出入随心。
王奇思及此处,便开始沉淀心境,抱元守一,直到心宁神定,才继续闭目前行。他心灵静寂,不再理会外界一切,若有危险,不论是身体感应,还是神御之预兆都可让他警醒。
日复一日,突然在某一天,他终于再次进入那天人合一的境界,紧守心神,无念无想,只是神海之中的雪山,蓦然震动开来,那青铜镜飞起上天,滴溜溜转了几转,镜光四射,遍照神海,似是未发现情况,又收了光芒,悬空不动。
雪山震动,雾海起波。
王奇每走一步,神海雪山便震动一下,无增无减,只是山之意境,更加坚实,他缓慢前进,在这银白的世界中踽踽独行,他意识如一,于那静寂的灵台之中上下浮动,无我无相之境,此时此刻,他已化做这须弥山的一部分,脚步在哪,身心皆在哪。
到了此时,他才开始真正的前行,在这须弥山中,只有变做了此山,才能向前而去,你非山,怎知山之远近,你若是山,时空皆是幻象,唯有如此才可行走。
幸好王奇以前有过此种领悟,得以再入天人合一的境界,他的每一步,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实都是以山的身份在移动,但非是整座山,只是他脚下的那方寸之地。
这事说来玄奇,但其实是身入其境之法,这须弥山便是一个整体,你对于它来说,无论在何处,都是外物,在物质上,永远是两个单体,唯有灵台之中映照此山,天与神念和,地与身体和,把自己与脚下方寸之间融为一体,再以山渡山,入得其中,才知此山之远近,方能一步一个脚印,向上攀行。
自此之后,王奇便进入了这种奇异的境界之中,一步一步向上行去,他每一步踏下,神海之中雪山微动,钟声震荡,青铜镜高挂于天,当真是明镜高悬,心无尘埃。
他想踏步量须弥,欲再筑神海之山,然而此山之大,不可说也。
他想走上山巅,看一看那净世琉璃,然此天之高,似无尽远,他意识与周身天地合一,身如山,心归山,他忘记了一切,神海之中波澜不起,一念不生,似乎他已变成了山。
天地无声,日月未明,星辰不见,四宇澄清。
须弥山高,芥子无穷,似有远路,且争且行。
大道天通,劫数重重,心无挂碍,世事和宁。
神海无波,若醒若梦,天人归一,万念不生。
王奇终究是高估了自己,此山之大,无有穷尽,如何映得神海?
他慢慢的行走,越来越慢,行至一处山崖之上,终于不再动了,他跨步向前,微微抬头,望向远方,但双目紧闭,似乎与此山合为一体,风雪渐大,把他层层覆盖,不多时,他也变的和山上那些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烁烁生辉!
在极远之处,那三只通灵獬本来向前而行,却在同一时间静了下来,停住不动,它们相互对视,又望远处,万候律三人静待片刻,见此兽仍是不动,皆是一脸的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万候律看向歆儿。
歆儿上前抚摸着那些小兽,轻声安慰,她以手触通灵獬额头,闭目感应,只觉眼前一片空虚,静寂无音,灵兽神海之中的王奇映照,已消失不见,她猛然惊醒,心中震震,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是如此的黑暗和死寂,她想努力挣脱出来,却发现身体怎么也动不了。
正在此时,她只觉得肩膀之上有人拍她,蓦然回首,正见到万候律与方淳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她脸色煞白,便是那一息的空虚死寂,差点让她陷入永眠,她跌坐在地,大口喘息,良久之后才对二人说道:“那王奇,应该已经死了,我在通灵獬神念中所见,乃是一片死寂,若非是公子相救,便是我都差点陷了进去。”
万候律闻言皱起眉头,说道:“可能找到他的方位。”
歆儿摇了摇头:“在此山之中,人若是死去,便会失去神念映照,等若断了一切因果关系,再无可能看到他了。”
万候律长叹一声,终究是错过了,看来此玉真是与他无缘,几百年前,他还小时,父亲赐下此玉,当作他随身养魂之宝,却不料此物被一对天狐偷走,逃进无尽雾海,从此再无消息,百多年时光,他本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就息了这个念头,但在前些年此物竟然在临海城出现,可恨那许临江竟然放走了这小贼,否则---!
“公子,如今我们该向何处而去。”歆儿看万候律陷入沉思,不由问道。
万候律回过神来,沉吟良久才道:“我等还需要照见一物,才可相互为引,出得此山,但三人所思,必有差异,歆儿可有什么良策。”
歆儿闻言之后,便苦思冥想起来,她左右踱步,不住在指指划划,万候律也静坐沉思,方淳在一边看的有些烦闷,便走去了一边,这种问题还是留他们去想吧,他就只是个护卫而以,干的是苦力活。
他向前走去,此地已是山腰之处,向远望去,云雾弥漫,似是无边无际,突然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吟鸣,霎时间,他整个人仿佛都被定住了。
“公子,歆儿,快过来---”方淳一边向回跑去,一边说道。
那二人还在苦想良策,听到方淳一叫,对视一眼,便向发声之地而去,正见方淳跑回。
万候律一脸不悦:“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
“龙是龙吟!!公子,我听到龙吟了”方淳声音都发颤,他指着身后说道。
“龙?!”万候律和歆儿皆是一惊。龙这种生物,在如今的神州界内,已经能很少遇见了,也许在深海之渊,可能见得龙君,但也都是血统不纯之脉。
“是的,公子,刚才我确实听到了,和杀神幡中的龙吟一模一样,就在那里。”方淳向后方指着,带着两人向那里走去。
三人又向前一些,到了方淳所说之地,正好时刻一声轻吟自极远处传来,他三人只觉浑身战栗,竟然真是龙吟!
他们对视一眼,向前方慢慢走去。
雪地之上,有着一行通道,远远看去,曲折萦纡,有如蛇行通道,而在通道之中,却有一个女孩儿在奋力前行,她身体不高,仅得四尺有余,一身白绵甲衣,眼神灵动有慧,却带着一抹青涩,两只耳朵高高耸立,时不时前后转动,倾听周围之声音。
她心中却想着母亲之言:“白晓,出门可要小心,你现在刚刚化形,比不得那些知事天狐,行走要注意,莫要乱发声响,莫要跑的太快,莫要”
今日她在村落之中,突然发现山上有一处亮晶晶,明晃晃的东西,以前从未有过,她心道莫不是什么宝物,便告知母亲,要出行一趟,她现在也是化形期了,有了出村的权利,母亲本欲阻拦,但却拗不过她,便有了一些嘱咐,儿女总有出行时,临别千言亦不够,她也是乖巧,听之必应,母亲大人才放了行。
她展动筋骨,向前疾行,挥手之间,便把那雪道开通了十米有余,向前来又是一掌击出,偶尔停下身来,跃上雪地向四周观察,看着自己走来的那一路痕迹,微微皱眉,心道:怎么这般曲折,明明是直线行走的啊,莫不是这里风大,把路都刮歪了吗。
她微微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定然是这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