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的铃铛掉了哦。”
漂浮在半空中那小姑娘露出的无害至极的笑容,却让众人觉得背后发凉,这几人不知从何时藏匿于此的,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那柳氏的兄长面露狂热,这等神奇的浮空之术,不正是仙家手段!待抬头间见到了眉眼绝艳、气质清冷缥缈的月熏,更是瞬间被勾走了魂。
在阵法撤去的那一刻,月熏和月计就变成了人形,那充满污秽的视线惹得喜爱干净的月狐非常不喜。
月熏眉头轻皱,按下了盛霂的手,跳下白玉盘,几道白光闪过,一众黑衣人俱都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月狐一族喜食素,也不轻易杀生,给个教训什么的,她心里还是毫无芥蒂的,挥手间又划伤了几人的眼睛,将重伤的一众人等挥到一边,转身把盛霂抱在怀中,走上了土坡。
月计赶忙跟上,暗自懊恼道没有抢先一步出手给他们个教训。一路上他被月熏灌输了不少类似于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早起的狐儿有草吃的道理,整个狐幡然大悟,桐宫的小殿下就在眼前,现在好好表现,何愁未来的凤卫队列里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此刻失去修为、经脉受损的柳雅,身体强度也就比普通武者要强上一些,因失血过多,面上毫无血色。
“别动。”盛霂见她欲起身,赶忙制止,轻声道,“你快要死了。”
柳雅身上的生机流逝得极快,盛霂见此眨了眨眼,其实她包里,有很多可以救这妇人一命的丹药,甚至不乏能重续经脉的五阶续脉丹、修复丹田的七阶大还丹,更别提诸如疗伤补血生肌之类的普通药丸子。
可是凭什么呢?
盛霂在心里,问着自己,她很纠结。
“你要请我帮忙吗?”盛霂还是问出了口。
“是啊,我快要死了。”柳雅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心中泛苦,抱紧了被一众场面吓得呆滞的女儿。
望着面色如霜的女子怀中那神色平静的小女孩,观其衣着打扮皆精致无比,更别提那她根本看不出品阶的飞行法器,无一不昭示着面前一行人的不凡之处。
她如何不想活下去?可柳雅深谙交易的原则,有什么能比一条命还要宝贵?又要用什么来还?
“谢过小仙子,如此大恩,柳某还不起。”很快想通,柳雅推开女儿,挣扎着起身跪倒在地,“一介贱命微不足惜,望仙长垂怜幼女。”
“吾女兰筠天资绝顶,不愿埋没于此等凡尘之地碌碌终身,恳请仙长带她离开,让她有个还清恩情的机会。”
盛霂听懂了这位母亲话里的意思,她自认已死无用之人,不愿再让爱女身上平白无故多添一笔债。
用她的命,换得女儿那不可知的前程,若有机会还清此前的救命之恩与提携之恩,此后造化各由天,两不相欠。
柳雅在担忧,若是救了她,那楚兰筠欠下的恩情,怕是永远也还不清了!
盛霂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不明白,挣脱了月熏的怀抱,和月计一起将柳雅扶到巨石边靠下。
“你就如此笃信我们会帮忙吗?”月计不解地开口道。
闻言,柳雅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面上似乎有了光彩,眼神愈发坚定。
“现在,我确信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否知道那个修士是何等修为?”盛霂开口问道。
“金丹,我很确信。”
“金丹?”
“是的,金丹前期。”柳雅感觉自己精神了一点,在回忆中仔细思索了一番,答道,“他在透露出想要收楚依依为徒时亲口所言。”
知晓这位最后一刻都在为孩子着想的母亲已进入了最后的回光返照之刻,月熏低头,微微别开了脸。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吗?”
听到此话,楚兰筠大脑一片空白,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慌乱地扑到柳雅身边。
柳雅再次抱住了嚎啕大哭的爱女,依次温柔抚过她的发顶、她的脸颊,握住了那双粗粝的小手,旋即又松开,双手置于胸前。
她安详地闭上了双眼,面容似有喜悦,似有欣喜。
楚兰筠伏在娘亲的胸前,再三确认了她的心脏不再跳动,泣哭不止。
一番饮泣后,在月计的帮助下,楚兰筠将娘亲的尸身葬入土坑中,起身奔到月熏面前。
“仙长,仙长,带我走罢。”
顾不得仙人发怒,楚兰筠忙不迭地拉住了月熏的裙角,开口哀求道:“我、我什么都会,洗衣做饭……我、我的力气也很大!我很能吃苦!”
盛霂无声地看着楚兰筠掰着手指数自己的长项,只感觉心口被一些尖锐的刺狠狠地洞穿了。
【万里跋涉,翻山越水,八年沉寂,百年苦修。】
这也是故事的一部分、这就是背后的部分真相吗?
“求求你了,带我走罢,求求你了,给口饭吃就好。”
没得到回应,楚兰筠继续苦苦哀求,月熏拽了拽衣袍,没拽动,生怕伤到她,不敢用力拉扯,遂低头看向盛霂。
盛霂颔首,转身跳上了白玉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月熏忙将人拉起来。
月熏虽是不解自家小殿下因何要寻这么个形容糟糕的凡人小孩,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在桐宫的人到达前,看护好小殿下。
风雪寂静,白玉盘带着众人向山间飞去,一路无话。
随意寻了处种下树屋,月熏带着差不多在泥血里滚了一圈的楚兰筠去洗漱沐浴,盛霂靠着窗坐了下来。
窗外阴沉沉一片,月亮被乌云掩住踪迹,山林间安静得瘆人。
想到柳雅所说,盛霂便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水灵根而已,总有不思进取的爬虫总妄想着走上捷径,她不明白这修真界何时变成了这般风气。
一颗一阶延寿丹,换一个水系单灵根,好划算的买卖!那来凡俗界打这等主意的金丹修士,可别被她逮到了。
土坡上的那些个人只是凡人武者,月熏没下杀手,至于如此天寒地冻,他们能否有那般好命活着爬回城,她才不想管呢。
另一边,关于柳兰筠的身世之谜,她现在也有满腹的困惑,在柳雅和对面的谈话中透露出来的一星半点信息,还远远不够解答谜题。
盛霂眯起了眼睛,当初玩游戏时她便疑惑过,永梁皇朝作为赤日宗辖下世俗皇朝,明显在地域上与赤日宗更为接近,柳兰筠又为何要万里迢迢行至极北,藏身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再转投玄霜宗呢?
同为名门大派,赤日宗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收下一个身怀冰灵根的弟子的。
柳兰筠的冰灵根,又因何变成了水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