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若。】
【对无垢天亘古不变的规则起誓,以阿若与白微的万年情谊为证。】
【我若欺骗你,将永生不得自由。】
碧草与青叶搭建的苍翠之座上,落下一声轻浅的叹息。
“阿若近日里去了何处?”
座下之人回得恭敬:“巡梦使大人前去无尘之地拜访虚子,尚未归来。”
“尊者可是有事吩咐?是否需要属下传讯于巡梦使大人?”
“无需。”白微神色未变,双目微闭,轻倚于身后的一片苍翠,“应允它的一切要求。”
挥手让身周之人尽皆退下后,她眼角的余光落在脚边的白焰之中,烈焰熊熊而燃,冰冷而无情。
沉默了许久,白微眼中似有些许挣扎。
一闪而过的心痛,很快又在烈焰中消失殆尽。
她红唇轻启,口中之语不知为谁而言。
“无垢之律……应允你的请求。”
“白微,亦同。”
“此为,情之证。”
……
……
【对我那见不到前路的孩子们起誓,以我不变的心为证。】
【我若背叛你,将坠入无间,永世不得与心中所念所想再次相见。】
神之木下,纯白无瑕的茧齐齐睁开了金色的竖眼。
泪无声而落。
悲痛从何而来。
它们心中齐念。
“此为,心之誓。”
……
……
【对你与艾落落起誓,高天的圆月为你我见证。】
【我若伤害你,必将永生永世难偿所愿。】
一池灵泉,泉中一口石井。
一座玉阁,阁外一片荒芜。
阁内有二人相对而坐,持子静思。
清冷端庄的女子落下手中的黑子,听着耳边传来的微弱到了极点的呼唤,面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对面俊美非常的男子没有急着落子,微笑道:“琴姬因何而惊讶?”
琴姬未作言语,起身走到了灵泉边,看向了石井。
泉中的石井依旧沉寂,毫无散发光亮的迹象,她亦不敢探头去看,恐惊醒了井下沉眠的月宫。
感受到体内同样沉寂的月华之力被来自遥远之地的声音唤醒,琴姬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
“怪哉!怪哉!”
“是错觉么?为何我听到了有人在向沉眠的月宫祈愿。”
体内枯竭了千百年的力量正在源源不绝的复苏,清冷绝艳的女子再也无法保持端庄的模样,激动得握住了男子的手。
没有什么,能比拥有力量的感觉,来得更为真切,更好分辨。
“笛!你看!你看!真的有人在向我们祈愿!”
“有人需要我们!有人需要我们啊!”
笛怔了怔,回握住了同伴的手。
本该比玉石还要冰冷的掌心,传来的是炽热的、汹涌的愿力波动。
是无尽欣喜,无尽诚挚。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形容本应端庄肃穆的二人不禁相拥跪地而泣,裙裳袍袖交错间,宛如孩子一般放声大哭,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许久,琴姬起身,擦去了面上的泪,微笑道:“既是祈愿,无论是何缘由,自该有所回应。”
“虽然距离确实是远了许多,但好歹是近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开张,总不能吝啬了。”
“然。”笛笑答道。
纯净无比的月华之力在一手之间磅礴涌动,二人相视一笑,齐声而动。
“如你所愿,为你送上来自高天圆月的祝福。”
“此为,月之愿。”
……
……
盛霂戳了戳面前许下誓言之后就变得萎靡不振的白毛团子,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对着背神之子起誓?”
阿若任由她摆弄自己,有气无力道:“无垢天与白木幻境的存在互有勾连,背神之子要是被发现离开了神赐之木,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喵。”
“什么是糟糕的事情?”
“要是罪者无法得到应有的惩罚,那来自规则的惩戒之力就会落到处刑人或者是别的人身上,总之,惩罚一定会落下就是了。”阿若答。
“你是不想背神之子出事,还是不想别的人出事?”盛霂想了想,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处刑人,是谁?”
阿若拧着小嘴道:“我是不能骗你呐,但有些问题,我可以选择不回答你喵。”
“我不想说的事情,你也不能逼着我说呐喵!”
“你这样不厚道呀。”
盛霂点了点它的头顶,差点笑出了声。
其实她也不知道许下的誓言到底有没有作用。
游戏里么,倒是有着游戏规则与玩家自身的双重制衡,约定与誓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失信之人,或有可能被挂上游戏外的论坛,或是登上游戏内的修行者大事记上进行一个公开处刑,要是在游戏中不幸地被人逮到了,下场如何,那就是依照犯错的轻重程度来定。
程度轻的,且认错态度良好,对苦主进行一番补偿,散点小财也就罢了。
程度稍重,但认错态度较好的,得付出双倍的赔偿,还得保证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快乐游戏。
至于那种严重些的、或是屡教不改的,但所犯之错又不至于被游戏管理员踢出游戏的玩家,那很简单,黑名单有请,人工更新,人工置顶。
玩家一但进了所谓的黑名单,在游戏中不说是落得个寸步难行的下场,也相差不离了。
你要是骗人,行,那就没人愿意与你做交易。
要是行窃,那恕诸多场合一概不接待。
要是欺骗感情,那便等着诸多热心肠的玩家蹲点守人,瓮中捉鳖。
可这里不是游戏。
这里是活生生的世界,还是有着天道意志的世界。
所谓天道的意志,至高无上,不见形际,无所不在。
祂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也没有嘴,但祂似乎依然能够看见一切,听见一切,甚至是能让众生听见自己的声音,感受到自己的意愿。
就像盛霂在下山前,于山顶云海的风中听到的那般。
她很难判断,誓言的约束力在此是否依旧有效,毕竟这儿可没有天雷能够直接劈死为恶多端之人。
心魔的存在,总感觉好像变成了笑话。
然而下一秒,有月华直直穿过了屋顶倾头而泄。
盛霂呆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淡淡的金芒包裹住,周身上下不停地为之冲刷着。
金芒遁入干涸破损的灵脉中,在五脏肺腑中轻柔地穿行,抚过断裂的旧骨,最后汇聚于心口,跃动于手心,又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阿若的眉心。
一切似乎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自己手边的白毛团子毫无所觉,依旧拧着张脸。
毛茸茸的尾巴晃来晃去的,在她的手心中不轻不重地挠着痒痒。
耳边传来的两道极尽空灵缥缈的声音,也好像从未存在过。
盛霂没能听清其中的言语,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但手上黏糊糊的感觉,实在是真实的不得了。
是的,黏糊糊的。
她很难形容那种感受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在金芒的作用下,自己与阿若之间好似有了一些怎么也扯不断、剪不尽的联系。
大大的阿若变成了迷你小团子阿若,还是肉乎乎又蓬松的,捏起来的手感很好。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要身体力行地实践一下。
盛霂直接伸手抓住白毛团子,提到半空中,轻轻地往桌面上一拍。
气鼓鼓的白毛团子茫然地瞧着自己落到桌上后“噗”地弹了几下,又以一种它无法理解的姿势弹回了小姑娘置于半空中的手心。
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盛霂略微有些惊讶,重复了数次抛、接的行为。
无论如何,抛出去的毛团子,必定会回到她的手心中。
甚至抛出毛团子后,自己退后几步,它还是会黏到自己手中来。
被一番无情地玩弄下来,阿若的脸色渐渐变黑,看着小姑娘奔到了窗前,心下不安突生。
“臭丫头!你要干什么呐喵!”白毛团子炸开了毛,尖声叫道,“你这是把我当成了什么呐喵!”
它试图跳出小姑娘的掌心,却惊恐无比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她的魔爪。
有无形的伟力,牢牢地将它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奇怪吗?”盛霂藏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神色认真道。
阿若心发紧,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它好像什么也没干呀,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呐喵!
莫不成,是面前的臭丫头动了手脚?
“奇怪就对了,我也很奇怪。”盛霂推开了窗,对着手心里嗫喏不安的毛团子轻声安慰道,“你别怕,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样说,我更害怕了呐喵!”阿若紧紧抱住了小姑娘的指尖。
但似乎,短手短脚的样子,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盛霂轻轻松松地拎起了它的后颈皮,想了想,倒也没使多大力,只将它朝着饮绿阁外不远处的草丛中轻轻一掷。
白毛团子在空中滑过一个圆滑的弧度,似是力有不逮,“噗通”一声掉进了屋外阴凉的水池中。
“呃,好像,力气有点小了?”盛霂反思了下自己,叹了口气。
她为在水中扑腾的小毛球默哀了一下下,然后心念转动。
“回来。”
随着一声令下,不存在的手拽着反抗不能的白毛团子以最近的路线,径直穿过了墙壁,回到了盛霂的手中。
“呜呜呜,阿若好命苦,好命苦呐喵!”
盛霂取下了窗边架子上的绒布,捧着哭哭啼啼的阿若回到了桌前,替它拭去了毛发间的水迹。
白猫咬着被无垢之焰灼烧得泛焦的尾巴尖尖,蜷成了一团,整个身子又虚幻上了几分。
摸了摸,触感还是真实无比,盛霂奇道:“你不是魂体么,怎么还能又怕冷又怕热的?”
还看得见,摸得着。
“你见过什么生灵的魂体能够跟肉身躯壳一般毫无顾忌地行动的?”阿若恼道,“生灵的肉身躯壳会因着时间流逝与种种意外而有所磨损,魂体自然也是。”
“你的意思是,你们神魂的凝实程度堪比寻常生灵的肉身躯壳?”盛霂恍然大悟道。
白毛团子气呼呼地不说话。
“真厉害。”
盛霂由衷赞道,又揉了揉它气鼓鼓的小脸,阿若面色稍霁。
下一秒,它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小姑娘说:“魂体能不能被吃?要是把你吃掉,生灵自身的神魂也会有所进益吗?”
“你想都不要想!”阿若怒目而视。
这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它的本源力量即是外在化的魂体的根本,先前已是被褚岩取走了绝大多数,这会儿才会变成娇小软弱的模样。
“你不要紧张啊,又不是我想吃呀。”盛霂摇了摇头,浅淡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它,“你不是说要跟着我么?”
“你这般模样,要是有人打你的主意,我便无法保护你,那怎么办?”
盛霂的手搭在阿若身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它的肚皮。
“哼!”
被摸得舒服的白毛团子很没骨气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傲娇地叫了一声。
“跟你在一起,只会有人想打你的主意,哪会打我的主意呐喵!”
“只要你个小魔头不打我的主意,我可是安全得很喵!”
听它这么说,盛霂面上添了点愁色。
确实,人家不愿意说、不能说的东西,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但有的东西,还是好猜得很。
她试探着问道:“处刑人,是说白教习?”
阿若翻了个身,藏起了自己毛茸茸的小肚子。
“你那么在意的人,只可能是她。”
见它这副样子,盛霂又肯定了几分,托着腮,细细感受着二者之间的联系,却是怎么也理不清,只晓得对自己无甚弊处。
她确实也是不愿,随随便便地再被拉入莫名其妙的梦境中去,也不想随时随地就犯困。
“以后我们就要呆在一处了,我不叫小魔头,也不叫臭丫头。”她说道。
“盛霂,我叫盛霂。”
“你都没有好好叫过我的名字。”
盛霂捧着阿若,举到了自己的眼前,轻轻蹭了蹭它的脸颊,“交换了名字,我们以后就是同伴了。”
小姑娘突如其来的正经一下子搞得白毛团子手足无措,终于软化的态度差点令它喜极而泣。
好家伙,终于肯松口了,感情自己前面的苦没白受呐喵!
“阿若,我是阿若。”
白毛团子小小的爪子搭上了小姑娘的眼角,声音轻轻,庄重又严肃。
“在分别来临之前,我们就是同伴了。”
“我们约好了的。”
------题外话------
(~ ̄▽ ̄)~是猫猫溜溜球哦(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