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来自西山经各地的修士纷纷离去,而整个长留山也在沉重忙碌的气氛下有条不紊的打理战后各种事端。一时间,长留山周边风风火火,此起彼伏,漫天剑影划破,来回游荡。
墨故渊几人随落葵一起前往剑山,在那里,同样见到了妙可可和京墨文竹二位长老。
短暂的寒暄片刻后,妙可可神情疲惫,只是在和墨故渊确定有关张三身死的具体消息之后,便也由得几人自行散去。
期间,哪怕知晓长留山如今正值动荡不安,羽涅仍是厚着脸向妙可可说出能不能带落葵离开此地,前往西山经各地游历一番。
当时落葵气急,眼下长留山正是用人之际,自己岂能一意孤行。
在妙可可还未回答时,落葵就已经红着脸和羽涅据理力争说了一番言辞,其中言语偏激,让羽涅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妙可可似乎是知道羽涅对落葵的关心,待落葵说完之后,却只是交代羽涅需照顾好落葵,要是让落葵受了伤或者被欺负了,自己绝不轻饶。
羽涅因为自己的一时莽撞而被落葵一通教训,可在得到妙可可的确定后,仍是开心不已,至于先前落葵的说辞,早已被他抛却脑后。
落葵自是不肯答应,但在妙可可一番劝说下,也是无可奈何。
落葵不愿离去,如今自己的师父舞惊鸿下落不明,整个长留山又是千疮百孔,自己留下来好歹也能为长留尽一份绵薄之力。
可是妙可可却告诉她,长留山的一切她和京墨文竹二位长老会负责打理,之所以答应她和墨故渊羽涅一行人下山历练,也是出于对落葵自身修行锻炼考虑。长留山如今百废俱兴,再也不复从前那般安谧繁华,而落葵作为掌门的亲传弟子,也是时候要学会独立和坚强,下山历练,正是考验她的时机。
妙可可告诉她,即便留下来以她薄弱的修为也帮不了什么忙,与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出去外面历练一番。倘若这一趟下来真有所获,能对自己的成长和修行提高帮助,那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一幕。
听闻此话,落葵方才卸下心中负担,哭着脸答应下来。
就这样,墨故渊几人在长留山又呆了数日,就此告别,几人徒步,向着山下缓缓远去。
已是寒冬,长留山周边地界大雪笼罩,一片白茫,仿佛是上天降下的福泽,欲掩盖人间大地的创痕。
可那些残留的足迹,似乎在提醒每个长留弟子,这里曾经究竟发了什么。
剑山上的半山腰处,妙可可眉目迷离,视线之下,是远方尽头向着山下走去的墨故渊一行人。她目送他们的背影渐行远去,自己则是茫然失神,一动不动。
雪花缭绕,在妙可可身前飞舞,剑山之顶如今无人可攀,只有这半山腰的地界方才足矣。
将长留山基业再次扎根于此,也是整个长留山上下一致认同,虽不比从前的通天峰来的壮观秀美。可眼下身在剑山之上,无形中多出一份肃杀和决然,似乎也在告示着长留山的新生和改变。
“可可,我长留山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掌门不知所踪,你看是不是”文竹站在身后,欲言又止。
对于如今的长留山来说,哪怕有着京墨文竹以及妙可可的存在可以稳定军心,但长此以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更何况是长留山这样名门大派。
即便遭此劫数,可放眼当今仙界看去,其门中仍是有两位合道境以及一位还虚境巅峰强者,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师姐那边还是派人暗中搜查,不可大肆宣扬,以免被有心之人捕风捉影。至于山中杂事就由文竹长老你代为掌管,我和京墨长老从旁协助便是。”妙可可径直说道。
文竹刚欲拒绝,一旁京墨暴跳如雷说道“又想放什么臭屁,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当啊,我和可可虽然是合道境的修为,可是对于管理布局和运筹帷幄这一块哪里比得上你。你读的书比我们多,脑子又聪明,只是暂时让你打理长留,把这个烂摊子给我收拾好了。”
文竹苦笑一声,也只能作罢,毕竟整个长留山除了妙可可外,也就剩下自己这几个老不死的。
一道金光拂来,一身锦衣璀璨的玄鸟无端显现在剑山之上,几人见来者身影,纷纷弯腰行礼。作为昔年上古时代白帝少昊的坐骑,玄鸟身份与众不同,地位更是尊崇。无人敢轻视其超然特殊的存在。
“当初洛城东一剑破碎通天峰,无力回天之际,我也只有将祖师堂和悬虹河泉眼收入骊珠当中,所幸及时,并无有其它意外。”说完,玄鸟将骊珠摊开,伸手向着文竹递去。
文竹眼眶红润,双手颤颤巍巍接手而过,向着玄鸟深深鞠了一躬。
身旁,妙可可和京墨以及其它长老亦是再次向着玄鸟鞠躬致意,满是感激。
玄鸟本就喜爱清净,过往一直呆在牡丹峰上,少有过问世事,也就是平常舞惊鸿的三位弟子会来找自己闲聊一二,此外几乎少有去往通天峰的足迹。
妙可可向玄鸟问道“这剑山是太阿剑受神力影响幻化而成,我长留将祖师堂设立此地,日后可会牵连?”
玄鸟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即是洛城东有意为之,这一点无需担心。”
“洛城东如今去往山底,不知其中可有什么缘由,难不成他要一直留在我长留山?”文竹一旁轻轻问道。
玄鸟走至剑山悬崖边,俯身朝下方看去,迎着风雪不为所动,好半天方才轻齿说道“既然他最后迷途知返,又肯助我长留力挽天倾,不管他所欲为何,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便是。剑山之底是崇灯事先将那颗紫罗兰的种子埋藏在下,想必洛城东也是因此留下,说到底,不管如何,既然他愿意留下,于我长留而言,利弊皆有,说不定其中利大于弊,别忘了,如今的洛城东可是”
玄鸟话没有说完,在场所有人无不一阵恍惚,京墨更是听得一阵心神摇曳,胸前起伏不已。
相比其他人,妙可可反而淡定许多,自己有幸再见到师父崇灯,也在舞惊鸿的诉说下知晓当年一切的曲折是非。
对于洛城东如今所做的一切,她自然是痛恨和愤怒的,可归根结底,还是当年长留山犯下的错,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舞惊鸿为了一己私欲,将整个长留山蒙在鼓里,且告诉众人那柳紫陌是北山经妖界派来的细作,有意破坏洛城东剑心修行。
作为洛城东的小师妹,听信舞惊鸿所言,妙可可自然不愿看见自己的师兄无辜遭此暗算,更是首当其冲站在了洛城东的对立面,何况那时候舞惊鸿已经将那门邪法修行之术告知洛城东。
舞惊鸿假借洛城东之手,让他诛仙成妖,实则是让他亲手毁去那些曾经算计和残害过长留山的各大门派,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此外,也能将洛城东逼上绝境,和柳紫陌形同陌路,这样无处可归的他才能一直呆在长留。
洛城东一人仗剑西山经各地,杀害无数正道人士,有些门派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等惨无人寰的行径,以至于整个长留上下皆认定洛城东被柳紫陌蛊惑,心智全无,剑心不存,只是一俱行尸走肉的杀人魔头罢了。
对于洛城东的怒意,妙可可更是恼恨自己的无知和冲动,小师兄自幼待自己极好,不仅会照顾保护好自己,更是把自己当作亲人一般依赖。可是到了最后关头,自己却没有义无反顾的陪在他身边,反而和其他人一般,口口声声要讨伐于他,或许在当时洛城东的心里,自己肯定让他伤心极了。
如小师兄那般随和淡然之人,最后双手沾满血腥,一人与天下为敌,深爱之人落得魂飞魄散,所亲所信之人也背他而去,这些年里,试问还有谁比他更痛苦。
一念此处,妙可可再也无法克制心中泛滥的思绪,她流着泪,承影剑争鸣出窍,妙可可纵身一跃,向着山底冲去。
山上众人看着妙可可御剑远游的身姿,文竹刚想劝说,一旁玄鸟伸手制止说道“让她去吧,有些心结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洛城东痛恨长留,可对一向率性至情的妙可可来说,应该不会有意为难,毕竟当年他们师姐弟三人,也是感情极深的。”
文竹惆怅的看了看下方,无奈叹了一口气,当年是非种种,自己又何尝没有罪过。以他稳重和顾虑的心态,哪怕能猜出某些端倪也不好干预其中,毕竟他的想的周全是整个长留山,而长留山在舞惊鸿矜矜业业的打理下,也是蒸蒸日上,胜过从前。
舞惊鸿的雷厉风行,手段之狠,更是将长留山的威严一举推向至高处。那时,长留山为仙界第一山,仙界第一派。
只是天理循环,大道周而复始,有些结局从来不是自己一眼就能看穿。成也是她,败也是她,所谓因果,打从开始做错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悲剧的发生。net
天网恢恢,古往今来,疏而不漏啊。
玄鸟站在崖边,她的目光依稀还能看见那些少年少女的身影。视线游离,她定睛望向羽涅,嘴边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是想起什么,渐渐的,玄鸟脸色淡淡微红。
她没有理会身后长留几人,径直踏空而去,向着山外步步高升,直至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