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九重海。
汲清站直身躯,背靠剑碑,出落的越发窈窕修长。
北溟鲲沿着剑碑来回踱步游走,眉头拧巴,时而朝汲清看去,一副百思不得其解。
好半天,汲清终是有些不耐,瞬间垮下身子向着北溟鲲说道“师叔啊,我都靠着剑碑站了一上午,你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汲清松懈下来的样子,北溟鲲立马使眼色喊道“快了快了,你再坚持一会,重新站好,别动。”
汲清无奈,只得挺起胸膛,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贴着剑碑站立,一动不动。
又过了半响,北溟鲲猛的双手一拍,跑到汲清跟前,一手在她脑袋后的剑碑上摸了摸,欣喜说道“可以啦,这下终于大功告成了。”
汲清目光一亮,顺势向前走了几步继而回头看向剑碑,一直昂首朝着最上方一路看去,直达剑碑尽头。
剑碑高达十数丈,立在九重海内却仿佛成为了这里的天柱,而在剑碑的底部基座往上,有一道数丈之长裂痕,正是当初不知是何原因莫名其妙而裂开。
此外,在剑碑的边沿处,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道白色横杠,沿着剑碑层层叠加向上。看这记号的色度,与这块古老的剑碑相比,似乎白色横杠是刚画上去的一般。
汲清和北溟鲲的目光也都聚焦在这些白杠之上,两人边看边用手比划,嘴里不间断的默念,专心致志。
片刻,二人似乎是点数点完,汲清回过头向着北溟鲲说道“我数的一共有一百零八道印记呢,师叔你呢?”
北溟鲲愣了愣,道“我怎么是一百零九,比你多一道呢?”
“一百零九?”汲清不解,刚才自己已经数的很慢很小心了,应该不可能会数错。
北溟鲲脸色懊恼,有几分不甘,朝汲清说道“不错,按道理来说凭我的本事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纰漏,要不我们再数一遍,总得把数量对齐吧。”
汲清摇了摇头,唉声叹气了一番,无奈说道“我们是有多无聊呢,忙了大半天,用我的身高去丈量这块石碑的长度,还作了这么多的记号,结果数了半天都对不上。师叔,要不我们换个其它玩法,这个真的太枯燥了。”
北溟鲲板着脸纠正道“哪里枯燥,你是不知道这块剑碑来历,打从我出生以来,这块剑碑就一直藏在九重海下的归墟,据我所知都有好几万年了,说不定还更久。段念尘就是从这块鸿蒙剑碑里走出来的,是传说的那把天地枢纽,难道你不觉得这剑碑很神奇很厉害吗?”
汲清白眼一翻,道“知道又能如何,难不成里面还能走出一位段前辈?”
剑碑是至天地初开时一缕鸿蒙神气所化,扎根在深海大地之中,屹立至今。
“笨啊,要是我们能解开这块石碑的秘密,不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的吗,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惊喜发现。以前在归墟我是下不去,后来剑碑被段念尘扛到了九重海,一直没来得及仔细研究,难得这次有了机会。”北溟鲲一旁缓缓说道。
汲清歪着脑袋看去,不解说道“透过剑碑底下的裂痕看去,里面也没什么啊,而且这剑碑通体淡绿,石面上什么都没有写,能看出啥端倪。再说了,你是要研究石碑的来历和异能,测量这剑碑的高度干嘛?”
北溟鲲故作高深说道“我能知道剑碑的高度,自然就可以根据这个丈量推演,看看古籍上是否有这方面的介绍,说不定有某些关联呢?不然我一直驮着你从上往下测量干嘛,快快快,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汲清一脸不情愿,尤其是得知北溟鲲只是一种猜测,根本没有实际的依据。
“要是师父知道我们在这浪费时间,我没有好好读书,师叔你没有好好修行,怕是又会生气吧?”无奈之下,汲清只得将自己的师父搬出来。
“所以说趁他还没回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就数这最后一遍,我们一起数。”北溟鲲催促道。
看着北溟鲲执意如此,汲清也只能选择作罢。
两人眨了眨眼,不约而同又一次仔细点数了起来。这一次,汲清和北溟鲲都格外的专心,速度也放缓了不少,随着距离拉长,到了剑碑的顶端,两人竟是齐齐发出了声音“一百零七。”
正欲数完最后的数量时,上方,云烟一阵翻动搅散,直直让二人有些眼花模糊。
汲清愣愣看去,剑碑的尽头除了最后一道白杠,似乎还有一缕红光在阵阵闪烁,视线有些偏差,以至于自己看的有些不太真切。
北溟鲲揉了揉眼眶,使劲往最上层看去,口中喃喃说道“汲清啊,最后是一道还是两道?”
汲清直直说道“一道吧,不过上面的红光闪个不停,不知道有没有看错。”
北溟鲲认命,脸色忽然多出一分惊慌,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汲清不知好端端的这师叔就变的这番模样,刚欲询问一二,自己身边已经出现了北溟鹏的身影。
“师父!”汲清诧异喊道。
北溟鹏轻轻点了点头,视线扫过二人,淡淡说道“都站在剑碑这作甚?”
汲清正欲说话,突然想起什么,立马掩嘴闭口不谈。
“偷懒?”
汲清摇了摇头,目光却是求助的看向一旁北溟鲲,只是后者对汲清恍若未见,没有一丝反应。
北溟鹏伸出手一指弹在汲清额头上,道“为师交给你那本易经可有熟读牢记?”
汲清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点着头,口中小心说道“有的有的,徒儿一刻也不敢松懈。”
“念到哪了?”
“只读完了易经当中的周易卷,连山卷和归藏卷还没翻呢。”汲清老老实实回道。
北溟鹏微微一愣,没想到汲清如此认真,至当初交给她这三本古籍,眼下约莫只过去了两月时光,汲清却是能将周易记牢。
一念此处,北溟鹏有意考量,微微说道“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也?”
“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娇,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而无咎矣。”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何谓也?”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
汲清胸有成竹,不论北溟鹏念到周易的任何一个段落,她都能很快接上,对答如流。
从西山经归来的北溟鹏心情自然是有些沉闷烦躁,可眼下见汲清对自己交代的功课完成度不仅速度快,还能一丝不苟没有差错,当下不禁好转了几分。
“还疼不疼?”北溟鹏缓缓弯下腰,摸了摸汲清的脑袋,柔声问来。
汲清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师父的脸干净秀气极了,似乎脸上都有光在亮。
“不疼,师父都没用力呢。”汲清松开捂住的手,向着北溟鹏笑道。
看着汲清额头中央的轻微红痕,北溟鹏眼底有一丝自责之意闪过。
“本以为你背完周易需要一个季度,没想到短短两月时光都记下来了,那么接下来的连山和归藏就按这个进度完成,到时候我会来检查。”很快,北溟鹏恢复原样,依旧一副严肃深沉的模样。
汲清苦不堪言,本以为师父知晓自己的功课做的很好会表扬自己,可这会不但没有褒奖,反而后面的功课都要按照这个进度完成,这就让她有些叫苦不迭了。
看着汲清欲言又止的样子,北溟鹏挑眉问道“不想早点出去?”
听闻,汲清方才恍然大悟,师父以前和自己说过,读完易经,就可以去北山经找姥姥。
“想,师父说的对,既然我能在两个月读完周易,那么连山和归藏也没有问题的,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好好读书,不负师父栽培。”汲清声音清脆,朗朗乾坤。
看着汲清情真意切,满是期待的面容,北溟鹏一向漠然的脸上忽而多出一丝暖意,道“还是清儿听话。”
后方,饶是北溟鲲惧怕眼前人,可在看见他这么为难汲清,自是有点不悦。通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北溟鲲是非常喜欢汲清的,准确来说,是被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折服。
在北溟鹏离开这段时间的某一日,北溟鲲让汲清给自己捏肩被她拒绝,而后,北溟鲲只是告诉她墨故渊已经和自己结拜成兄弟了,而自己就是墨故渊的大哥。
听闻此话,汲清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跑到北溟鲲身后,二话不说便大大方方伺候起北溟鲲,一丝不苟。
最后在汲清孜孜不倦的刻苦下,这死胖子居然稀里糊涂睡着了过去,连累汲清在一旁始终没有休息。
等到醒来的时候,汲清早已满头大汗,这一刻,北溟鲲心底蓦然有一丝愧疚。
“汲清啊,这都不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提起墨故渊了,每次你听见这名字就跟中了邪似的。”
“师叔不可以这样说故渊哥哥!”汲清撅着嘴不满说道。
“好好好,我不说,我就想是不是以后出去了,外人随便和你念叨墨故渊三个字,你都会马不停蹄,唯命是从啊?”
“师叔,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要看谁对故渊哥哥好我才会对他好呀,师叔你是故渊哥哥的大哥,那肯定是故渊哥哥很重要的人,我当然也要对你好。”
北溟鲲愣了愣,道“如此如此倒也合乎情理。”
“这就对了嘛,除了这一层关系,你还是我师叔,是我师父的兄弟。”
“那我刚开始让你伺候,咋不答应?”
“诶,我好像忘记了,师叔说起故渊哥哥我才想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