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能,只是…”水悠然微偏着头,犹如好奇的宝宝般问道:“为何这般仇恨,在你阿娘之前,他们难道不疼你吗?”
舞清影浑身一震,后落下两行清泪,便止不住地掩面而泣,那声声哀鸣闻之无一不令人心伤。
疼,怎会不疼,作为舞家最小的孙女,她自幼便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爷爷更是对她爱护有加,她原以为就如此了。但测灵的那日,什么都变了,他们甚至可以不顾亲情伙同长乐门的人伤害她的阿娘,可他们怎么能够?他们可是她的亲人啊。
所以她只能揪着是他们害死了她的阿娘这一事实,反反复复地劝说自己。
“是,他们是害死了你的阿娘,又是你的亲人,正因为他们是你的亲人,所以才不可饶恕,才这般痛恨,是嘛?唉,谁说不是,那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这痛自是疼极,恨极,可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什么,舞清影睁着迷蒙的泪眼不明所以。
想过恨也是爱的一种,只不过这种爱往往很是无力,也很是沉重,是以水悠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点明,反而让她自己想清楚。
“好好想想吧,你若是想明白了,我便收你为徒。”现在的她已是金丹修士,可以收徒了,想来师父是不会反对的吧。再者,在知道小姑娘身份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徒弟拒绝不得,即便不是为了叶涟依,也为了日后的仙魔大战。
若她的改变,能使魔族少了一位得力干将,还挽救了一名失足少女,那她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眼下小姑娘心事太重,有些道理还是得与她明一明,只盼她能想清楚。
小姑娘听了她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后是疑惑,接着便陷入沉沉的思索中。再睁眼时,又是泪落如雨,瞧着比先前还要痛苦上万分。
水悠然与叶涟依交互了一下眼神,有欣喜也有无奈。
“想明白了。”
舞清影痛苦地点头,想清楚了,她恨他们,却无法怨他们。因为作为一家之主,他要顾全大局;可作为爷爷,他已尽了绵薄之力。在长乐门执意要她的情况下,他还是冒着风险给了她们时间,若不然以阿娘仅金丹的修为,怎么可能盗出她俩的身份玉牌,又怎么可能带着她从层层防守手中脱离。
不过是有心人的故意纵容罢了,是以她自己哪有资格怨他们,明明罪魁祸首是她,是她让他们陷入两难之地,也是她让阿娘涉入险境的,所以她最该恨的应当是她自己啊。
看着垂首悲痛不已的小姑娘,水悠然挑了挑眉:“哦,是吗?那你还恨他们吗?”
“恨的,只是我好像,也没资格去怨他们…”舞清影近乎茫然地道,边说边默默地流泪。
“哦,那你最怨的人是谁?你爷爷?长乐门掌门?”水悠然饶有兴致地问,小姑娘却一一摇头,直至最后她一声话落:“还是你自己。”
小姑娘沉默无言,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怨自己?是因为亲人之伤无法忘怀,他们的无可奈何,概因至亲的自己,因你自己是水性天灵根,才是这一切罪恶之源,所以因此而怨恨自己,如同怨恨自己的天赋灵根一样,是吗?”
舞清影直接默认了。
水悠然叹了叹:“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
什么意思?!舞清影再次蒙了。
“傻,你这是走了另一种极端,你最不该怨的便是你自己,怨你所拥有的天赋灵根,要知道在此之前长久的亘古,水系天灵根者也不过是凡尘俗世中普普通通的修士。”
舞清影听后睁着似明非明,似懂非懂的双眼看着她。
“还不明白。”水悠然也不逗她了,直接挑明:“你可以怨你爷爷,怨长乐门,但你最应该怨的是这世道的不公。是为了一己私心包藏恶念的私欲,是道貌岸然为道不尊的龌龊,只要这些一日未绝,这世道便不会清明,从你之后也依旧会有人受到伤害。”
水悠然挑眉一笑:“毕竟最初的法则可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制定的,既然游戏规则能改,那为何不能因变而变,所以你明白了嘛。”
水悠然再次含笑与她对视,舞清影内心大受震撼,就连叶涟依也忍不住侧目。
片刻后,舞清影认真地给水悠然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水长老赐教。”
“嗯。”水悠然捧着茶抿了一口,接着道:“好了,既然已拜了师,那么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师父了。”
两人闻言一下回不过神来,而率先反应过来的叶涟依则是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语,早知道这么容易,她还折腾个什么劲,直接三个响头完事。
而没反应过来的小姑娘还是一副神游天外,情况未明的模样,呃,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不过磕了三个响头的功夫,怎么就拜师了?!等等,磕头?拜师!你这是认真的嘛:“可,可是弟子未能回答出你提出的问题,我…”
“谁说你没有回答出。”水悠然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你的行动回答了我,再则你叶小师侄不是说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弟子嘛,我怎会不收你。”
叶涟依啧了一声,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小师叔嘛,看着才堪堪到她大腿根部的舞清影,她的头隐隐作痛了起来。
不过收了就好,她真心为舞清影感到高兴和放心的,所以也没介意水悠然在口头上占的便宜,反而还很兴奋地撞了撞她的肩膀,颇为自得地说:“怎么样,我就说她是你徒弟吧,你还不信。”
水悠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直直点头,全当哄她了:“是是是,所以才拒绝不得。”说完,她便转头朝某一方向相视而笑。
见此,舞清影也明白了,原来她早就有收自己为徒的打算…舞清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叶姐姐,满是感激,如红日般炙热,但抬眸起眼的瞬间,满是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