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两个妞带走!”陈怀寿对湘钦子弟下命令。
“可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了很重的财宝,带着这两个包袱返程就会慢些。”有个族人提出异议。
“这两个,一个回去的路上会用到她,路上机关可不少,一个带回去给你做媳妇。”陈怀寿趴在陈怀闵背上艰难地笑着说。
“宗主,别给他一个人享福,把这娘们送进青楼,让兄弟们也享享福。”另一个湘钦族人说。
“你小子脑子灵光,就听你的。”陈怀寿赞许。
王聪扶着钟瑜玟慢慢走下楼,听到这一句“送进青楼”,她吓得汗毛直立,这辈子是走不出青楼了。
钟瑜玟紧紧牵着王聪的手,跛着脚下楼,她知道少年的结局凶多吉少,希望他能凭一身本事逢凶化吉,现在只能全盘压在他身上。
少年落下空中,河里的热气迎面升腾。
他试着使出风行天上逃离险境,但真气外散,右半边身体失去知觉,使不出招。
他想朝河底喷击真气,让反冲的力量把自己带回岸上,但真气不够。
一直往下掉,越来越快,越来越烫,就快睁不开眼。
身上所剩真气不多,右肩上还卡着明太刀。
热浪滚滚,少年想到热气都是往上走,何不借住热气先漂浮一段。
他用所剩的真气,努力使出悬浮空中的轻功,即使借住熔岩的热气,他也不能悬浮停止,缓缓飘动,像纸屑飘落下来。
少年轻飘一小段,看到崖岸里有团红色蠕动,颜色不像熔岩水。
使劲往那里飘落,原来有一个从岸上伸到河面上的石牙,石仔得有两三张八仙桌那么粗大,少年忍痛甩动右边肩膀,身体向左方倾斜。
这时已经真气散尽,从十几丈高的空中跌落到石牙上。
那团蠕动的红色物体,不是别的什么,而是面目全非的涣群大哥。
他脸上被烫出很多水泡,露出牙齿的那边脸已经烧熟了,右边腿骨从小腿肚中间出来,他能蠕动,证明没死透。
少年爬过去,把他往里拖,这里是个凹进去的崖壁,像一个嵌在石壁上的碗,开口向对岸,对岸很远,热气蒸腾,望不到边。
“你也没死啊。”少年开口对他说。
“一会儿就死。”涣群大哥不失幽默。
“你怎么活下来的?”少年问。
“和你一样,利用上升的热气,耗尽真气降落此地。”涣群大哥的嘴皮上全是水泡,仿佛上下各挂着两串水晶葡萄。
“我看到是陈怀寿推你掉下来。”少年告诉他。
“无所谓,反正出不去。谁把你打下来的?”涣群大哥问。
少年:“陈怀闵。”
涣群大哥:“又是那个鬼啊,是不是做了鬼之后武功会大增,以前陈怀闵比陈怀寿还差劲。”
少年:“那不是鬼,那是湘钦门的秘术往蹇来誉,陈怀闵在背后控制尸体。”
涣群大哥:“这小子心机深啊,井底闹鬼也是他搞的咯。”
少年:“没错,他故意引起恐慌,外人不敢靠近水井,湘钦门早就知道你在青楼后院寻宝的事,所以才会一直借钱给你。”
涣群大哥:“不愧是西南第一门派。你肩膀上怎么有把刀?”
少年:“明太刀,陈怀闵砍的。”
涣群大哥:“取来我看看,辛苦奔波这么多年,就为这把刀,今天总算见着真身。”
少年咬牙,左手抓紧刀背,用力一拔,血从肩上冒出来,把已经烤干硬化的衣裳又淋湿了。
他把刀递给躺在地上的涣群大哥,问:“你不是改学拳了嘛,怎么还惦记着刀?”
涣群大哥:“刀是本业,奈何师父对我有偏见,不肯教真本事,学拳是为了骗那老头要这藏宝图。”他像陈怀寿那样慢慢抚摸着刀,“好刀,我要是拿到手,真指不定也能在江湖上闯出个明堂。”
少年:“都是虚名,你还没放下吗”
涣群大哥把刀还给少年,说:“掉下来的时候放下了。”
少年:“你们涣群门就这样断在你身上,千年的拳法灭绝世间不比争个天下第一更让人唏嘘吗?”
涣群大哥:“不存在,本来那老头也没教我多少,我就学了一招半式。不算毁在我手上,是毁在他手上。”
少年听完哈哈笑,“老哥说的在理。你说我们会不会被烤熟在这里?”
涣群大哥:“会,我半边脸都熟了,你以为你还活得了?砍断你锁骨的可是明太刀。再说这么高的河岸,你飞得上去么现在这样。”
少年:“死定啦。老哥你说你以前进青楼那么多次就真没有和那些姑娘发生点什么?”
涣群大哥:“我那时候很忙啊,哪来得及,心里只有这把刀,唉,早知道我及时行乐了我。”
少年笑说:“这你就不如我了,去年我在京畿,那才是真的以一敌四,还是四个宫妓,从皇宫里找出来的。”
涣群大哥:“啧啧,你小子死到临头还吹牛。”
少年:“真的,更绝的是京畿的勤王世子,你听说过吧,他还找几个宫廷画师把那晚上的事全画下来,真是惟妙惟肖,我以前都随身带着那卷轴,前不久背我师父夺走了。可惜你看不到那样的珍品了。”
二人躺在石牙上东拉西扯聊了很久,后来只剩少年在说话,涣群大哥不应声,少年踢他一脚,他不动。这回真死透了。
少年也不做声,闭着眼,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睡着了。
以为睡着就不会再醒来。
但还是睁眼了,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这就是地府吧,那让我看看师兄在哪。
他翻身要起来,结果重重摔到地上,右边的肩膀伤口裂开,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冷汗直下,干嚎着。
嚎完,这是没死,死了就该像陈怀闵那样不知疼痛。
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笑,这是师父!
笑声渐渐走近,拿出火折子,点燃一盏油灯。
不是师父,是一个黑衣蒙面人。
少年看到自己身处一间斗室,熟悉的青石板地面和墙面,这还是在井底地宫,没有出去!
肩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手臂上全是水泡。
“你是什么人?”少年问。
那人不回答。
“为何救我?”
黑衣人坐下来,给自己倒碗酒,还是不出声。
“和我一起在石牙上的那个人呢?”少年继续问。
“已经烤熟了。”黑衣人回答,少年听这声音熟悉,但无法想起在哪里听过。
“在剑舍也是你几次出手?”少年想该是和剑舍山上那一位是同一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黑衣人明显不想聊。
少年挣扎起来给自己倒一碗酒,一口喝干,抹净嘴角,看到那黑衣人腰上别着明太刀。
“明太刀!”他大喊。
“你又不是使刀的,这刀现在跟我姓。”黑衣人再给自己倒一碗。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使刀的?”少年放下碗。
“你的事我知道的不止这点。”黑衣人慢慢品。
“救我就是为这刀?”少年盯着黑衣人,这定是剑舍山上那位黑衣人,有刀法的真气还有他们门派的武功。
“拿刀是顺手,救你是真心。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黑衣人调侃道。
“那你究竟是谁?”少年问。
“能告诉你我是谁我还费劲把自己裹成这样干嘛?”黑衣人起身走开,“好好休息,等他们走后我再带你出去。”
“这里还有别人?”少年的问题比王聪还多。
“湘钦门的,在往外搬运财宝,等晚上再说,现在你就是废人一个,哪也走不了,更别去招惹那走尸了。”黑衣人说完就走。
真是得救,梦一样。
少年盘坐,运气疗伤。明太刀伤及右边身体的筋骨,恢复需要些日子,现在先把真气恢复,以免遇到强敌不能脱身。
几个时辰后,黑衣人回来,在门口向少年招招手。
少年跟过去。
“走。”黑衣人真是长话短说。
黑衣人举着火把,带着少年从斗室出来,绕来绕去,穿过先前来过的佛堂,又来到弥勒佛的内室。
他们躲在弥勒后面。
“湘钦门会不会把井口封了吧?”少年担心困死在地宫。
“闭嘴!跟着我做。”黑衣人不耐烦地说。
佛堂里传来脚步声,是湘钦搬运财宝的人,两个壮汉黑衣黑裤黑头巾,扛着两个木箱经过弥勒脚下。
黑衣人跳到他们身后,赏给他们一人一掌,这就不用辛苦再搬东西啦。
黑衣人向少年招手,少年过去,换上湘钦人的黑衣黑裤,包上黑头巾,他把木箱搬到少年肩膀上,这是银子吧,够沉的,少年有点顶不住。
黑衣人只用扯下人家的头巾包在自己头上,扛箱子就走在前面。
要不是在剑舍见过他,他这一身黑,少年觉得他就是湘钦人。
他们扛着箱子扮成湘钦子弟顺来出井。已经是晚上,院子里堆满一箱一箱的财宝,湘钦子弟成群举着火把,围在院子里,少年放下箱子后抬头瞥一眼,没有看到王聪和钟瑜玟,这两个丫头不知道怎么样了。
湘钦子弟黑压压地围着,少年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跟着黑衣人走。
他们走到院墙根,黑衣人抓住少年的肩,一跃飞出去。
黑衣人拉着他在树林里飞了很久,来到沅水边一个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