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一粒星辰是人所能触及的,没有人会笨到要撕开星辰的光芒,钻到天是去,星空之上,会真的有另一个空间吗?
众人在北峰巅挨冻受冷,剑只有一柄,人有上千,遭这罪值不值得。
少年等犹犹豫豫的江湖人下山,他们太固执,或者应该说太贪恋子虚乌有的东西,少年以逸待劳,以静治动。
少年有预感,这群蝼蚁,早晚要做无谓的牺牲,听说山下找到破解的办法,大家都一窝蜂冲下山。
钟瑜玟破解星宿秘题,大家聚在夕惕听她说来。
钟瑜玟说了一大堆星宿天宫行话,除了老道士,没一个人听得懂。
老道士简单说来,天上的星辰无可摘讨,大伙可以在地上的星辰大有所为。天上的房星,对应的是地上的一只眼睛,而这只眼睛就是淇水的一段。
钟瑜玟没有告诉大家林中石眼给她的启示,房星对应的不是林中的石眼。太行山三个门派剑谱中的秘密都用坎卦的排列方式,坎主水,钟瑜玟站在石眼上看到正对的一段淇水,经一夜的思想,她自认为把所有元素都用一个逻辑串联起来了。
具体哪一段,到实地一看就明白。
远远看去,正对石眼的淇水河湾,真像一只闭着的眼睛,河行上高大笔直的两排树木就是它的睫毛。房星对应的就是这只眼睛。
要找到天宫的入口,把河湾一岸的泥土挖开,让眼睛睁开,就能看到下一步指示。这解释有点牵强,但病急乱投医,也有不少人信了,陈观也信了。
武林盟主下令开挖。侠士们都化身苦力,挖了一天一夜,把河道一侧的泥土挖出,河水流到洼地,月光下,河水明晃晃的,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但在眼睛里找不到入口。有人认为钟瑜玟是解错了,这就是一段单纯的河道,不是什么眼睛。
有人从一开始就不信,天空在冰川里,凿开它就行。所以大家在河里挖土运泥时,有人潜上北峰山巅,杀了夕惕五名看守的弟子,把冰川凿穿一个洞。这人一定是属鼠的,如果有穿山甲这个属相的话那一定是他的。
消息传来,大家觉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人先下手了。
大家赶到北峰山巅,冰川被凿开一个长达百余丈的冰洞,这是盗墓的手法。费尽心机的人也和淇水里的一样,白费力气,冰川里并没有什么天宫,只有冰。
少年看在眼里,这些江湖人士,个个尖头尖脑,两个黑衣人乔装在人群中也未可知,可不能跟
着他们满世界刨,要用脑子,最有脑子的人就是钟瑜玟。
晚上,少年和钟瑜玟到林中的石眼旁,石眼没有什么变化,石头周围也没有异现。
“肯定是哪里没有想到,漏了什么东西。”钟瑜玟说。
少年说:“可能是有线索还没找到。”
没等钟瑜玟回话,脚下地面晃动,山上碎石飞落。
少年带钟瑜玟飞走。
来到夕惕,大家聚在院子里望着北峰,北峰山巅的冰川有一小半剥落,冰石滚滚,大如厅堂的冰块隆隆掉落。要是至临能化出这样的冰块,在京畿就不会输。
冰石滚落,砸在松林上,有的穿过松林,冲向山下的村庄。更多的是碎成许多块,卡在林中。
夕惕掌门说:“罪恶啊,无辜的人要丧命也。”
陈观说:“索性松树林挡住了大部分冰川,伤亡应该不大。”
如果只是冰川就是老天仁慈,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冰川没落完,其下的积雪缓缓移动。
“是雪崩!”老道士喊。
北峰上的积雪垮塌,泥沙一样冲下山去。
山下有一个猎人小镇,五百多户人家,要看就要被冰雪埋没。
王聪问她家公子,有什么办法没有。
少年摇头,这是雪崩,比漠北的沙尘暴还厉害,没人能阻止。
钟瑜玟说,会不会和淇水的眼睛有关,进一步说是不是自己做的孽,要为一把剑,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早知道她就不解这个谜底了。
一代武林豪杰,就在夕惕的山下看几百户人家几千条性命被雪覆盖。
天亮时,山下白茫茫一片,已经找不到原来村庄和小镇的痕迹。
第一任武林盟主的功绩就是让大家眼看这么多人长眠雪下而束手无策。
习武之人也没有道德义务要去可怜这些猎户,每个人关心的只是山上的宝剑。
陈观不是带着他们下山刨尸,而是重上北峰。
北峰断落的冰川正是沿着长长的冰洞撕裂开。
冰川塌下是被人凿开的冰洞所致。
陈观下令要彻查这个凿冰洞的鼠辈。以其说是下令,不如说是承诺,以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表演。
钟瑜玟听到不是自己导致的雪崩,心里的雪崩融化啦。雪崩后的心比冬日的阳光还明亮。
雪崩后的北峰,像张开嘴的没牙的星镜道士,露出一个刀削的悬崖,崖壁没有灌木也没有青苔,是面崭新的崖壁。
被雪封存多年的崖壁,露出一只石头眼睛,和林中的石眼一模一样,半开半闭,似假寐状又如得意得失势的样子。
少年看着钟瑜玟,她说:“没有错,淇水河湾是解密的关键,等一夜,再来。”
少年相信钟瑜玟。
陈观带着一票人在石眼上摸排,一无所得,又上崖壁去摸爬。这个时候要是凿冰川的人肯站出来,把石壁凿开,陈观盟主一定说他功过相抵,还有做个豪杰英雄的机会,他始终没有站出来,放弃这个机会。
钟瑜玟对夕惕掌门说:“前辈,去把淇水河湾里的水拦住一些,等河水涨上来,等淇水的那只眼睛里的水更深些,这里一定就能开了。”
夕惕的掌门问:“钟姑娘何以如此肯定?”
钟瑜玟也没多解释,只说:“尽快吧,不然今晚可能又有人凿壁进去了。”
她没把林中石眼和若厉、七星观剑谱秘密的事说出来。
钟瑜玟看出崖壁上的眼睛本也是闭着的,半露出的眼珠是新的,未沾有水,在冰雪覆盖这么多年的地方,和雪接触的石头和藏着的石头表面上纹理有所不同,雪的冲刷会在石头表面留下一丝一丝的槽线。
眼皮有槽线,眼珠没有。这半开半闭的眼睛是雪崩后才开的,雪崩是冰川意外影响,不在可控范围,所以一定是淇水的眼睛,崖壁离淇水太远,唯一可行的机关只能是利用地下暗河,暗河需要有水,故而要给那只眼睛更多的水。
钟瑜玟的这些分析,她没说出口过。
少年也不问,他觉得钟瑜玟都想不出的问题,他没有必要去白费脑筋,钟瑜玟想出的问题他也没有必要去再想一遍。
夕惕的掌门向陈观请示,陈观立即带人到淇水里去建坝拦水。他也知道这个灰衣少年不简单,他身边不会武功的两位女子,必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不知道那王聪除了牙尖嘴利和扮男装很俊美外,一点用都没有。
陈观以身作秀,不是,是以身作则,在淇水里做一夜的抗洪战士,在淇水里建起一小段水坝,把水拦到那只眼睛里,水涌上来不久,又不见了。
少年在夕惕睡一夜,好像是隔壁家着火,他一点不着急,还和夕惕的小师妹说明太刀的故事。
小师妹提出一个古老无解的问题,都说明太刀是天下第一刀,贞利剑是天下第一剑,如果拿天下第一刀砍天下第一剑会如何?
少年答不出来,说你钟姐姐聪明,这个问题得去问她。
她钟姐姐现在忙得很,她看到淇水的眼睛已经变成一个大漩涡,淇水的水被吸进去。
少年一行来到山崖前,看到那只石眼的眼皮正在慢慢收缩,眼球渐渐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