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日,少年等人和王太冲的归藏一同前往杨府。
杨府治丧,白发人送黑发人,气氛异样阴沉,比传尸街还渗人。
杨家的亲戚朋友从各地赶来吊唁,其中更少不了断家枪的人,杨府不是断家枪门派所在地,杨言志退隐后住在昭义城,他家公子在昭义城远近闻名,交友广泛,各路豪杰都想要瞻仰他的仪容,可惜他脑袋还没找到,暂时用快木头雕成他的样子,堵住脖子上的疤,就不拿出来示人了。
少年一行到杨府时,灵堂上唱和的道士在做法事,要把杨功的魂招回来,少年看着他们挥舞着桃木剑,张牙舞爪,滑稽得很,忍不住想笑,笑杨功的元神已经被他斩断,再如何高明的道士也是骗钱而已。
杨言志在屋后不便见客,在场的只有杨功的堂侄,由他们来主持丧葬,少年一行跟着王太冲等人给死者上香。王太冲在堂前对死者说:“杨功大侠,是谁杀了你,请托梦告诉我,我归藏一定替你报仇!”
这是做给断家枪的人看的,不料被少年听到,前几日归藏的遇到少年却嫌杨功死得不够早。这江湖的水是浑是清,全给归藏的王太冲和明白了。
王太冲还是想见杨言志,当面表达一下哀悼之情,宽慰江湖前辈。
管家前去通报,归藏掌门的面子有点大,杨言志有请。
王太冲和少年等人跟着管家去。
杨言志躺靠在太师椅上,两眼无光,头发凌乱。
“杨大哥节哀顺变,身体要紧。”王太冲见面第一句就是客套。看到杨言志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心里得意,却要克制自己脸上的表情,切不可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杨言志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少年和王太冲自觉地坐下,还叹口气,以此掩盖内心的喜悦。
杨言志看到少年一行,说:“公子和王掌门是旧相识?”
王太冲说:“原来你们认识?”
少年说:“也不算认识,我们在当铺见过一面,我当时不是缺钱嘛,所以”少年故作有点说不出口,其实是不想再提缺钱的话题,现在他们身上的钱可是杨言志的独子换回来的。
王太冲说:“这位少侠和我算是故交了,这几日恰好路过昭义,听闻不幸,结伴前来吊唁。”
杨言志弱声说:“有心了。”
王太冲说:“杨公子的事可查到什么没有?需要我归藏做些什么杨大哥尽管开口。”这也是少年所关心的,他后悔自己是疯了才会跟着王太冲进杨府,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杨言志坐直身体,管家递茶给他,他嘬一口,仿佛这茶是什么灵丹妙药,他瞬间精神起来,说:“还没有,但可以断定是仇杀,我儿杨功平日放荡不羁,得罪过不少人,已经有不少高手上门挑战。”
王太冲顺着他的意思说:“人在江湖,哪会没有仇家,江湖仇杀是可能不假,但武功在杨公子之上的,他的仇敌当中应该不多。”
杨言志说:“这段时间,昭义城来了很多高手,各路武林人士生面熟面都出现在街上,实在无从查起。”
王太冲说:“实话告诉杨大哥,我们归藏此次来昭义,是为了太行山三家剑谱,你退隐江湖多年,可能不知道贞利宝剑重现江湖,剑谱就是找到宝剑的关键。各路英雄来到昭义,想必都是为此而来。”
杨言志说:“早有耳闻,不过这和我们昭义有什么关系?”
王太冲说:“三家剑谱在太行山被一个戴斗笠的男子抢走,京畿和陈力士和剑舍的掌门两名高手都被他打伤,传言戴斗笠的男子出现在昭义。”
杨言志说:“陈力士何许人也,还有剑舍的掌门,两人联手都不是对手,你们追到昭义来也拿此人没办法吧?”
王太冲说:“整个武林一同上,他再有本事也不能敌过全武林吧。传言此人还中毒了,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我想令公子的事会不会和剑谱有关。”
杨言志说:“也不无可能,犬子太过自负,没见过什么真正的高手,能伤陈力士两兄弟的人杀我儿不成问题。”
王太冲问:“杨大哥江湖阅历丰富,不知听没听说过一种伤人心肺的毒?中毒者外表体征和染上传尸病一模一样,郎中都分辨不出来。”
杨言志说:“王掌门说的是城外的传尸?我儿就是死在传尸街上。”
王太冲说:“杨大哥,我就直说了。经仵作查验,那城外的死人都不是染上真的传尸,而是中了毒。令公子曾经和他们接触过,却没中毒,此事蹊跷得很。”
杨言志说:“你怀疑是我儿子下的毒?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毒?我儿虽然行为不检,但也不会如此草菅人命。我看王掌门今日吊唁是假,调查是真!”
王太冲说:“杨大哥不要误会,令公子当晚入住的客栈就是斗笠男坐在的客栈,客栈的人后来全都被赶到传尸街去,如今杨功大侠又是在传尸街遇难,令公子要是和那斗笠男结仇,你的仇就是我们的仇,整个江湖都在找他呢,何不大家合力揪出这只耗子。”
杨言志点头,说:“我儿确实是在传尸街遇害,如今那已经空无一物,整条街的屋子都被风刮走了,该是在打斗中为真气掀跑了,此人武功不一般。”
王太冲正要提出结盟的具体事宜,灵堂里却吵闹起来。何人这么不懂事,敢再灵堂里搞事!
管家忙出去看,管家一到,灵堂里就安静下来。
未几,管家带着闹事的人进来。
少年看到一身盔甲,呀,这不就是苍梧的守城将军,他身后还跟着姜秋林。
将军先给杨言志半跪请安,还向杨言志介绍他的朋友姜秋林。
杨言志示意管家看座,说:“辛枚啊,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留下来帮我查查你义兄的事。”
苍梧的将军叫辛枚,是杨功的义弟,还有这层关系,武林真是小。
苍梧将军说:“杨伯父请放心,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为义兄报仇。”
少年听到他要报仇,想起他的武功,报仇?等下辈子吧。
苍梧将军辛枚看到少年和王聪他们也在,起身作揖说:“几位也在,杨功是我义兄,杨府是我家,几位请随意,不要拘束。”
杨言志问:“辛枚也认识这位小兄弟?”
他说:“我在岭南的时候结识的,这位少侠武功盖世,剑术一流,可以说当今天下再无对手。”
少年受宠若惊,连忙拱手作揖说:“将军过誉了,两位别来无恙。”
姜秋林也说:“少侠说自己第二,普天之下应该没有人敢说自己第一吧。”
杨言志大惊,看着少年说:“老朽退隐多年,有眼无珠,请少侠见谅。”
少年站起身说:“是在下多有不敬,请杨前辈见谅。”
少年和苍梧将军寒暄,将军留几位吃饭。
饭得吃,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坐这么久,一点酒都没尝到,不过人家治丧,不周到的地方可以原谅啦。王聪可饿得不行,希望赶紧开饭。
少年把辛枚和姜秋林引见给王太冲。姜秋林没见过这些大门派的掌门,窘迫得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到餐桌前坐下,王太冲还唠唠叨叨,迟迟不动筷子。王聪和钟瑜玟看着桌上的酒菜,不停咽口水,都快咽饱了。
王太冲把贞利剑、太行山剑谱和斗笠男与杨功的故事都详细说给辛枚听。
杨言志说:“辛枚一路赶来,旅途劳顿,歇一歇再动手吧。”
辛枚说:“杨伯父不必担心,您养好身体就行,义兄的事我一路想了许多,再听王掌门这么说,我心里已经有点谱了,又有这位灰衣少侠相助,一定能为我义兄报仇雪恨。”
少年想我可没答应要帮你杀我自己,江湖事我少参与。
但人早已在江心搏浪,还以为在岸边,伸手就能够着垂下的柳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