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里,大家都知道贞利剑在少年身上,他走到哪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仿佛要看穿他的身体,瞧见贞利剑的本体,但秋天里少年多穿了两件,他们的眼睛没能刺穿秋衣,只能跟着走了一家一家酒楼。
少年要想甩掉这些跟屁虫轻易得很,但他觉得没有必要,明天大家都上剑舍山上去,谁磊落谁光明,大家有目共睹。
带贞利剑的人在镇上喝了一整天,带明太刀的人却半个影子都不见。少年知道他不会缺席,从京畿到这里,他都是神出鬼没,要是自己也学得他这样,贞利剑也不会被人家盯上了。
少年今晚还要上山,最后一夜,剑舍肯定热闹,想知道他们为他准备了些什么手段。
至临说的设宴欢迎王聪成为剑舍的一份子,只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意愿,宴席设在客房院里,四桌人,也就比昨晚多一桌而已,这算哪门子的宴会,客房院里每天都是这么吃喝。这宴席搞得不伦不类,王聪盯着主办的至临说:“这就是你说的设宴?你欺负本姑娘没见过世面?”
至临尴尬地笑说:“掌门师父说明日赎剑,不准玩闹过分。”
王聪说:“合着设宴款待我是闹着玩的,你家掌门还是把我当一个俘虏来看啊。”她也不再在言语上为难至临,只说要去看酒窖,酒总该管够吧。
至临不好意思地说:“师父不让你出这个院子,酒我叫人去拿来,一定够你喝的。”
王聪说:“你们剑舍太不把我当人了,今晚拿来的酒都放我房里,我要大喝一场,希望醒来你们真的拿到贞利剑了。”
至临点头说好,但他还是三句不离山巅为泽的剑谱,王聪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她无奈,说:“你把酒搬来,我把离手剑的剑谱写一分部给你,你师妹至殊还没得看过剑谱呢。山巅为泽是无上功法,一定要等你们拿到贞利剑才能拿出来。”
至临连跑带跳跑出院子,姜秋林自告奋勇跟去帮忙,两个碍眼的人刚走,更碍眼的人就进来了,是剑舍的母老虎,她刚从山崖上回来,大叫着:“我师兄又拿什么收买你?”
王聪说:“投我所好,你们剑舍有不少好酒呢。”
至殊说:“大夫说你还不能喝酒。”
王聪说:“过了今晚,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此时不喝更待何时?为了不让你多心,我写一段离手剑的功法给你,快取纸笔来。”
至殊高兴得也跑出去了,王聪会心一笑,这些人得意洋洋,今晚就要剑舍翻过来。她坐在桌前想好要怎么写这两份功法。
至殊很快回来,把纸铺在桌上,还给王聪研墨,可能剑舍的人都没受过她这么殷勤。
王聪动手书写,她把离手剑的功法打乱,作为山巅为泽的功法,把六壬神剑的功法打乱,作为离手剑的功法。
看到王聪写下两份继而不同的心法秘籍,至殊问这是干什么?
王聪说:“这是你师兄要的山巅为泽的功法开篇,再不给他他就不出我房间,再这样下去他要睡到我房间里来了,你们剑舍的无赖我算是再见识了。”
至殊拿着两份功法看了看,每一句都能懂,连在一起却理解不了,问:“那一份更容易一些?”
王聪笑了,说:“我一辈子没练过武功,你这等于是问一个不会烧菜的人炒容易还是炸容易。”
至殊仔细对比研读,还是不得其要领,王聪说:“桌上的东西可以收了,你师兄马上拿酒来。”
至殊放下两份功法,胡乱收理桌上的纸笔,大小姐作风,桌上全是洒出来的墨水,王聪看了摇摇头,说:“还是叫门外的丫鬟来吧。”
至殊说:“不行,不能让她知道功法秘籍的事。”
自己的侍女都不信任,难怪她会一剑刺死另一个,剑舍里同个院子里抓老鼠的猫想必也是互不信任的。
王聪把剑谱交给至殊,“你拿回去好好研读吧,我也不知道里面说的是啥,只能靠你自己的。”
至殊拿着剑就开始细读,王聪催她快走,“你师兄马上回来了,你先回去吧,他还不知道你得了剑谱功法。”
王聪藏好剑谱赶紧出门,在院子门口遇到至临和姜秋林,她高兴地说:“师兄,我今晚也来,给我留副碗筷。”
至临说“好,不缺你的。”他和姜秋林抱几坛酒进去,搬到王聪房里。
王聪看到这么多酒,说:“剑舍终于是大方一回,今晚不醉不归。”
姜秋林说:“一醉方休。”
谁要和这种人一醉方休,喝多了钻桌子底的癖好剑舍山上就他独有,再醉下去也能成为江湖美谈。王聪不搭理他。
至临叫姜秋林在去搬两坛来,他乐意为剑舍做事,哪怕是做下人都不愿做的事,他放下酒坛就回酒窖去了。
至临关门,对王聪说:“王姑娘,请问剑谱写好没?”
王聪从袖子里抽出两张纸,递给他,说:“这就是言而有信,你们都要好好学学。”
至临拿了剑谱,问:“王姑娘没修炼过真气,是怎么看到卷轴里的剑谱的?”
王聪开一坛酒,咕隆喝一口,说:“我自有我的办法,你怀疑我?”
至临说:“怎么会?我只是好奇,那卷轴是要用真气运到眼睛里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而且一般的真气还不行,我们剑舍的真气功法和你家公子的承至一脉,所以能看到,王姑娘该不会也会这门功夫吧?”
王聪一直在喝酒,说:“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没必要费神,这卷轴刚开始画的时候也没藏有什么武功秘籍,这你是知道的,后来的事不再你的认知范围内,很难跟你解释,或许你学会山巅为泽后就自然明白了。”
至临听不明白,也不问了,低头看剑谱,纸上所学也是深奥无比,一丁点都理解不了,至临是公认的武学奇才,他都读不懂,天下底下还有人能学这功夫吗?他认为不是自己的原因,是没认真看吧。
王聪说:“怎么样?这是真气功法,我没骗你吧?”
至临说:“是剑术的真气功法,但我竟一段也理解不了,真是奇怪。”
王聪说:“我也理解不了,你可以拿去请教你家掌门。”
至临摇头,说:“我学山巅为泽的事一定不要让师父知道。”
王聪说:“你怕他抢你剑谱?”
至临不说话,仔细看他的剑谱,反复读了两边,还是一头雾水。
王聪说:“至临大侠是要在我房里把山巅为泽学会吗?”
他说:“我拿回去钻研,打扰了。”他收了剑谱出门去,和至殊出去时一样高兴。
他刚走,姜秋林就搬酒进来了,王聪让他把那两坛放在一边,她不想和一帮臭男人共饮一坛酒。姜秋林放下酒,心里有不少抱歉的话要说,这几天院子里的人都说他忘恩负义,他都假装听不见,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
他说:“王姑娘,实在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在这里,我想正式向你赔个不是,我是个不负责的,也是无能为力的保镖。”
王聪说:“不比歉疚,没有我,你也不会在这里,好好珍惜吧,剑舍是个大派。”
王聪几句话把他搪塞过去,沉默一刻,两人尴尬找不到话说,姜秋林知道王聪不想和他多说,他知趣地出去了,在院里独子忙活。
王聪关门,拿出宝葫芦,把白蛇泡酒倒进酒坛里,就留两坛,她把葫芦放在窗边,静静地回床上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