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整个天空都沉了下来,疾风呼啸着,卷起一阵阵的风浪,伴随着腥咸的海风,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海中的黑蛟不断地嘶吼翻腾着,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将面前的女子一口吞下。却见那女子,身着一袭白衣,从容地从剑鞘里拔出青剑,手腕轻轻旋转,手中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影闪烁之间,一道道剑气向着黑蛟的身体刺去。
“哄——”
黑蛟巨大的身躯倒入海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女子见状正想前去击杀。不料那黑蛟竟然留有后手,见自己不敌这女子,吐出一口毒雾,女子始料未及,竟叫这阴险小蛟得逞,黑蛟遁入海中,逃之夭夭。
“啪——”
正在暗自后悔之际,朝露被这声巨响惊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见白胡子都快要气得翘上去的季同师叔,昏昏沉沉的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
急忙道:“师叔,你听我狡辩……”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更改道:“啊,不是,解释……”
可季同仙尊可没有好脾气听她说这些话,脸上流露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大声训斥:“朝露,你再不认真学如何通得过文试,你到底要不要参加仙门大比,到底想不想去鸿蒙秘境!!”
朝露委委屈屈地抬起手,做出投降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季同仙尊,“我当然想啊,可是知识它不过脑呀,我看着这些文字一个个从我眼前跳过,然后就开始在我脑子里蹦跶,然后蹦跶着,蹦跶着,我就睡了……”
仙门大比是修真界二十年一届的大会,只有金丹,年龄二十五岁以下,由各宗门推荐的修士方可参加,群英荟萃,每个人都可以说是宗门内的精英天才。而仙门大比后,排名为前三甲者不仅能得到各种作为奖励的天地灵宝,更能有机会到鸿蒙秘境中寻得机缘,这对渴求大道的修士来说,可谓可遇而不可求。
但是,在沧澜剑宗这个靠武力来说话的剑修聚集地,唯有在内门大比上取得前十名的内门弟子方可参加仙门大比。而第六代掌门觉得要改变世人对剑修只会武力刻板的认识,他笑眯眯得对着众剑修道:“文武双全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强者嘛。”
就在内门大比前新增了文试一关,只有通过文试,才能参加内门大比。
于是乎,成百上千的内门弟子被文试考得哇哇大哭,每次的文试后,总会少几个“杖剑对尊酒”的潇洒剑修,多几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伤心人。
如今沧澜剑宗的掌门已是第十代天玄仙尊,而文试之风愈演愈烈,为了给剑修提供更多的机会,沧澜剑宗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文试。宗门还专门成立惩戒堂,来惩罚那些在妄图在文试上作弊的剑修们,而在每次文试过后,沧澜剑宗也都会将文试成绩一一排名,分为红榜,黄榜,黑榜。
红榜者可以在内门大比上加分。黄榜者则意味着通过文试,可以参与内门大比。而黑榜就意味着没有通过。
作为一个在黑榜里苦苦挣扎了五年的朝露最有感触。自她十岁入山门,拜入景明剑仙名下,天生剑骨,练剑奇才,十三便可剑意化形,十五金丹,打遍同辈剑修无敌手,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以修成大道为己任。可最后竟然被小小的文试困住了脚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在这文试上卡了五年之久,每次文试放榜后,她都伤心地去山脚买壶酒,到沧澜剑宗最为高的山峰上练剑,待月上中天,心中忧愁难解,仰天长啸:“天下剑修苦文试久矣——”
待一夜苦练后,又跑到内门学堂中和新来的内门弟子一起听课。真挚学习,坚持不懈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相信她一定会努力学习,一举拿下文试,可当每年都在学堂见到她的身影,教书的师长们眼中饱含的是恨铁不成钢,而对于她时不时上课睡觉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也许是昨晚练剑太晚或是今晨练剑起得太早,又也许是知识的海洋太容易溺毙,朝露竟然在季同仙尊的课上睡着了,作为惩戒堂的长老,季同仙尊在众位师长中可是最为严苛的,但今日自己却在他的课堂上睡了过去,朝露十分后悔自己的所做作为,并且认错态度良好,乖乖站到门口去反思。
内门学堂地处内门较为清净之处,隔壁临着的是医修的药庐,照理说沧澜剑宗应该多为剑修,但耐不住剑修一多就容易一言不合拔剑打架,打架就容易受伤。而出去请外面的医修又贵时间又久,作为爱剑如命,视剑如道侣的剑修每月不仅要给自己的道侣做保养,还要时不时出去找上好的灵矿来淬炼自己的灵剑,兜里的每一块灵石都是辛苦攒下的老婆本。
对于请医修这样奢侈的事,对于大多数剑修来说实在是无力承担,有些剑修甚至要典当了自己的衣物才能付清请医修的灵石。于是在第八任掌门英明神武,十分有远见地结了个医修道侣,并在沧澜剑宗修了个医庐才堪堪挽救了剑修的形象,也幸亏沧澜剑宗除了剑修多,地也多。地多了,灵植也就多了,因此药庐也才能得以建成和运行。
直到今日,药庐的收入已经是沧澜剑宗灵石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周边小宗门的修士受伤也会来药庐医治,药庐还靠卖灵植为宗门实现了创收。因此,药庐周边经常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些来往认识的修士见着朝露,都会向她友好地笑笑,打声招呼。毕竟作为景明剑仙的徒弟,又是这等精彩绝艳的天赋,更何况她一袭白衣,芙蓉其面,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眉若春山,鼻悬玉准,腰别青剑,端得是一副好相貌,见之便难以忘怀。
朝露笑着摆摆手,以示回礼,靠着墙壁一边用手比划着昨晚练的剑招,一边回想着刚才做的梦,那条黑蛟是几月她前去东海降服的,但是没料到这条黑蛟竟然还会下黑手,那口毒雾她虽然及时屏住呼吸但仍然不慎吸入几口,竟害她不仅让它逃掉,而且筋脉闭塞半月之余,在临近东海的小渔村中修养一个月方才恢复,真是可恨。待来日遇见,定将叫它没好果子吃,先将它扒皮抽筋,再煲个蛟汤或者之间串起来烤了吃去。
虽然修真之人可以不食五谷,但是作为小时候经历过饥荒,在进入宗门后才吃到真正的一口饭的朝露明白食物是多么的美味和宝贵,所以在修为即使可以辟谷后,她还是喜欢去打些野味烤着吃或到酒馆中寻些吃食打打牙祭。
“师妹。”
温润的嗓音唤回了朝露正在考虑蛟龙的一百种做法的思绪,她寻着声音望去,只见来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削肩细腰,三千青丝仔细地挽于脑后绾了个扁髻,漏出白玉长簪,冷峻的脸,疏疏朗朗眉眼,目光眉彩觉有凌云之气,一袭蓝衣,外穿一套薄纱大袖衫,更称其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来者正是朝露的师兄奚云扶,是景明剑仙的大弟子,同样也是掌门天玄仙尊的独子,因其天资卓绝,不过二十出头便已是金丹中期,但其为人温和,处事沉稳,被内门众弟子称为大师兄。景明剑仙门下弟子不多,总共不过三人,朝露行二,今年不过十五,但已是金丹初期,下面还有一个小师弟小她一岁,也已是筑基大圆满,同样也是慧心灵性之人。
“师兄——”朝露高兴地向他挥挥手,她十岁拜入宗门,当时的情景又过于狼狈,而景明剑仙又不擅长奶孩子,多亏了师兄的照料才慢慢恢复过来,对于这个师兄在内心中早已认他为亲阿兄了。而奚云扶这几年大部分时间在外历练,回宗门的时间不多,能在现在见着师兄心里不喜悦是假的。
见着师妹站在学堂门口向他挥手,奚云扶无奈一笑,此刻并不是学堂散学的时刻,定是这小妮子又课上睡着被罚了出来。虽说在她入门时那可怜模样就知道朝露之前可能没怎么上过学堂,但看她练剑的刻苦劲,想着努力一把在功课上也能赶得上他人,没想到朝露的天赋全在学剑上,一星半点也没分到读书上,沾书就睡。
开始可是愁煞了他与师傅,教学的师叔来寻师傅告状,师傅就闭门不出,结界一开,扬言要闭关修炼。师叔不好意思去打扰景明剑仙,就全来寻他这个小辈,好声好气地给师叔们赔礼道歉,收拾好朝露的烂摊子前去寻她时,这小妮子正乖乖跪在他房门口认错,腰背挺得笔直,见着她这副诚心认错的模样,云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罚她回去抄书。
后来,无论用什么法子,朝露的功课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长进,最近几年也因为邪修在凡间肆虐,自己多数也不在宗门里,也只能由着朝露自己学习。只自己盼着那一天文曲星君能照拂她一二,过了笔试。不过看这样子,自己师妹的功课还是老样子。
云扶进去室内和季同仙尊打了声招呼,弯腰行礼后,嗓音轻柔道:”师叔,师傅刚刚出关,传讯与我,说与师妹有要事相商,望请师叔见谅。“学堂上课,弟子需将通讯灵牌一一上交,以免弟子学习不专心,扰乱教学。因此云扶才来学堂处寻师妹,季同仙尊背对着云扶,闻言也只是扬了扬手,并未多言。
看来师妹把师叔得罪惨了,其实也不怪师叔发这么大的脾气,任何一个有爱才之心的剑修见着若是一个好苗子因为没有通过文试,失去参加内门大比机会都会心痛难耐的。云扶也未多说什么,取了师妹的通讯灵牌便带着朝露向师叔告辞。
两人踏着飞剑驶向云月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