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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无名被睚眦看得浑身发毛,忙全神戒备起来,生怕那小东西突然给自己也来上一口。
谁知,那睚眦只是看了看曲无名,似是还咧嘴笑了笑,对他摇了摇尾巴,随后轻轻一跃落到了林婉清的身旁。
此时的林婉清已陷入了昏迷之中,好在一身的伤口已经被内力暂时封住,不再有失血过多而死的风险。只是她的绣眉依旧紧紧拧在一起,一只手仍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衫未曾放开。
那只睚眦走到林婉清身边,轻轻抬起一爪将林婉清捂着胸口的手扒到了一边,靠近她的身体嗅了嗅,忽然对着林婉清心口的位置呲牙怒吼了一声。
林婉清的身体忽然颤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脸上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色。
睚眦见状便又上前一步,龇牙咧嘴对着林婉清的胸口恶狠狠地呜呜地吼。
曲无名此时也来到了近前,蹲下来仔细观察着林婉清的状况。只见林婉清的衣领处,皮肤里突然鼓起一个青虫大小的包,似乎有条虫子在皮肤下面急速蠕动着向上爬去。
小虫顺着林婉清修长的脖子,经过她的脸颊,随后从她的眼角之中爬了出来——竟然是一只浑身漆黑、布满粘液的蠕虫。
蠕虫刚一爬出来,睚眦便飞起一爪将其抓下来按在了地上,随后两只爪子如同疯了似的连续踏下,直到将那蠕虫踩成了一滩烂泥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嗯……”片刻之后,林婉清轻哼一声清醒了过来,刚刚睁眼便看到了曲无名关切的眼神,和身旁已经在地上踏出一个深坑的睚眦。
听到林婉清醒来,睚眦忽然停下抬起头来看着林婉清,眼中似有讨好之意。
当林婉清的目光落在它的身上时,睚眦头顶的一对龙角嗖地一下收了回去,龙头和身后的龙尾之上鳞甲哗啦啦一阵轻响,在瞬间化作了与身体上一样的细长绒毛。
待睚眦做完这一切,三两步钻到了林婉清的怀里,抬起头拱着林婉清的脸颊,还不时伸出舌头舔舔,舔得林婉清咯咯直笑。
“曲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会觉得和她如此亲近?似乎她在想什么我都知晓?”林婉清一脸宠爱地抚摸着睚眦,坐起身来问道。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那把刻着剑诀的剑在两千年的时间里发生了某种异变,所以有了它。”曲无名推测道,“然后你的血彻底让它活了过来,所以它现在成了你的灵宠,当然,亦有可能是剑灵。”
“灵宠?剑灵?”林婉清诧异道。
“对,宠……”曲无名看着那只睚眦,感觉它此刻模样好像是一条狗。但转念想到睚眦必报的名声和方才它虐杀那条蠕虫时的表现,便硬生生把“宠物狗”三个字憋在了心里。
“这种感觉好奇怪……这就是修道者才能有的感觉么?”林婉清低头抚摸着睚眦的脑袋,睚眦闭着眼舒服地享受着一动不动。
林婉清喃喃说道:“原来曲大哥是修道者,若不是今夜之事,怕是婉清永远都不会知道吧?”
曲无名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曲大哥,怎么了?”林婉清本以为曲无名是不愿回答,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当她见到曲无名手中呼地一声出现一把长剑,而睚眦也呼地转头望向了远处,忙将睚眦抱在怀中,忍着浑身各处的伤痛站起身来。
“没想到,在老夫手里数年都没有任何变化的东西,到了你们的手里居然变成了灵兽。”一个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远远传来,说第一个字时好像还在百丈之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却已经来到了曲无名二人不足五丈远的地方。
曲无名和林婉清打量着对面突然现身的老者,只见其身材暗金色长袍,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发际线已经几乎移到了头顶的位置,勉强在后脑勺的位置扎了一个发髻,胖乎乎的脸上皱纹堆垒,身旁还有三颗拳头大小的火球在盘旋飞舞。
曲无名沉声问道:“东盛城城主?”
老者正是东盛城的城主,白秋来。见曲无名叫破自己的身份,笑呵呵地说道:“正是老夫。方才听那人说,你叫曲无名?见过曲道友!呵呵……”
“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曲无名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如是问道。
“不错。”白秋来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说着,白秋来回头望了望已是一片废墟的东盛城,痛心地说道:“老夫花了四十多年的时间,把座边荒小城打造成了百姓安居乐业、城内欣欣向荣、一片繁华的边疆明珠。本以为今夜之后,便可借铁剑宗之手将趴在东盛城身上吸血的云中府重创,甚至将其连根拔起!可惜,没想到铁剑宗那么不堪重用,更没想到,一场地震……哎!”
白秋来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回过头来看着林婉清怀中的睚眦说道:“那剑诀是我放在这里的,还请姑娘将它还给我吧。”
睚眦闻言,噌地一下从林婉清怀中跳到了地上,一声低沉色嘶吼之后,睚眦头顶再次长出一对峥嵘龙角和片片鳞甲,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晃了两晃化作一条龙尾,体型也瞬间化作雄狮般大小,对着白秋来龇牙咧嘴,低声咆哮。
白秋来微微一笑,手中光芒一闪,已经多了一个尺许长的黑色剑鞘。
只听白秋来握着剑鞘,口唇微动不知念了几句什么,那只睚眦忽然面色痛苦地匍匐在地,身上光芒流转越变越小,呼吸之间便重新化作了一柄短剑,嗖地一声飞入了剑鞘之中。
就在这一刹那,林婉清只觉心头一阵烦闷,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抽离了出去,双眼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曲无名忙以神识之力将林婉清扶住,轻轻放在了地上,神识侵入林婉清的身体匆匆查看了一番之后,望向白秋来的目光也变得更加阴冷。
“把剑决还给她,否则她会死。”曲无名冷冷说道。
“这剑诀本就是我放在这里的。”白秋来闻言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之前苦于无法得到真正的剑谱,所以空有宝藏却无可奈何。如今剑诀化灵,我便也可以修习真正的《天人交感神剑诀》了。”
“我再说一遍:把剑决还给她,否则她会死。”曲无名的目光若能杀人,白秋来已经死了数遍。
“老夫寿元无多,修习了《天人交感神剑诀》,便有机会再次提升。”白秋来将短剑收入储物戒中,面露嘲讽地看着曲无名说道,“你们方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一个法力被封印了的修道者,还敢跟老夫这么凶?若非老夫此刻心情不错,想与人说说话,你早就死了。”
“当你再不想说话的时候,也就该动手了,是么?”曲无名冷笑道。
“是啊。老夫得到这部剑诀已有十余年,一直想要参透其中的奥秘,可却始终难窥门径。”白秋来抬起一只手举到胸前,那三颗拳头大的火球呼地飞了过来,在他手心上方旋转不休,“其实,原本我只想以它为饵引铁剑宗来收拾云中府,没想到,误打误撞反而解决了困扰老夫许久的问题。”
说着,白秋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林婉清,笑眯眯地说道:“所以,为了感谢你们,老夫一会儿可以让你们死的不那么痛苦一些。”
曲无名突然转换了话题,缓缓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城主,却没想到草菅人命的时候倒也一点不会含糊。”
“呵呵,过奖了!若你知道自己只剩下了几十年可活,却又不想白白浪费光阴,总要有点寄托、有点事做吧?”白秋来说道,“本来是想在东盛城留下些什么的,可是结果呢?你估计也看到了,就算东盛城不毁于地震,也会成为云中府囊中之物,渐渐变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想要毁了我的成果,那我也会想尽办法毁了他们!”
“云中府是毁了,可为了这个目标,你又毁了多少人的性命和生活?”曲无名反问道。
“与我何干?!”白秋来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抬起一只手臂遥指着东盛城说道,“我为那座城付出了四十多年的光阴,四十多年啊!可每年不过是在述职之时得到些不疼不痒的嘉奖,有谁又关心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若不是我修为止步、寿元将尽,我为什么要把大好的光阴用在一座城的吃喝拉撒、鸡毛蒜皮之上?!”
白秋来激动地说完,重重地喘了几声粗气,忽然嘿嘿一笑,语气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嘿嘿,好在,都过去了。今后,我该为自己而活了。”
曲无名摇了摇头道:“我真不知该如何评价你。”
“我需要你的评价么?”白秋来侧头看了看曲无名,嘴角微微一翘说道,“知道我有剑诀之人,都会死的。一个死人的评价,嘿嘿,老夫还不稀罕。”
曲无名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是心里话憋得太久无处发泄,所以才会跟我说那么多,对么?”
白秋来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曲无名嘴角一撇,问道:“可你觉得我愿意听你说那么多又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么?”
白秋来:“??”
“你在这附近布下阵法、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想必也听到了吕麟远说过给我种下了天毒封魔蛊,我此生怕是都无法动用法力了?”曲无名叹了口气说道。
“对,老夫听到了。”白秋来点了点头,看着曲无名的目光中露出一丝不屑。
“可你却不知道,那天毒封魔蛊与那同心蛊一样,母虫就在吕麟远的身体里吧?”曲无名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白秋来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