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吹竹笛,洛倾绝倒是颇有一手,很小年纪的时候,卫国宫廷内就盛行丝竹之风。什么琵琶,二胡,竹笛,长箫等,每日从早吹到晚,长长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作为一个小公主,洛倾绝肯定不能向其他平民女子那般学习女红、纺织、烹饪这些落得俗套的东西。
琴棋书画就成了卫国皇室培养公主的重要项目,而比起其他三样来,洛倾绝在学琴上,可就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了。首先,是她压根不喜欢古琴、古筝。其次,是她身材娇小,抱不动琵琶等等的乐器。而且,小洛倾绝仗着天资美貌,经常喜欢到各处宫殿里去显摆。若是琵琶,古琴什么的怎么能随身带着。
于是,洛倾绝便相中了竹笛。理由是宫中有个乐官叫淅河的,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一根竹笛,一袭白衣犹,一头青丝,如仙人下凡,俊郎星灿。
淅河在梨园中练习吹奏时,总会有不少宫女,冒着被责罚,挨板子的风险,明目张胆地前去围观他。
按她们的话儿讲,这淅河的相貌绝对是卫国皇城中的第一美男子。为此,卫国的皇帝没少伤脑筋,排了一批大小太监,整天在他身边监视,生怕他哪天作出祸乱宫闱,让皇室蒙羞的事情来。
不过,纵使如此麻烦,皇帝也要把他留在后宫之中,而且也不想他有任何伤害。每天给他锦衣玉食,当然美女什么就另当别论了。这只是因为淅河的竹笛是当世一绝。
宫中戏称:「皇宫丝竹,若无淅河,如同佳人无骨,摇摇欲坠。」
可见淅河竹笛的功力,以及在皇宫乐队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淅河每天都在专研和练习竹笛,别说皇帝拍了大小太监去看着他,就算不看,大家都知道,他每天一有空就会练习吹奏竹笛,任凭外面宫女围观成堆,他也不会抬一下眼。
那时候,除了卫国流行丝竹之风,接壤的「大燕」对外虎视眈眈,对内调教民风,而推崇礼乐之合,是一向关键。
按大燕皇帝慕容傲绝的说法,乐音之中,音色各不相同,音阶各不相同,音律各不相同,音高各不相同,音长也各不相同。而如此不相同的一堆乐音,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非常和谐,非常美妙的音乐。让人心旷神怡。这就好比「燕国」之大,人种不同,出生不同,阶级不同,财力不同,分工不同,性别不同,可若良好的安排和配合,一定能让国家强盛,盛世辉煌。
有了慕容傲绝这套理论,上传下达,上有所好,下必仿之。燕国境内也是一派礼乐昌盛的样子。其中也不发一些独步乐坛的佼佼者,横空出世。
这其中就有一名以吹竹笛见长的人,名叫卢生,来到卫国出使拜访。
“听说贵国的淅河擅长吹笛,在下正好也略懂一些,想请淅河先生出来,吹上一曲,共谱昌盛。”卢生说得轻巧,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作为「大燕」使者,针对卫国的挑衅。意思很明白:不是你卫国有个吹笛高人吗?我大燕就要用笛子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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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卫国皇帝竟然丝毫不慌,直接哈哈大笑着,打发内廷管事太监前往后宫去请淅河出来。
只见不一会儿,殿外有一人进入,白衣飘飘,青丝舞动,男生女相霎时好看。
“乐官淅河,参见陛下。”淅河略过那卢生身边,连瞧都没有瞧上一眼,便径直走到丹陛之下,俯首行礼。
“嗯!”卫国皇帝微微点头,便引荐道,“这位是「大燕」来的使臣,听说你精通竹笛吹奏,便想与你吹上一曲。这两国情义,皆在此中。”
“遵旨!”淅河双手持笛,弯腰答应,随机转身,见卢生被自己忽略后,一脸的不爽,不禁微微一笑,道,“先生请开头,我接上便是!”
“哦?”卢生上下打量淅河,心想,“这人看着风流儒雅,没想到如此张狂,世上笛曲千千万万,我就不信你全都会?待我找一个冷僻一些的给你个下马威!”
卢生从袖里掏出竹笛,略略一拱手,便开始吹奏起来,此曲为「大燕」江南水乡的《渔光曲》,曲调悠扬婉转,如水波细流,身心无杂。
淅河只闭着眼,听卢生只吹了个前奏,便抬起笛子接了上来,竟然分毫不差,如同出自一人之口。
卢生心中一惊,随即将曲子悄然转变成中原的市井之音,不同于《渔光曲》,市井之音华丽糜烂,让人仿佛置身于温柔乡中。
可是,没吹两节,淅河竟然也跟了上来,分毫不差。
“哼!瞧你温温柔柔地,想必没用竹笛吹过军征之曲吧。”卢生心中不爽,立即将竹笛之曲转化为西北军征出关之曲,细细的竹笛竟吹出了浑厚的音色,波澜壮阔,雄伟壮观。
而卢生还没来得及开心,淅河又立马附和了上来,竟然也是一模一样。在场的文臣武将纷纷暗翘大拇指,卫国皇帝也是悠然自得地靠坐在龙椅上,感觉胜券在握。
卢生一口气吹了七八支不同风格的乐曲,淅河竟然全部都跟了上来,音色,音律分毫不差。这才让卢生惊叹不已,又仔细打量淅河的手法与手中长笛,突然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卢生不再转变笛曲,而是直接将一曲吹到结束,然后双方拱手,谦让了几句。
卫国皇帝洋洋得意,自己这边淅河给挣了面子,压了「燕国」一头。
“先生的曲库丰盈,竟然连我「大燕」境内上到阳春白雪,下至下里巴人的曲子都会吹奏,着实令人佩服。”卢生拱了拱手,假装赞赏对方,可是紧接着话锋一转道,“只是先生的技艺恐怕都多源于天赋,有一副过耳不忘的好听力,让在下钦佩。”
“此话怎讲?”卫国皇帝在龙椅上不解地问道。
卢生轻蔑地一笑:“我听卫国皇帝喜好丝竹,故从「大燕」远道而来,找淅河先生切磋一二。没想到先生用旁门左道,与我比试,让我心寒。”
“使臣,你把话说清楚一些,淅河他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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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旁门左道?”卫国皇帝有些不悦道。
“这天下曲子千千万万,哪那么巧,我刚刚吹的几曲,正好淅河先生都会?”卢生说着一亮自己的竹笛,在卫国皇帝和一众文武大臣面前转了一圈,道,“我为了练习百家之曲,每日不歇,都已经将我手中的竹笛吹的褪色。”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卢生手掌的笛子已经瞧不见原来的颜色,不管是笛身还是笛孔处都是微微发白,留下了使用很久的磨损痕迹。
卢生说着一指淅河的竹笛,又道:“可是瞧淅河先生的笛子,宛如崭新的一般,若不是对笛子保养到极致,就是平时很少吹练。这般说是能赢我,可不就是用了旁门左道的方法吗?”
殿上一片寂静,连卫国皇帝也一时语塞,只齐刷刷地看向淅河。
卢生见众人吃瘪,便仗着「大燕」的军事实力为依靠,开始进一步挑衅道:“没想到堂堂卫国,号称丝竹之国,皇宫乐师也竟然用旁门左道和他国使臣比试。这手段,不亚于隔壁只会玩虫阴人的「南诏」蛮夷吧。”
“你……”卫国皇帝瞬间火冒三丈,若是其他小国的使臣,他早就发难了,说不定一不开心,就将他打入大牢中,可眼前的是「大燕」的使臣,他惹不动,也不敢惹。所以说到一半,就活生生地把话憋回去了。
“呵呵!”可就当所有人都瞧着淅河时,他却突然笑了起来,问卢生道,“使臣,难道你就一根笛子吗?”
“那倒也不是,这是我得第三支竹笛了,前两支都吹裂了。”卢生依旧一副阴谋得逞,洋洋自得地说道。
“哦。”淅河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双手轻轻拍了两下。惹得卢生在内的所有人,都一阵惊讶。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力壮的太监,吃力的背着一个竹篓子,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金殿内,满头发汗的走到淅河的身边。
“这是什么?”卢生诧异问道。
“呵,早知道你会用这一招。”淅河一抬手将太监背上的竹篓解下,然后倒在地面上。
一时间,满框的竹笛纷纷散落出来,撒了一地。
“这是我练曲子是吹裂的所有笛子,每一支我都保存着,使臣可要一支支仔细瞧瞧?”淅河随便捡起一支递给卢生。果然这满地的竹笛都是磨得发白,而且有多处裂开,数量足足有五十支。
“你……你……”卢生大为震撼,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人这么刻苦的练习吹笛子,最终他还是底下了头,惭愧道,“好吧!是在下输了!”
金殿上一下子爆发出文臣武将的欢呼,这次他们终于赢了「燕国」一次,这也是近二十年来,首次赢了「燕国」的项目。
卢生狼狈回国,淅河便更加受人追捧,而在金殿的一处屏风后门,那时候才六岁不到的洛倾绝透过缝隙瞧到了两人比试的全部。她决定要拜淅河为师,她喜欢竹笛,那副飘然自若,如登仙境的感觉。
(本章完)